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父亲的这句话好像惊雷一般击打在岑护儿的脑门上,让他一瞬之间冷汗淋漓。≯一小≥说 W<W<W﹤.≤1≦X﹤I≦A≦O≤S≦H≦U≤O≦.<COM
图穷匕见!
图穷匕见!
他之前曾经在心里无数次设想过和父亲对话的情景,也模模糊糊地揣测到父亲有可能会把最后的手段亮出来,告诉他不合作就是死。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没有晓之以情,没有动之以理,没有威逼利诱,没有美人如玉,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当生命和前途被一并摆在天平的两端,任你是再蠢的人也知道此刻要投下最后的砝码。
天平翘起,若是生命太重,他岑护儿的前程就要化作一团言语,随着那春风去了,一道去的还有年轻人那颗不屈的心灵。
“好好选,这里面有你的小命。”在父亲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间,岑护儿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是错觉吗?
柳公面圣之后,队伍里曾经隐隐传出二位的对话,柳公就曾经问了天子这么一句话:“若是天子要收税,天子觉得能太平吗?”
他用东南士大夫威胁天子,告诉天子要么收税练兵被士大夫攻杀,要么眼看着这帮国之蠹虫挖国家墙脚,看着煌煌大明风流云散,化作一片瓦砾。
当时天子怎么选的?
这简直不是一个问题!
若是天子真的有魄力和天下士人作对,柳公又何必远避海外,东南的士大夫又何必因为此事而大摆筵席、昼夜欢庆?
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柳公和天子竭力要隐瞒他们的谋划,可是终究还是有只言片语传了出去。
就在他路过苏州府的时候,顺便去惜春楼看了几个相好,就在酒楼大厅里面听见了几个权贵家人的对话。
一个说:“咱家主人听了柳旭那厮要收税的消息,吓得几夜几夜睡不好觉呢!”
另一个说:“幸亏皇爷聪明仁智,没有答应那厮的要求,把他打到夷洲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这个说:“我家主人说了,要是柳旭上台,说不得就是另一个张居正!最可怕的是他和皇爷都是年纪轻轻,若是他俩联合起来,只怕几十年里面咱们就得受苦!所以,他说只要柳旭愿意走,不留在江南,他愿意出钱出人,只求送走这瘟神!”
那个又说:“我家主人说了,只要柳旭去了夷洲,这十年八年之间回不来,到时候他已经三四十岁,也是老成持重的年纪,不会再这么激进。到时候马屁一拍,银子一送,美女如云,高官厚禄,他就算不喜欢,难道还能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他家也是东南大族,到时候大家两好成一好,一块做买卖,一块大财,岂不是最好!”
说完,这些人齐齐称好,然后相互夸赞着、吹捧着、叫嚣着,一道寻欢作乐去了。
岑护儿有些悲哀地听着这些人的对话,他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两个(这里面多少有些嫉妒的因素),但是他对于柳公的冲劲和锐气是极其佩服的,然而若是这些人说的都是事实,只怕柳公也逃不过他所说的“每个保守派年轻时都是激进派”的宿命!
难道想要打破这个宿命就这么困难吗?难道个人的必然命运就是从踌躇满志、意气风到和光同尘、沆瀣一气吗?
难道我岑护儿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就要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淫威下瑟瑟抖,然后在他死后成为第二个父亲,继续压迫我家的庶出子弟,让他们的母亲黯然辞世,死的时候连正门都不能出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
岑护儿的双拳紧紧握着,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以至于他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骨节在咔咔作响。
“不,我不要和你同流合污,我恨你,我要毁灭这个腐朽的、破烂的、窒息的家族,将你、你老婆、你两个混蛋儿子和所有助纣为虐的下人一道毁灭!”
他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可是他没有。
他又用力看了父亲一眼,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依旧老神在在地查看着自己的账簿,浑然不管自己的反应。
他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反应,还是太过自信,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
岑护儿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知道,父亲是对的。
他没有勇气拒绝。
他低着头,在心里怒吼着,在心里咆哮着,轻轻地说:“父亲您说的是。”
他屈服了!
他现在突然可以理解那个高居于蟠龙宝座上面的年轻皇帝的心思了,虽然他们地位不同,虽然他们尊卑各异,虽然他们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当一个年轻人的生命受到显而易见又难以抗拒的力量的威胁时,哪怕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和一个年轻的士子一样脆弱。
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哪怕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哪怕你名义上拥有整个天下的主权,哪怕你代表了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力,你仍旧不能和他们抗衡。
皇帝不能抗衡整个士大夫阶级,他不能抗衡他的父亲。
就好像大鱼吃小鱼一样,他在他的父亲面前必须屈服,父亲和皇帝相比好像泥壤之于泰山,可是皇帝仍旧不能抗衡整个阶级。
“柳公,提出了大同主义的你,能不能抗衡这个阶级呢?”岑护儿默默自语着。
父亲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慢慢地开口了:“你不错,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愧是我的儿子。”顿了顿,他又说:“你好好做,我会让你获得你应得的东西。”
不愧是他的儿子!
若是任何一个迫切需要得到父亲认可的少年,这个评语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了,可是他是岑护儿,身负杀母大仇的岑护儿,又怎么可能因为得到这个评语而欢欣鼓舞呢!
更何况,仅仅只有一个男人根本生不出来儿子,他还需要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出现在对话中。
是的,她没有出现在对话中。
她来过,她活过,她受苦,她死了,可是这个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死去的人的留恋,似乎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活过,似乎这个女人只是一个生育孩子的道具,可以叫阿猫,可以叫阿狗,只要能给他生孩子,生一个有着从九品官位的孩子,就是一个好道具,好机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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