十二月的杭城,气温断崖式下跌。
早上罕见地下了场雪,地面湿哒哒的,枝桠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白色。
宋霖最近看上一姑娘,糖衣炮弹层出不穷,林屿肆看在眼里,提醒了句:“追女孩少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旁门左道。”
“不用点小花招怎么追得上?”
“你没心没肺的?”
宋霖愣了两秒才听懂他意思,嫌弃的眼神扫过去,阴阳怪气道:“空有一颗真心,怪不得追了快十年才追上。”
林屿肆:“……”
“别不信啊肆哥,女孩子就喜欢花里胡哨的那套,要我说——”
林屿肆没耐心继续听他满嘴跑火车,一筷子红烧肉直接堵住他的嘴,“一到训练就跟软骨虫一样,要是把你叭叭的精力省在体能训练上,也不至于每次考核都垫底。”
宋霖放下筷子,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考核铁定给你拿个前八。”
“一共就十个人,你拿个前八,我们霖哥真是出息了。”
宋霖当没听出他的嘲讽,笑嘻嘻地应下。
这种得意劲没维持多久,宋霖收到一条消息,眉眼瞬间耷拉下来,“我心上人说,今晚路过这边来看看我。”
“这不是好事?”
“我晚上要站岗,总不能让人姑娘陪我一起站上两个小时吧……”宋霖小声逼逼,“不是你的姑娘,自然不会心疼。”
林屿肆一巴掌呼过去,然后再给颗糖:“待会我去跟上头说,今晚我替你站两小时。”
宋霖就差没一百八十度大鞠躬,“谢谢肆哥!”
林屿肆点头应下,下巴一昂,对准门口的方向,“赶紧消失。”
话音刚落,远远看见一道身影,穿着米色大衣,围巾盖住大半张脸,铅笔裤包裹下的两条腿又细又直,马丁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逐渐清晰。
“宋霖。”他喊了一嗓子,想把人叫回来,可惜太晚了,没几秒这兔崽子就跑了个没影。
“……”
“怎么过来了?”林屿肆跑过去,将她围巾拢实,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冷不冷?”
乔司月笑着摇头,“来接你回家。”
林屿肆跟着笑,两秒不到,唇线绷得挺直,“天气冷,你先找个地方坐坐,我得站两个小时的岗。”
乔司月疑惑的目光递过去。
“代班的。”林屿肆捧住她的脸,“别这么看着我,已经后悔死了。”
“那我两个小时后再来接你。”
他应了声好。
今晚风很大,刮得他脸颊刺痛,捱了两个小时,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跟站里打了报告,原路折返,牵住她的手,“饿了没?一起吃饭去。”
乔司月掏出手机,“你等会,我和悦柠说一下待会我坐你的车,让她直接去餐厅。”
“她也要跟去?”当什么电灯泡?
乔司月点头,“她开车送我来的,现在就在路口等着。”
“……”
“行,那把陆钊也叫上。”电灯泡要来就来一对。
最后找了家中餐厅,刚点好菜,陆钊就把林屿肆叫到外面,两个人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吹着冷风。
林屿肆催促:“有话就说。”
陆钊从烟盒里敲出一根,递过去,他没有犹豫就拒绝,“不抽。”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陆钊自己含上了烟,囫囵不清地说着。
林屿肆没有直面回答,“这么操心我的事?先管好你自己,别以为她现在原谅你了,你的尾巴就能翘上天,小心又把人气跑,下次跑到国外也追不回来。”
陆钊忽然咧嘴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这回不一样了,身份在这,跑不了了。”
“……”
“抱歉啊兄弟,先你一步了。”
“……”
林屿肆盯着结婚证看了近半分钟,手伸过去。
陆钊睨他,“干什么?想跟我牵手?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主了。”
林屿肆嗤了声,言简意赅地掐断他的痴人说梦,“烟。”
陆钊挑了下眉,像在问:是谁刚才一身傲骨不肯接的?
林屿肆没搭理他,陆钊等他将烟点上,又说,“先说好,我对你的后半辈子一点都不感兴趣,接下来的话是有人逼我代她说的。”
林屿肆撩起眼皮。
陆钊学着苏悦柠的口吻:“我能理解你想给她一个难忘的仪式,但都拖了这么久,能不能给力点,今年就把这事定下?”
林屿肆掐了烟,“在等明天夏天。”他们相遇的季节。
“拖到夏天?”陆钊毫不掩饰内心的嘲讽,“我看你干脆拖到下辈子吧。”
“……”
回去的途中,林屿肆把账结了,吃完饭,苏悦柠和陆钊还有其他安排,四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车停在两条街外的露天停车场里,林屿肆自然地接过乔司月的包,勾在肩上,“刚才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乔司月一顿,“悦柠看见了我给你的备注,还问我为什么要叫你星星,然后我就把你给我取小月亮的事告诉她了。”
她没忍住笑了声,“她说我俩这算不上情侣名,你应该在前面加个大的,大星星。”
“……”
林屿肆没理解她的笑点,但还是配合地弯起唇角。
乔司月今晚喝了点酒,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大脑却是出奇的清醒,上车后手刚拽上安全带,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问:“我们重逢后你约我那天,你说安全带插销不灵了,非得自己给我系,”这行为放到现在一品,简直假得不行,“骗我的吧。”
都到这份上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林屿肆大大方方地承认,嗓音低磁,含着几分笑意,“那会想亲你来着。”
意料之外的答案,乔司月心脏猛地打了下鼓,听他继续说:“又怕把你吓跑,到最后只能装模作样地找别的借口,为了离你更近些,也想勾引你来着,好让你一时没忍住自己亲上来。”
真能耍无赖。
半开玩笑的语气,她被逗得又笑起来,两颊浮着一层红晕,车顶灯开着,笑容被衬得格外明艳。
稍纵即逝的沉默,赶在车辆启动前,她问:“那你现在想亲吗?”
