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所位于城南的郊区,渐渐的从繁华高楼到荒无人烟,一座略显灰败的房子坐落在荒郊野外。
灰色铁皮门,显得十分压抑而暗沉,旁边一块牌子上书“江州市第一戒毒所。”
给人的感觉就不怎么好。
云涯在车里等候,杜山下去安排。
二十分钟后,杜山走过来:“小姐,可以了。”
从旁边的草丛绕到后门,一路上,杜山走在前边,为云涯劈僵开路。
“那个所长一开始还不见,晾了我五分钟,我直接报出云深的大名,对方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不过小姐放心,这个所长不会在云深面前乱说话的。”
云涯勾唇笑了笑:“乱说话也没关系。”
从后门绕进去,有个小警员过来领着两人,眼神偷偷往云涯身上瞄,有些怀疑又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领到三楼最里边的一间门前,那小警员终于鼓足勇气问道:“请问……你是纪云涯吗?”
那少女微微一笑,端的是一个明媚温柔,小伙子心脏忽然“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你认识我吗?”微微偏头,神情有着几分小女儿的可爱。
“当然,我太喜欢你了,我能跟你合影吗?”神情十分激动。
女孩摇摇头:“我不是明星,也不是演员,所以,我是不会跟别人合影的,谢谢你的喜欢,我今天来这里是看我奶奶的,所以对不起。”
真的跟网上说的那样,好漂亮,好高雅,好善良,这是这一刻小伙子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合影的理由也给他留下了一个非常有原则的印象。
只是她说什么?来看她奶奶的?来这里看她奶奶,那证明她奶奶是吸毒人员,天哪,明明看起来这么美好的少女,怎么会有一个吸毒的奶奶?
云涯推门进去之前,扭头对他笑了笑:“我今天来这里看我奶奶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我会感激你的。”
话落在男子更激动之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杜山关上门,跟座门神似的站在门口。
男人又往门内看了几眼,颇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在杜山的冷眼威胁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他心底觉得这种见面方式不合规章制度,可一想到那个女孩的身影,就想到这些规章制度都见鬼去吧。
他本来想发微博感叹一番,同时再招来一帮**丝的羡慕嫉妒恨,刚拿出手机,但一想到女孩刚才的话,就犹豫了。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机踹兜里了。
二十平左右的房间,比毛胚房还简陋,屋里除了一张半人高的大方桌之外,就是两个凳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云姝,就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动,甚至也没有抬头看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来人是谁。
云涯看着短短时间未见,苍老的犹如老了十几岁的女人,嘲讽的笑了笑。
“奶奶,别来无恙啊。”
云姝身子颤了颤,缓缓的抬头,一双幽冷的眼珠飘然的落在她身上,那漆黑的眼睛看不出半点别的情绪,然而瞳孔深处,似有万箭齐发,几乎将云涯万箭穿心。
忽略那点不适,云涯笑了笑,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怎么?奶奶不认识我了吗?我可是想念奶奶的紧,今天来特意给奶奶带了换洗的衣物和吃的零嘴。”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推到她面前。
“这些都是我用心挑选的,肯定符合奶奶的品味和口味,虽然是在戒毒所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奶奶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毕竟您可是我们云家的脸面。”
云涯声音又轻又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
云姝勾了勾唇,那真是一张可怕的脸,曾经肤若凝脂的皮肤爬满了皱纹,犹如纵横的沟壑,又如褶皱的树皮,看起来相当惊悚,眼下青黑严重,嘴唇也干涸脱皮,头发散乱的在脑后随便扎了一下,干枯毛躁,还夹杂着少量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个七八十的老妪。
唯独那双眼睛,亮的逼人,犹如蛰伏的猛兽,韬光养晦,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你一口。
“纪云涯,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那声音干涩沙哑,犹如尖利指甲挠在墙壁上发出的声音,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怎么敢?我是来看看奶奶在这里过的好不好,你放心,我已经打点过所长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的。”尤其加重了照顾两字,可以见得她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赢了吗?真是可笑。”语气嘲讽。
