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和你是一家四口。”男子冷冷勾唇:“时至今日,我来取你的命。”
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原来是她的仇人。
桑雀疑惑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他是纪澜衣的什么人?眉眼似乎看起来有些熟悉……
“哼大言不惭,我代主人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江蜜儿冷哼一声,朝他攻去。
男子眉眼如春,温润柔和,静静的立在原地。
一道黑影忽然自他身后飞出,一脚就将江蜜儿踢飞了出去,砸在人群中,人群惊慌后退,江蜜儿狠狠的跌落在地上。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降落在男子身侧,那是个身着一袭黑衣的女子,如墨的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柔顺的发丝随发带飞扬,眉如刀裁,目如朗星,英气中不乏冷酷。
女子双手抱臂,怀中抱着一柄长剑,看着倒像武侠小说里的剑客。
江蜜儿捂着胸口爬起来,那个女子目光不屑的望了过来,江蜜儿一阵气结,心中又有丝震惊,刚才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女人是如何出手的,太快了……
子鱼眼眸微眯,暗暗握了握拳头。
纪澜衣朝他摆了摆手,子鱼恭敬的退后一步。
“渺渺,你是要和母亲作对吗?”
“母亲?”男子玩味的勾唇,漆黑的眸底满是嘲讽和不屑,“凭你也配?”
纪澜衣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任性而顽皮的小儿子,一步步朝他走去,“渺渺,母亲这么久一直在找你,很快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不要再说了。”云渺眉峰冷戾,枪口指着她的脑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恶心。”
纪澜衣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看着他:“把枪放下。”
“我让你站住。”
一枪打在纪澜衣脚边,纪澜衣脚步顿住,脸上笑意未改,子鱼立刻拦在她身前,阴冷的瞪着对面的男子。
云渺深吸口气,“我们之间的亲情,早已被你亲手毁灭,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脸朝我说这些话?”
纪澜衣轻轻摇了摇头。
云渺扭过头去,冷声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四个男人被人押了进来,跪在厅堂之中,云渺指着这四个男人:“你手中的八块黑鹰令暗中掌控着八个势力,MafIa,红帮……虎云堂、黑山组……,MafIa的阿图罗已死于内斗之中,红帮四堂三堂主已死,青云堂堂主已降,虎云堂堂主于暴乱中被杀……。”
随着云渺的声音,在场诸人脸色巨变,这些人哪个不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八大势力集合在一起,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云渺指着跪在地上的四个男人:“黑山组组长……黑影军团团长……都在这里了。”
“没错,纪澜衣,你集结非法势力,策划、煽动KB活动,危害社会公共安全,我以国际刑警的名义对你批准逮捕,现在请你放下武器,试图反抗罪加一等,法律会对你做出最公正的审判。”一道义正言辞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国际刑警制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武警官兵,将纪澜衣几人团团包围。
两方人马对峙。
纪澜衣浅笑从容,“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林韬冷哼一声,“你罪恶滔天,现在证据确凿,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在法庭上说吧。”
纪澜衣眉梢微挑,目光落在纪云渺身上:“渺渺,你说,母亲错了吗?”
云渺转开目光,似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罪不容恕。”
林韬沉着冷静的指挥武警,“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你最好现在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否则等待你的将会是法律最威严的审判。”
女子不见丝毫慌张,依旧那般从容自信。
云渺勾了勾唇:“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可惜,你等不到了。”
纪澜衣眸光微眯,眼底一丝幽冷乍然而逝。
子鱼快步走过来,在纪澜衣耳边低声说道:“主人,情况不太对,吉安娜将军那边一直没消息传来,会不会我们……。”
话落目光望向站在对面的年轻男子,少爷长大了,变了许多,不愧是主人的血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少爷,主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不能这样对主人……。”
云渺眸底极快的划过一抹狞色,明月身影一掠,眨眼闪至子鱼面前,子鱼心下微惊,急忙出手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被明月抓住脖颈,甩到云渺面前,云渺抬脚踩在子鱼的脑袋上,眉眼微垂,一股无形的霸气透露而出,目光睥睨而来,仿若无间地狱,令人头皮发麻。
“不要给自己的自私找借口,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子鱼的脑袋被对方踩在脚下,令他动弹不得,心下大骇。
少爷他……现在变的让人猜不透了,主人这次行动计划了很久,难道最终要败在少爷手上吗?