她喝酒容易上脸,轻易又完美地藏住了说完这句大胆的话后,反应在脸上的羞赧情绪。
即便这样,这毫无征兆的邀请还是撩得人心痒,林屿肆哑声笑,脑子里却在计算着时间。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来着?
好像是一个月。
那就该有一个月没亲过了。
一会得亲多久才能把这一个月的空档补上?
几秒的思考时间后,他挂回P挡,又拉了手刹,安全带蹭的一声缩了回去。
失去桎梏,他骤然前倾,吻不急不缓地落在她唇角,一面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后腰。
鼻息重了些,唇上的力度跟着重了几分,四周阒然,只有散在空气里濡湿的啄吻声,抬眸,是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的路程,硬是被他们折腾成半小时。
乔司月站在镜子前,嘴唇都被亲肿了,双眸沁着水,耳廓还是红的。
林屿肆拿着内衣进来,见她站着发呆,捏捏她的脸,“身上沾了陆钊的味道,今晚我先洗澡。”
乔司月愣了下,“你俩吃饭的时候去干什么了?”还能沾上味道?
那副神情一看就知道想歪了,他听到发笑,“又在想什么?我说的是浪骚味。”
不就一个红本本,浪了一晚上,真给他能的。
乔司月:“……”
他今晚的澡洗得格外久,乔司月等得无聊,加上坐了快一天的车,疲劳到眼皮支不住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会。
朦胧间,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睁开眼睛,见他打着赤膊,鼓起的肌肉映入眼底,瞬间清醒。
“为什么不回房睡?”林屿肆抬手揉揉她脸上被压出来的红印,“趴着睡觉多不舒服。”
感觉身体僵到不行,肩膀那处也酸,“是不舒服,我都硬了。”
“……”
林屿肆替她捏了捏肩膀,见她舒服地眯起眼睛,用调侃的语气问:“要不一会再伺候您洗澡?”
酒精散得差不多了,两颊好不容易消退的热度因他这句话又爬了上去,避开他直白滚烫的眼神,低头嗯了声。
出去玩了一圈,怎么性子都变了。
他轻笑,再次接下邀请。
身体一轻,乔司月下意识绕住他脖颈。
目光垂落,停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然后一寸寸地下挪。
其实不光他觉得陌生,她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似乎变了些。
去外地旅游的这一个月来,对他的思念又增不减,可等到真正见面了,内心又升起前所未有的惝恍。
直到这一刻,那颗悬在半空的心脏才安安稳稳落地。
她需要跟自己独处的时间,但好像更需要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希望下次能和他一起出去,想跟他一起看尽河山。
淋浴器开了,水浇在身上,温温的,他的目光更烫。
三两下被脱光。
“怎么晒不黑。”笑容里带点赤|裸|裸的痞气。
乔司月眼尾不自然垂落,随即下巴一紧,视线被他强行带起,只能看见他的脸,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往下落。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被亲得头脑发晕,腿也软,最后累到不想动,被抱回床上,忽然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几下,以为是自己的,拿起一看,有人给林屿肆发了条消息。
她顿了几秒,客厅传来动静,才把手机放了回去。
床一沉,他的气息带过来。
“我刚才想看你手机。”乔司月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林屿肆没听出她的意思,抄起手机,塞进她手里。
手心一烫,她攥住又松开,手机掉在被单上,林屿肆顿了下,抬眸去寻她的脸,“怎么了?”
乔司月坦诚交代:“其实是想看你手机里有没有藏着秘密。”她自然信他,但本能的好奇心是止不住的。
他当出什么事了。
“看吧,你男朋友可比白开水还干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可能会有几条垃圾短信,你顺便帮我清了。”
她摇头,不看的意思,随后郑重其事地说:“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你得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在苏家得不到的安全感,苏蓉曾试图通过掌控子女人生的方式获取,她怕变成苏蓉那样的人,到头来只剩下对他的占有和掌控欲。
更何况存放在记忆里的他,心高气傲,像风一样肆意自由,她不想用一个“爱”字捆绑住他,爱是美好的双向奔赴,不应该成为彼此的束缚和拖累。
眼里泛起水雾,看得他心口一紧,片刻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初中就跟人打架。”
乔司月若有若无地嗯了声。
无波无澜的反应,显然她已经听说了,但他真正想表达的不是自己年少时有多混账。
“听明白了没?我这人可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有些时候也会犯浑,所以我需要一个人看着管着,但那个人除了你,我谁都接受不了。”
说他犯贱也好,妻管严也罢,总之——
“你管我,我开心。”
盯住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乔司月释怀一笑,解锁屏幕,随意滑动几下,最后习惯性地上滑,想把后台程序关了,意外扫到左侧备忘录界面里的小字,手指一顿,犹豫几秒后点开。
1.她喜欢吃辣,但肠胃不好(得监督她适当地吃)
2.她贪睡,起床气也大,千万别吵醒她
3.每次回家都要带束花,她喜欢
4.多夸她抱她亲她
5.我爱她
也就几行字,但她好像永远看不腻似的,反反复复地看,看到后来连最简单的几个字也不认识了。
手机自动锁屏。
下一秒,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之前给你的房产证这些还留着吧?”
乔司月应了声,才发现嗓子干干的。
“我想过了,我们结婚前得找律师拟条协议,”他认真观察着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将语调放柔,“到时候我的全部身家,包括我这个人都交到你手上。”
这声过后,她感觉自己眼睛又变湿了,嗓子彻底被堵到发不出声音。
没有人比她更懂他的意思:
接下来,我的人生,全都交由你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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