“我现在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看你的狼狈,我本身就赢了,弱者总是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再不济放两句大话,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还能翻盘,我理解,总要给自己一点活下去的勇气。”云涯勾唇笑了笑,那模样,温柔的不像话。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五官近乎透明,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圣洁。
两人一方天地,却是两个世界。
云姝看着,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肌肤里去,那刺痛深深警醒着她。
“嘴皮子挺能说。”云姝嘲讽的勾了勾唇。
那一笑的意味,有些胜券在握的了然,云涯心底一紧,难道云姝还留有什么后手?她对这个女人不敢有丝毫轻视,别看她现在狼狈,实则她心智坚硬,比一般人要难对付。
她忽而一笑:“很快,爸爸的公司就会宣告破产,他本人还会以集资诈骗罪锒铛入狱,这辈子都别想踏出来,你们这对丧尽天良的母子,这样的下场最适合你们。”
云姝瞳孔骤缩,她没想到纪云涯连云深都算计了,“他是你父亲,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云涯就像听到这个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眼眸忽而一厉,阴戾森然,忽然拍桌而起,目光直视云姝:“你竟然跟我说天谴?最该遭天谴的明明是你们啊,我的好奶奶,好爸爸,你们做过什么事情你们自己都不记得了吗?我却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很清楚,如果我遭天谴,你们就该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不,这还不够,你们该入畜生道,当牛做马也赎不尽你们的罪孽。”
云姝似被这样的云涯吓了一跳,那铮铮烈语犹豫法庭上的宣判,让人的心,随之沉入无底深渊。
她静静的看着云涯:“罪孽再深也没有你的罪孽深。”
“哈哈哈哈,我不就是**的产物吗?圣经上说的原罪,我与生俱来就带着罪恶,可这些是你们赋予我的,我如果是罪孽的,那创造了这些的你们又是什么?你们以为你们是亚当夏娃吗?创造了人类却又天生赋予他们罪恶,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好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模样,不过是一个扭曲了心灵的疯子罢了。”
云涯嘲讽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利的刀,狠狠戳在人的心上,拔刀不见血,却痛彻心扉。
云姝脸色发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听不懂?等你到了地狱自然就听懂了,不是喜欢我的外公吗?为了他扭曲了半辈子,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到了阴曹地府你怎么有脸去见外公,你这脏脏的心灵,肮脏的身体,外公连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甚至连被你这样肮脏的人喜欢着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你给我闭嘴。”云姝忽然捂着耳朵,这些话戳到了她心窝子里,杀人不见血。
“呵呵,你不是很爱外公吗?为了他一辈子未嫁,以爱行报复之名,利用你的儿子复仇,真好啊,你的儿子也很出色,完美的摧毁了这个家,这就是你的爱吗?只会让我感觉到无尽的恶心,你这样恶毒又龌龊的女人,如何跟我温柔善良的外婆比,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是如何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的,你怎么不去死……。”
云涯声声峥然凌厉,直戳心窝,云姝抱着脑袋胡乱摇头:“闭嘴你给我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爱我的,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
“呵呵,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外公这辈子从始至终只爱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的外婆穆青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用龌龊的法子得到了外公,可是那又如何,即使如此外公依旧对你没有半分流连,甚至恶心死你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用这种方法陷害他,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云姝。”
“不……你骗人,他最爱的人明明是我,穆青瓷那个贱女人她凭什么……。”
“就凭她比你漂亮,比你优雅、比你善良,你全身哪个地方比得过她?外公又怎么可能舍她而选你?你就没有一丁点儿自知之明吗?你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浪费空气,我连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云涯蹲在她身边,看着云姝疯狂摇头的样子,轻声细语,“你既然爱他,就该从一而终,那么,你又为什么背叛他,这样的你,还如何配得上他?”