纪澜衣静静望来,“你想做什么?”
云渺斜斜勾了勾唇,一脚将子鱼踢了出去,子鱼就地翻滚,掠至纪澜衣身旁,低声道:“等会儿我会趁乱护送主人离开,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纪澜衣没有回应,目光静静的望着纪云渺。
“要法律对你做出最公正的审判。”云渺双拳紧握,这个女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给了他和涯涯生命,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走至这一步,可这个女人……
一颗心在纠结中徘徊不定,想到前世临死的时刻,那个女人狰狞而疯狂面容,以及记忆深处,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跪在滂沱大雨中的孤单身影,不远处、在模糊的雨帘中,女人冰冷绝情的眼神。
画面凌乱交错,揪扯着他的神经。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审判我。”女子笑意温柔,自信而从容,那瞬间展现的风华令人目眩神迷。
云渺眯了眯眼,侧眸撇了眼明月,明月目光环掠一圈,朝云渺轻轻摇了摇头。
云渺一颗心微沉,涯涯到底在哪里?
在没有找到涯涯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女人太狡猾了。
“哼,这些大话你还是留到法庭上说吧。”林韬冷声道,挥手喝道:“拒不降者,直接枪毙。”对于这种罪犯,绝不能手软。
江蜜儿握紧了手枪,拦在纪澜衣身前,目测了一下和桑雀的距离,心底考虑着直接拿下桑雀以及洛雷斯的机率有多大,眼角瞥到站在云渺身畔冷酷英气的女子,心下微沉。
云涯隐匿在人群中,见胜负已定,偷偷松了口气,瞧了眼四周,准备趁乱离开。
忽然,云涯眼眸微眯,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临近,然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刻,一只大掌悄无声息落在了她的咽喉处。
云涯能感觉到落在咽喉处的冰凉锋刃,她只要随便动一下,那锋利就会割破她的咽喉。
她瞬间不敢动了。
“亲爱的公主殿下,您太狡猾了。”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若不是您身上的香,恐怕我也很难追踪到您呢。”
云涯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纪澜衣才是最狡猾的。
怪不得她不担心自己跑了,原来她自信就算自己跑了她也能找到。
“小少爷,母亲和妹妹,您会选择哪一个呢?”
随着一道阴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人们瞬间朝声源处望去,围在云涯周围的人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显露出两人的身影。
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少女被一个黑衣男人抓在怀中,男人整个身体隐匿在少女身后,一手扣在少女腰侧,一手匕刃逼近少女咽喉,毫不怀疑男人动动手指,少女就会在顷刻间香消玉殒。
再看那少女,纤柔的身姿不盈一握,小脸有些灰扑扑的,乍一眼看去并不显眼,甚至有些刻板,但那双清澈不失幽深的眸子,却彷如大海星辰,仿佛隐藏着一个世界,绚烂隐忍。
眉宇清华无双,倔强而秀毓,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少女薄唇微抿,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没有感受到身后的危险,平静而从容。
云渺却忽然脸色微变,忍不住走上前两步,薄唇死死抿着。
“涯涯……。”
劳德脸色也是一变,他之前无比庆幸她逃了。
在场之人皆是疑惑的看着那个少女,这人又是谁?
黑衣人扣着云涯的腰小心翼翼的挪到纪澜衣身边,恭敬的道:“主人,幸不辱命。”
纪澜衣微笑着看了眼云涯,抬手将她滑落到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的开口:“母亲白疼你了,你怎么能离母亲而去呢?”
云涯头一偏,纪澜衣的手落空了。
云涯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杀你呢?”纪澜衣微笑起来。
云渺双拳紧握,担忧的看着云涯:“涯涯。”
云涯接触到云渺的眼神,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哥……。”
两年了,她终于见到了渺渺,却是在这样的境地下,纪澜衣,你是要逼死我吗?