“我没有背叛他……。”云姝大吼道。
云涯嘲讽的勾唇:“那么苏安同又算什么?夜夜笙歌,奶奶六十的人了,身体素质还不错,多少年了,真是被憋坏了吧。”
苏安同……苏安同……云姝忽然抱着脑袋,椅子一仰,整个人摔在地上,她抱着脑袋滚落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难耐的嘶吼。
“苏安同已经死了,但是你当年陷害他强奸,让他住了一辈子的牢,亲人朋友全都离他而去,你以为他真的对你忠贞不渝吗?真是可笑,他恨死你了,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他这次来,就是找你报仇的。”
云姝愣了愣。
云涯轻声细语的说道:“奶奶知道吗?这个世上有一种毒,只能通过阴阳交合种到人的人体里去,从此之后,她便再也离不开这个人,每一天都要通过交合来解毒,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看着云姝脸上愣怔的神情,云涯脸上的微笑越发温柔。
“第一天,头发会掉光,第二天,牙齿脱落,第三天,全身肌肤化脓溃烂,第四天、内脏出血……直到受够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肠穿肚烂而死,到那时,你已经人不人鬼不鬼,死,反而是你最渴望的了,这是一种上古奇毒,这十年里,我费了多少功夫才搜集到这个毒方,光凑齐所用的珍奇毒草就用了我三年的时间,最重要的一味我还是在英国的一个贵族夫人的手里拿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变态的毒药,跟你刚好配一对。”
“哦,还有一点,这种毒药呢,必须要阳人先服下,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每次服用都要忍受譬如肠穿肚烂扳般的折磨,然而他却没有丝毫退缩,所以你知道,他对你的恨,就如同这毒药……。”
云涯满意的看到云姝惊恐的眼神,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涯:“为了对付我,你真是费尽心机,好狠。”她随手一抓头发,却是一大把一大把头发脱落下来,密密麻麻让她胆颤心惊。
云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笑道:“狠吗?和你相比,这又算什么?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才最适合你,只能活七七四十九天啊,真是,有些太短了,我觉得还有些不够呢。”
云姝只要一想到云涯描述的场景,她就有一股想死的冲动,可是她却没有勇气……
云涯知道,云姝是不会自杀的,这种人骨子里就是自私的,跟纪澜衣一样,即使苟延残喘,也一定要活着。
“你就好好享受,我留给你的结局吧,哈哈哈。”云涯笑着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扭头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云姝:“对了,忘了告诉你一条,这毒每天都会复发,跟条发情的母狗一样,除非找个男人……。”
话落不再看云姝难看的脸色,拉开门走了出来。
屋子里太阴寒,一走出来,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了满身寒凉。
“小姐。”杜山看着她,恭敬的开口。
“走吧。”云涯抬步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就有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推开门走进来,将坐在地上的女人拖起来,送回到她的房间。
刚回到房间云姝毒瘾就犯了,疯狂的挠墙拿头磕墙。嘴里嘶吼着,好不容易熬过去,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
有人把门上打开一个洞,将简陋的午餐从洞里送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男人皱了皱眉,拍了拍铁门,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怕人出事,男人连忙打开门,快步走进去,将女人翻过身来。
然而下一刻,那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忽然朝他扑了过来,男人以为她要偷袭,下意识一脚踹过去,女人被狠狠的踹到了墙上,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啊……。”这一声叫唤,相当的**。
男人愣了愣,皱眉看去,却见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盈满水花,男人的心猛然被蜇了一下,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来。
还没发现,这老太婆身上皮肤这么好,一双眼睛也挺好看。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人忽然难耐的躺在地上呻吟了起来,那叫声,听的男人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
云涯坐在车里,车子在车流里平稳的行驶着。
这种奇毒确实是她花费了很大功夫搜集到的,其变态程度令人瞠目结舌,不过这是云涯最满意的一点,越变态越好,好好折磨折磨那个老妖婆,就算如此云涯依旧不解恨,因为这个毒代价太大了,浪费她好多银子和心血。
不过现在想来,只要能折磨的云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血和银子也不算白费。
她甚至想把毒下在姜锦弦身上,让云深也尝尝这种毒药的滋味。
可惜其中一味材料实在难寻,也算便宜了云深。
其实她心底是怎么想的她很清楚,对云深,终究没有狠得下心肠。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云姝,只有她才配得上这种折磨,云深也只是被云姝利用,况且他现在……
云涯咬了咬牙,这种无妄的心软最是要不得,你忘了他前世是如何待你今生又是如何的想要赶尽杀绝?