云渺闭了闭眼,那声哥哥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云涯第一次喊他哥哥,可他却保护不了她,再一次让她受到了伤害。
他无比的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明月低声道:“主人莫急,她不会伤害小姐的,我会找准机会救出小姐。”
此刻万不能拿小姐的性命开玩笑。
“让开,要不然公主的命就说不准了。”江蜜儿冷笑道。
云渺抿了抿唇,深深看了眼云涯,挥了挥手:“放她们走。”
桑雀急急道:“不能放她走。”
劳德和云渺同时朝他望去,桑雀被看的一怔。
林韬看看云涯,最终无奈的摆了摆手:“放行。”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谁让云涯在她的手中呢,云涯就是纪澜衣最大的砝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绝好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了,林韬眼中的愤恨几欲喷薄。
但看着脸色苍白的云涯,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纪澜衣一行人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开始往外走。
“慢着。”少女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朝她望去。
黑衣人停下脚步,警惕的望着怀中的少女。
纪澜衣眯了眯眼。
云涯忽然转眸看着她,那样清澈而幽深的目光,冷不丁令纪澜衣心脏缩了缩。
“是你给了我生命,这身体,这血肉来自你的孕育。”
云涯说着一步步朝她走去,黑衣男人的利刃划过云涯的脖颈,云涯却面不改色,白皙细嫩的脖颈间瞬间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黑衣男子惊恐之下立刻飞快的收回匕首,再晚一步少女的脖子就会被利刃割破。
“但十八年了,我欠你的,早已经还给你了,还不够吗?”少女清脆的声音有着破碎般的迷惘和悲凉,令人闻之心痛。
“我和渺渺满身病痛身心备受折磨,如果这是生而为人的代价那我认了,可凭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愿放过我?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和渺渺和晏哥哥过最平凡的生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打搅我?”
说到激动处少女脸颊微红,眼中淌出血泪,看起来是那么辛酸而悲伤。
很多人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看着少女的样子,就觉得难受。
纪澜衣平静的看着她。
“这样的折磨我受够了,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你才开心?”云涯大吼道,声声泣血,振聋发聩。
“好,我还给你,这身体这血肉都还给你。”云涯手指间划出一把精巧的手术刀,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她举着刀子朝着手臂狠狠的划下,瞬间血肉淋漓,那血腥的一幕,令人头皮发麻。
少女脸色苍白,却没有太多痛苦的神色,那神情明显有些愣住了。
“不……。”云渺瞳孔骤缩,刚想要冲过去,明月拉住他,低声道:“好像不太对劲。”
为什么感觉不到疼?
云涯一颗心已悲伤到极致,至此她已顾不得思考太多,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在她眼中依旧是一片平静,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动容,就是这种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让云涯讨厌到了极点。
“不够吗?”少女嘴角斜斜挑起,苍白的面容显露出妖冶般的笑容,再次抬起刀子,朝着手臂割下,她眼眸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眼神倔强而疯狂。
随着刀子下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划下淋漓的口子,血肉翻搅,血腥而恐怖。
“纪澜衣,我把这一切都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不是你的女儿,兵戈相见,不再手软。”
随着云涯的话落,纪澜衣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臂,眸光深处极快的掠过一抹幽暗,红唇微抿,脸色终于有些难看起来了。
云涯一步步逼近:“怎么,害怕了吗?心虚了吗?愧疚了吗?把亲生女儿逼上绝路,你这样心狠绝情的女人,下辈子就该孤苦伶仃,无儿无女……。”
“我欠你的,还给你了,但你欠我的呢?你拿什么还?”随着云涯冷冷的逼问,纪澜衣后退了一步,红唇紧抿,眉头紧蹙。
“生而不养,对儿女不慈,对父亲不孝,对社会不仁,对国家不义,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纪澜衣终于站不住脚,一把推开云涯,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云涯忽然笑了,压低声音道:“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让你失去了自我,彻底沦为了变态,那个男人该死,但你更该死,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所有人为你的悲剧买单,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下辈子……我就是做猪做狗也绝不做你的女儿……。”
随着云涯话落,纪澜衣平静的眸光有一瞬间的皲裂。
云涯冷眸微眯,就是这个瞬间……
云涯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刀子,眼眸狠戾,决绝朝纪澜衣胸口刺去。
“纪澜衣,你去死吧……。”
——
“老大,人已清点完毕,没有遗漏,人都在这里了。”
男子长身而立,无形中散发而出的气势令黄毛有些胆战心惊,一段时间没见,老大变了许多,变的让人更加惊惧。
“嗯,派人将这座岛控制起来,一只鸟都不能给我飞出去。”男子冷冷开口。
黄毛立即站直了身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
降香押着伽尔将军走过来,“老大,这个人该怎么处理?”