他现在不是已经幡然悔悟了吗?
真是可笑,犯过的错只用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坏人只需放下,而被害的好人呢?她们所受的苦谁来承担?
云深,他有他的结局。
云涯冷下心肠,看向车窗外,刚露头的太阳又缩回了乌云里,天空阴沉下来,风雨欲来。
——
裴家,月生大步走进来,傅白朝他嘘了一声。
“老大刚睡下,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
“寒哥的眼睛……。”月生蹙眉。
傅白叹了口气:“越来越不好了,刚才我看跟瞎子差不多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成,看来我要打电话催催了,实在不成我把自己的眼角膜捐了。”
“要捐就捐我的,反正我大老粗一个,你可不行,你是寒哥的助手,寒哥离不开你的。”月生说道。
“行了行了,我们俩都别争了,不管谁,都是老大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再耐心等等吧,相信一定会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的。”
月生沉重的点点头。
这时门铃响了,阿凌快步走出去:“我去看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来?”
很快,阿凌领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看清来人,月生惊讶的开口:“纪小姐。”
云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我是来看看裴先生,顺便跟他商量点事情。”
月生关注点在前边一句话,傅白关注点在后一句话上。
傅白挑了挑眉:“不好意思纪小姐,老大刚刚睡下,我是他的助手,纪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等老大醒来,我定会如实转告。”
云涯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我等裴先生醒来。”
竟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傅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阿凌给云涯端上茶水,“纪小姐请慢用。”
“谢谢。”云涯对她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看的阿凌有些目眩神迷,相比白缃缃的矫揉造作,这个女孩一举一动的高雅都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纪小姐客气了。”阿凌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前几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报道,当时她也看了,网上到处都是扒她的身世的,一看之下,对她也更为心疼了,在那种家庭里还能养出这么好的性子,云家的坟头冒青烟了。
“对了,不知道纪小姐知不知道白缃缃的事儿。”阿凌看她脾气很好,也起了闲聊的心思。
云涯眉梢微挑:“哦?”
阿凌立刻精神抖擞的说道:“那白缃缃竟然是个杀人犯,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还有杀人的心思,当时警察还来家里找先生取证。”
阿凌看了眼四周,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死者死亡的时间范围正好是白缃缃和先生在一起的时候,然后那些警察就来找先生取证,不知道先生是怎么跟警察说的,后来那些警察就再也没来过家里,你说,是白缃缃杀的人吗?我看她长的也不像杀人犯啊?”
给她十条胆子她也不敢杀人。
云涯嘴角微勾:“人不可貌相,谁说的准呢。”
阿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的也是,那白缃缃别看一脸小白兔的模样,实则心机很深,这种女人惯会隐藏,我看人就是她杀的。”
阿凌对这个女人简直厌恶到骨子里去了,陷害月生不说,竟然还敢用那么龌龊的法子算计先生,也差点连累到她。
云涯不置可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好茶。”
所以,裴轻寒到底怎么说的呢?是帮白缃缃一证清白呢?还是火上浇油、彻底把人打落深渊?
云涯猜,一定是最后一点,因为这很附和裴轻寒的行事作风。
从十点等到十一点,云涯耐心渐渐告罄。
期间阿凌又是给她送点心又是送水果,生怕冷落了云涯。
十一点十分,裴轻寒终于醒了。
傅白将她领到门前,转身离开了。
云涯推开门走进去。
裴轻寒坐在阳台的轮椅上,背对着她的方向,腿上搭了一条毛毯。
听到脚步声,他轻轻侧眸,露出一半莹润光洁的侧脸,沐浴在微淡的光芒中,英挺俊美。
“你来了。”语气熟捻的犹豫老朋友的日常问候。
云涯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将他推到屋里:“阳台上风大,会感冒。”
他轻笑了声,“你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朋友不是应该的吗?”云涯的淡淡反问。
裴轻寒愣了愣,嘴角笑意渐深,喃喃道:“对,我们是朋友……。”
云涯蹲在他面前,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心蓦然一沉,看来问题比她所想的要更加严重。
裴轻寒偏了偏头,忽然准确的捉住她的手:“放心,我没瞎。”
他的手有些凉,像是寒玉般,虽凉,则润。
云涯猛然抽回手,皱眉看着他:“你的眼,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裴轻寒温柔的笑了笑:“好。”
云涯见不得他这样笑,这会让她想起前世某些不好的回忆,她猛然后退了一步。
裴轻寒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僵滞,笑道:“我看新闻了,你现在很火,别人都叫你国民女神。”
“见笑了。”
“不。”他笑了笑:“我觉得形容的很贴切,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担的上这个名头。”
云涯别开目光:“我今天找你,是有门生意。”
裴轻寒挑眉:“生意吗?”