吉安娜已死,只剩伽尔将军,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
伽尔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眼底深处还有着未来的及消散的惊惧。
这个男人太强大,也太诡异了,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主人的计划全败在了这个男人手中。
“你究竟是什么人?”伽尔冷声道,“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男子勾了勾唇,刹那间的惊艳令伽尔眸光微缩,然眸底却是如千年寒冰般的深冷。
“晏颂。”
冷淡的声音脱口而出,男子已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背影,如山巍峨,如海包容。
晏颂?
伽尔震惊的瞪大双眼,他不是……
晏颂眉头忽然紧蹙,脚步停驻,侧眸望着手臂,只见那指骨轻颤,手背上青筋暴凸,仿佛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走在他身侧的黄毛不由得疑惑的望来,顺着他的眼神落在手臂上,疑惑的问道:“老大,怎么了?”
晏颂忽然抬起右手落在左臂上,英挺的眉峰紧紧蹙起,额头上冷汗滚落。
他忽然单膝跪在地上,呼吸因剧痛而急促,裸露的手背上青筋显露。
黄毛大惊失色:“老大,您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晏颂闭了闭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云涯她……
晏颂又急又气又痛。
她一再的伤害自己,就这么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更让他担忧的是云涯现在到底面临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不行……晏颂立刻吩咐道:“你守在这里,等着总长派人过来,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话落不给黄毛反应的时间,快步离去。
“老大……。”黄毛追了两步,一眨眼的时间就没有老大的身影了,黄毛拍了拍脑门,实在是奇怪。
晏颂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闭目在心中念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她身边?”
“有一秘法,可瞬间移动千里,只是太过耗损精力……。”
“要怎么做?”晏颂快速追问道。
“你想好了吗?你现在修炼还没达到一定的等级,这么做会极为耗费精力……。”
晏颂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不耐道:“究竟要怎么做?”
那道声音叹息了一声,说道:“集中精力,想象她的模样……。”
——
那少女割肉偿母,声声泣泪,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由得对这少女生出几分同情,为这个女人的绝情感到心寒。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女人连禽兽都不如。
望着那个女人的眼神鄙夷而不屑。
然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少女低声说了些什么话,那从来平静的女人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在少女的逼问下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少女忽然抽出一把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女人的胸口刺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包括江蜜儿和离得纪澜衣最近的子鱼,但两人这时候赶过去已来不及……
纪澜衣眸底倒映着少女决绝狠戾的面容,以及幽芒闪烁的刀刃,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云涯被这一瞬间的笑容怔了一下,然她下手毫无退路,多少年在手术台上锻炼出来的手速,孤注一掷之下所爆发的速度与力量结合的一刀,即使是大罗神仙,此刻也只能束手就擒。
刀子扎进了胸口,刺进了血肉之中。
云涯手腕颤抖,看着纪澜衣诡异的笑容,咬咬牙,将刀子狠狠的捅了进去,眸光血红。
“你去死吧……。”
纪澜衣唇色瞬间乌紫,嘴角流出血来,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少女:“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救赎吗?你太天真了……。”
她的目光平静到可怕,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释然和解脱。