云涯淡淡道:“青哥这个名号你应该不陌生。”
“青龙堂的堂主,此人凶狠嗜杀,是一号人物。”裴轻寒说道。
“你帮我调查他,还有他背后的神秘势力,最好是查一个女人,是否跟他有牵连,事成,我支付给你一百万,不够你可以在此基础上添加。”
要想查这个人,以常叔目前的势力还做不到,也只有旗鼓相当的裴轻寒。
裴轻寒摇头:“这就是你说的生意吗?果然是生意啊。”
生意就是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她有求与自己,却又想跟自己划清界限,裴轻寒懂她的意思。
这种生分的感觉,让他心底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却不会表现出来,这是能维持两人之间平衡唯一的办法,如果打破,恐怕连朋友二字都说不出了。
裴轻寒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如此游离,时时刻刻对自己保持距离,虽然对方做的很小心了,但敏感的他却察觉的一清二楚。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其实还是冒险的,裴轻寒如果不想招惹青龙堂,拒绝也无可厚非,大不了她再想办法就是了。
“一百万,成交。”裴轻寒斩钉截铁的说道。
云涯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这是五十万的定金,剩下五十万,有结果了,我再支付。”
裴轻寒笑了笑:“中午陪我吃饭吧。”
云涯没有丝毫犹豫的句ue:“中午我约了我男朋友,所以抱歉。”
男朋友?裴轻寒想起那个少年,晏家的大公子,“他家庭背景太深,和他在一起,你会很幸苦。”
云涯笑容自信而从容:“从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不管有怎样的风浪,我们一起携手面对。”
她的语气格外沉稳自信,听的裴轻寒愣住了。
有这样的女人相伴,晏颂何德何能?
他心底有些失落,但很快就笑道:“愿他不负你的深情。”
云涯背起包离开:“有什么线索我会打电话告诉你,再见。”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屋子里空落下来,天气越来越阴沉,一如他此刻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十年前那点模糊的记忆,而是很久远很久远,久远到、仿佛上辈子的事情……
总有一些片段一闪而逝,等他再去细想,脑子里就像打翻了一碗浆糊,一团乱麻。
闭了闭眼,他开口:“小白。”
下一刻,傅白推门而入:“老大。”
——
阿凌将云涯送到裴家大门口,云涯看着天色,乌云罩顶,快要下雨了。
大风裹挟着沙砾在半空翻搅,树枝随风摇摆,地上尘土飞扬,垃圾在半空乱飞,也吹了云涯的长发都飞舞起来。
“看天要下雨了,我给纪小姐拿把雨伞吧。”
云涯摇摇头:“不用了,我车里有雨伞,阿凌姐快回去吧。”
话落摆摆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没有约晏颂,只是不想跟裴轻寒一起吃饭罢了,今生也仅是做到点头即止的朋友罢了,即使有求,也要用金钱抹平所欠的人情,她不想再欠他任何东西,哪怕微不足道。
这时,手机滴滴响了一声,她以为是晏颂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却是沈落葵。
【云涯,我下午就要走了,临走前能不能跟你吃顿饭,有件事我也想跟你说】
云涯疑惑她有什么事,难道是沈旭东跟姜锦瑟吗?她已经警告过姜锦瑟,她应该不敢了,而且如今姜锦瑟已经失踪……
乱想也无用,沈落葵要走,她给她送行也是做朋友应该的。
【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沈落葵报出她下榻的酒店名,云涯让杜山把车子开过去,在酒店门口,见到了穿着连体超短裙背着一个小熊双肩包的沈落葵,青春少艾,可爱伶俐。
云涯降下车窗:“小葵。”
沈落葵看到云涯,惊喜的摆摆手,飞快的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来,搓了搓手臂。
“这什么破天气,冻死我了。”
今天气温有点低,还刮着风,沈落葵不适应也是正常。
“我们江州的天气啊,就是雨多,都说我们这天气就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杜山很贴心的把暖气调高了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算是你们江州人啊,我爸爸老家就是江州农村的,后来才去的京都定居,前两天还带我回老家扫墓呢,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回老家,叔婶爷奶的多的我叫不过来。”沈落葵语气有些怨念。
云涯轻笑道:“原来我们还是老乡。”
沈落葵抱着云涯的手臂,好香好软:“你什么时候去京都了,一定要去找我,我请你好好玩玩儿。”
“你下午要走吗?”