她抬手落在云涯的面容上,缓缓微笑,嘴角越来越多的血流出,“弑母之罪,天理不容,一个带着罪恶降生的孩子,这一生都休想得到幸福,地狱欢迎你,我的女儿,我死之后,你将会继承我的遗志,在这个世上孤独的活下去哈哈哈哈……。”
她笑的疯狂,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云涯瞳孔骤缩,眼中倒映着纪澜衣染血的面容,她忽然松手,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
为什么这个画面、这些话如此熟悉。
在她的梦里出现过,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那平静到诡异的眸光,那恶毒而疯狂的诅咒,一一得到了重合,零散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就像一个绝望又癫狂的孩子,她的世界,暗无天日。
子鱼飞快的冲过来,一掌拍开云涯的身体,云涯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云渺飞身去接,却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出现,抱着云涯旋身落地。
云渺扑了个空,不由得沉声道:“把涯涯还我。”
晏颂铺开斗篷将云涯裹在其中,云涯目已迷离,却仍在剧烈挣扎起来,晏颂看着黑色的斗篷瞬间染满了鲜血,瞳孔紧缩,又气又恨,大掌落在云涯后背,暗暗发力,云涯瞬间晕死过去。
晏颂没有看云渺,转而望向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的纪澜衣,嘴唇乌紫,明显身中剧毒,晏颂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给千刀万剐,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子鱼焦急的看着纪澜衣,“主人……。”
纪澜衣微笑的看着云渺,“孩子,你过来。”
云渺冷冷的看着她,袖下拳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临死前狼狈的模样,把他们兄妹两人逼迫至此,临死前,她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纪澜衣吃力的仰头看着他:“你已经长大了,你的优秀让母亲很欣慰。”
云渺冷冷抿唇,人之将死,他懒得再跟她争一时口舌。
纪澜衣朝他招了招手,云渺站着没动,纪澜衣手心翻转,露出一截翠色,云渺瞳孔骤缩,不可能……
纪澜衣笑容显得越发诡异,鬼使神差般,云渺弯腰蹲在了她面前。
纪澜衣将手心里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微笑道:“渺渺,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云渺将那东西死死的握在掌心,眸光阴沉的望着她,压低了声音吼道:“为什么?”
纪澜衣却只笑,并不说话了。
嘴角越来越多的血流出,云渺忽然抓住她的领子,阴冷的逼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少爷……。”子鱼眸光微动,却最终沉叹一声。
这时一道黑影从二楼跳下,伴随着一声炸响,人群瞬间混乱起来。
“快走。”随着一道沉喝,江蜜儿震惊的看着来人。
“大哥……。”
无痕将她狠狠一推,厉喝道:“带主人快走。”
江蜜儿眼睁睁看着男子投入到火团之中,咬了咬牙,和子鱼一起架起纪澜衣,飞快消失。
“想走?”晏颂冷哼一声,抱着云涯追了上去,被无痕拦了下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无痕几招之间就落了下风,曾经的第一杀手,在如今的晏颂手中过不了几招,在晏颂如霹雳般的掌风中,无痕释然的笑了。
身体如破布般飞了出去,砸入了火光之中,他望着晏颂怀中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解脱的笑容。
再见了,我的女孩。
犹记得那年,日光薄醉,樱花纷落,少女坐在树下,静静的翻看着一本书,时光静好,刹那永久。
第一眼便已沦陷。
但他用生命做出的承诺,必须用生命来偿还。
他不会背叛主人,但他更不会伤害她。
如此、甚好。
愿下一世,我还有机会遇见你……那时你年少……我自由……
身体重重的跌落在火光中,掀起巨浪火舌,男子的身体瞬间被火光吞没,化为飞灰……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明月抱着云渺飞身后退,但还是被那股冲力波及到,两人滚落到地上,明月用自己的背着地,两人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
云渺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主人?”明月疑惑的喊道。
明月起身,后背火辣辣刺痛,她皱着眉头望去,便见男子怔然的跪伏在那里,望着手里的东西一动不动。
四周是惊慌奔走的人群,火浪灼灼燃烧,明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看到云渺手里的东西,初始蹙眉疑惑,紧接着震惊道:“这……这不是……?”
云渺忽然将东西握在手心,那冰凉的东西咯痛了手心,目光坚毅,有什么东西沉定了下去。
目光扫了一圈,缓缓站起身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月抿了抿唇,“是。”
云渺瞥到晏颂的身影,飞快的追上去,抬手落在晏颂肩头,冷声道:“把涯涯放下。”
晏颂旋身一转,踢开云渺的手,冷冷道:“这就是你保护她的方式?”
云渺哑口无言,确实是他失误了,这一点他无话可说。
“涯涯是我的妹妹,我要带她回家。”
晏颂眉头高扬,霸气而自信的说道:“有我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而你,有多远滚多远。
将云涯紧紧的抱在怀中。
“晏颂,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快把涯涯给我放下。”说着就伸手要去抢云涯。
晏颂疾步闪身,腾挪闪掠之间,让云渺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云渺脸色微沉。
明月瞥了眼晏颂,低声道:“主人,放他走吧,你抢不过他的。”
现在的晏颂,连她都不能匹敌。
云渺握了握拳,实在是不甘心,明明是他的妹妹,他却连看都不能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吗?
晏颂勾了勾唇,“这些烂摊子就留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话落在云渺越加阴沉的脸色中,抱着云涯扬长而去。
云渺望着晏颂离开的背影,双拳紧握,半晌转身离去,涯涯在他身边会很安全,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
张华生在房间内焦急的走来走去,一颗心起伏不定。
忽然耳尖一动,张华生快步跑过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张华生忽然松了口气。
鼻尖微动,目光落在他怀中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的少女身上,大惊失色,“这么重的血腥味,她受伤了?”
晏颂抱着云涯大步走进来,将她放到床上,张华生掀开裹身的斗篷,当看到那血肉淋漓的手臂,眸光通红,扭头瞪着他,那眼神凶狠的仿佛要杀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晏颂薄唇微抿,眸光紧紧的盯着云涯的面容。
“杀千刀的,我可怜的云涯,这得是遭了多少罪?”张华生抬起胳膊看了一眼,看清那刀口,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少女异常苍白的面容,“你还是不愿放过自己啊……。”
聪明人容易犯一个错误,什么都想的太清,想的太多,就容易钻进死胡同,别人劝是没用的,必须用血淋淋的教训才能长点儿记性。
张华生麻利的给她的伤口止血包扎,抽空瞥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这一看之下惊了一跳,男人脸色比云涯还要苍白,眉头紧蹙,额头上冷汗涔涔,薄唇紧抿,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高大的身体也似乎遥遥欲坠。
“怎么了?”张华生大惊,赶忙去抓他的手腕给他把脉,眉头紧蹙:“我把不到你的脉……。”
晏颂甩开他的手,抬步朝卫生间走去,步履虚浮而稍显踉跄,“我没事……。”
“砰”卫生间的门在眼前甩上。
张华生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是倔性子。”
门刚关上,晏颂身体一歪,他慌忙撑着盥洗台,才没有致使身体摔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抓着盥洗台的边沿,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
脑海里响起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你的身体耗损太多精力,修炼等级于又达不到,你还作死的使用转换咒语,又经过一番打斗,你能撑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太了不起了,不过接下来你的身体会经过一段休眠期,期间会十分脆弱……。”
“闭嘴。”晏颂冷冷喝道。
“切……。”似是十分不屑,却到底没了声音。
晏颂深吸口气,背靠在门板上,缓缓坐在地上,在一次次抽筋剥皮般的剧痛中轮回碾压。
卫生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门外响起张华生担忧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
良久后里边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似乎压抑着痛苦,略显干硬苍白。
张华生叹了口气,看看躺在大床上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华生熬了药,一勺一勺的给云涯喂下去,但悉数都被吐了出来,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嘴,张华生叹道:“云涯,听话,把药乖乖的喝了。”
一个陷入昏迷中的人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张华生又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的叹气都在这几天用光了。
忽然,他听到卫生间似乎传来动静,眼珠子转了转,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张华生离开后,卫生间的门从里边打开,晏颂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短短的几步路,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床边,他侧身躺下来,将云涯圈到怀中,紧紧的抱在胸前,让她的脸紧贴他的胸膛。