“是啊,下午三点的航班。”说到这里,沈落葵脸就挎了下来:“真不舍得离开你。”
真巧,她也是下午的飞机,应该是同一架航班吧。
“我快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沈落葵揉着肚子,一脸饿死鬼投生的样子。
“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我不挑嘴的,不过一定要辣。”
“喜欢吃辣啊,那我们去吃川菜吧。”云涯提议。
“好啊好啊。”
云涯看向开车的杜山:“杜哥,你知道江州有哪家好点的川菜馆吗?”
杜山点点头:“有一家挺出名的,但需要提前预定,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沈落葵说道:“那就算了,我们在路边随便找家店吃碗麻辣烫算了。”还要预约啊,肯定很高档,她钱包瘪瘪的,负担不起啊。
不过让云涯在路边摊吃麻辣烫,怎么感觉都不对。
云涯笑道:“没关系,我打个电话就搞定了。”
话落云涯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云涯对她笑道:“可以了。”
“可是我……我没钱请你在那么高档的饭店……。”沈落葵有些难为情。
云涯笑着揽住她肩膀:“你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请你吃饭是应该的,这顿我请,等以后我去京都了,就轮到你请我吃饭了。”
沈落葵笑道:“那好,我就等着你来京都找我玩。”
这家川菜馆装修的很高档,一看吃一顿就不便宜,而且客人很多,几乎人满为患,两人刚进去,立刻就有服务员迎过来。
云涯报出姓,对方立刻恭敬的把两人领进去。
直到坐在奢华的包厢里,沈落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云涯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就点。”
沈落葵翻开来,一看上面的报价,惊讶的瞪圆眼睛,抢钱啊。
她看了眼云涯,“我把你吃穷了怎么办?”
云涯摇头失笑:“你忘了,我爸爸可是江州首富,你能把我吃穷也算能耐。”
奇怪了,云涯说这话不仅没有任何炫富的意味,也不会让沈落葵感觉到不舒服。反而彻底让她松了口气。
“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五花八门的点了起来,点菜的服务员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听到沈落葵报的菜,低头飞快的记下来,然后很体贴的把菜的做法和历史简单的讲一遍,服务特别周到。
沈落葵一连点了六个菜,然后把菜谱递给云涯:“我好了,云涯你想吃什么?”
这丫头还是给她省钱,点的都是最便宜的菜,云涯又点了八个特色菜,才算完事。
等服务员走后,沈落葵皱眉说道:“点这么多菜我们吃得完吗?浪费了多可惜。”
“所以啊,你一定要吃饱吃好,念着我的好,多跟我联系,以后我去京都了,可还等着你的大餐呢。”
沈落葵立刻拍拍胸脯:“没问题。”
等菜的间隙是漫长的,沈落葵犹豫了一下,看向坐在对面的云涯,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涯喝两口白开水:“那就别说。”
“可是不说憋在心里快难受死了。”
“那就说。”
沈落葵叹了口气:“这件事关于姜锦瑟。”
云涯眯了眯演,难道姜锦瑟之前真的去找沈旭东了?要真如此这女人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怎么了?”云涯放下杯子,轻柔的问道。
“我亲眼看到她被绑架了。”沈落葵幽幽道。
云涯目光微缩,不动声色的问道:“被绑架了?”