手指摸着她手臂上经过包扎的伤口,眸光沉痛。
“云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少女眉眼微阖,苍白沉静,但那眉尖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晏颂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峰。
目光落在床头的药碗上,想了想端过来,仰头灌了一口,两指捏着云涯的嘴,忽然俯身,唇齿相依,以口渡药。
云涯忽然挣扎了一下,晏颂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唇舌更深的探入,云涯闷哼了一声,最终沉溺下来。
晏颂缓缓离开她的唇,那些药好歹没有吐出来。
如法炮制,晏颂终于将一碗药给她灌进了肚子里去。
抬起袖子给她擦着嘴角的药渣,晏颂叹了口气,将她紧紧的箍在怀中,闭上双眼。
那一幕,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
少女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他飞来,满身满脸的血,绝望而碎落。
晏颂闭上双眼,那想要把她揉入到骨血里去的强硬力道,使得昏迷中的少女不安的蹙着眉峰,晏颂脸颊贴着她的脸,笑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十指紧扣,心脏紧贴,自此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即使死亡也不可以。
——
“弑母之罪,天理不容,一个带着罪恶降生的孩子,这一生都休想得到幸福,地狱欢迎你……我的女儿,我死了,你将会继承我的遗志,在这个世上孤独的活下去哈哈哈哈……。”
女人疯狂而诡谲的笑声在耳畔回响,仿似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
她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子的把手窝在她的手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眼神异常平静的女人,那眼底闪烁着对她深深的嘲讽。
她仿佛触电般的缩回了手,惊蛰般猛然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世界都是人,他们对她指指点点,鄙夷又厌恶。
“就是这个女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实在是罪孽啊,就算她的母亲再不对,也是生养她的母亲啊,她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她会遭报应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又变态的女人呢?实在是丢我们女人的脸,更没有男人会喜欢这么恶毒的女人……。”
那些声音盘旋在她的耳边,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无孔不入,蹂躏着她神智,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抱着脑袋,天旋地转,绝望又痛苦的尖叫。
她没有错,她没有错,是纪澜衣该死,是她该死……
即使她生养了她,可她欠她的早已还清,两人之间在没有丝毫亲情……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
世界一片苍白荒芜,绝望如海浪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她像是溺水的人,在大海里挣扎漂浮,却连一块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都没有。
就这样吧……
她绝望的想,就这样沉入大海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般……
身体渐渐被冰凉的水所包裹,沉沉下陷,水光十色中,浮现出她的生平……
从前世到今生,两辈子的时光,她活的太累了,太累了……
她想睡了,这一觉很漫长,也许再也不会醒来,多好啊……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母女倾轧,就这样永远的沉睡下去。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这一生,就此解脱。
只是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不舍……是谁,仍在牵动着她的心海……
谁在她的耳边说话,一声声一字字温柔入骨相思成灰……
微阖的视线中,似乎有一张面容浮现在水面上,一眉一眼那么熟悉,在她的灵魂深处掀起动荡。
她缓缓伸手,触摸那张脸,却忽然就散了,风吹过水面,消散于无痕。
一线阳光破水而入,照亮了她的世界。
那抹阳光驱散了黑暗和冰冷,投注在她的心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将她拉离了水面,泼水而出的瞬间,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云涯怔怔然望着眼前陌生的房间,死亡的感觉还那般清晰。
在她发愣的瞬间,大掌揽住她的腰腹,温暖席卷而来,她冰冷僵硬的身子跌落在一个坚硬的怀抱中,咯的她的背有些微疼。
一声幽长的叹息在她耳畔飘落,几声庆幸,几许哀愁。
“你终于醒了。”
云涯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梦里寒冷绝望历历在目,眼前温暖如春,腹背依软,她喜极而泣,转身扑到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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