“那天我跟我爸准备回老家扫墓,在车站的卫生间里,我亲眼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女人绑架了姜锦瑟,其中一个伪装成清洁工把姜锦瑟弄晕装在垃圾桶里带走了,那两个女人看着很凶,我怕被发现从头至尾都没敢出声,万一她们为了灭口把我也给绑架了呢,后来我想报警,可想到姜锦瑟对你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后来想想还是良心难安,我就想告诉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落葵目睹了姜锦瑟被绑架的过程,云涯眯了眯眼,轻声问道:“这件事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
沈落葵摇头:“除了你我谁都没有说过,连我爸都没说过。”
云涯脸色凝重:“没说就好,姜锦瑟现在名声不好,说出来也只会让媒体胡乱猜测,我想办法找找她的下落,虽然她人品不好,但到底是一条生命,我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落葵立刻道:“云涯你人真好,她那样对你,你还想着救她。”
云涯笑了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要吐了。
“你好好想想,当时有什么细节?比如两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沈落葵仔细回想:“长的很平凡,过目就忘的那种,你让我想,我还真想不起来长什么样了。”
看来是故意找这种没有记忆特征的脸,让人连记忆储存都做不到。
“身高?”
“两人都一米七以上,很瘦,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有点像保镖。”
云涯挑了挑眉:“有人说话吗?”
沈落葵双眼一亮:“说了,当时有个女的说话了,只是……。”她眉头深皱:“我听不懂,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也不知道哪儿的鸟语,呜哩哇啦跟鸟叫似得。”
云涯说了句日语,“是这个吗?”
沈落葵摇头:“不是。”
接下来云涯又相继说了韩语、法语、德语、俄罗斯语,沈落葵统统摇头:“不是这种感觉。”
她崇拜的看着云涯:“你怎么会这么多种语言?”
云涯又说了一句拉丁语,沈落葵忽然一拍桌子:“就是这个。”
云涯皱了皱眉,“你确定?”
沈落葵仔细想了想:“感觉有点像,但又有点不同。”
云涯灵光一闪,又说了一句意大利语,沈落葵拼命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她说话的时候语言就是这种感觉,很好听,感觉像唱歌。”
“意大利语。”云涯靠回椅背里。
意大利语算是拉丁语的一种方言,所以发音有些相似,被誉为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之一,所以,绑架姜锦瑟的人是来自意大利吗?
绑架姜锦弦和姜锦瑟的是同一伙人,如果是来自国外的势力,那么青哥又算是什么角色?
还扯上国外的势力,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其实理解只有一种,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国外,为什么云涯这么肯定那个人的身份,因为她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无数次证明它是正确的,亦或者是血缘的感应,想到这里,云涯嘲讽的笑了笑。
真够可笑的。
“原来是意大利语啊。”沈落葵感叹道:“那么这么说来,绑架姜锦瑟的是意大利人?”
“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你会救她吗?”
云涯笑道:“她在娱乐圈结仇不少,如果是仇家趁火打劫,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到底是一条人命,我尽量试试。”
“要不我们报警?”
“没用的,对方最大的可能是寻仇,报警没用,小葵,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要提起,否则姜锦瑟处境将更加困难。”
沈落葵立刻道:“你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说,现在就让它烂在我肚子里,不过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依我看姜锦瑟这就是活该,咱又没有义务救她。”
云涯笑了笑,抿了一口茶。
这时天边忽然一个闷雷乍响,吓了沈落葵一跳:“我的妈呀……。”
云涯心神一颤,抬眸看着窗外,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她心底暗道不好,渺渺最怕打雷的天气,当初就是因为渺渺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跪了一夜,脑子才烧坏的,从那之后他最怕的就是打雷打闪电的天气,这已经是他心底的阴影。
云涯猛然站了起来,背起包就走:“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必须要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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