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心下讶异窦荣竟如此拼命,一边暗叹窦荣忠义,心下却隐隐有些不安。
至黄昏时分,一阵黄风吹过,将身边卫士枪上的红缨吹落。
姜子牙心中忽有所感,当下取铜钱占卜一课。
不由大惊失色,失声道:“我失算了!窦荣引军由小路直趋朝歌,今已至我军身后矣!”
当下姜子牙尽起伏兵,返身追杀窦荣,又遣哪吒驾风火轮先回朝歌报信,让韦护等留心守御,莫放窦荣进城。
哪吒去不多时,便即回转。禀告姜子牙道:“我在半路,见了窦荣兵马,皆偃旗息鼓,已然快到朝歌城了。韦护等已布下重兵拦截。”
姜子牙听罢,心下稍安,更催军急进,欲要合击窦荣兵马。
这边窦荣领九万主力,于路快行。看看离朝歌不过三十里,窦荣命众军升旗击鼓,就于大呼道:“我等乃殷商臣民,世受王恩。纣王英武,二十年前曾亲征东夷,身先士卒,以保我等家小妻女。对我等边民而言,君恩深重至极也。今叛逆围困国都,君王陷水火之中,群臣受煎熬之苦。正是我等上报国家,尽忠守节之时。诸将需努力向前,不得少有迟缓,否则军法从事!”
众军闻言,齐声高呼国号。疲累一扫而光,战意激扬高亢。
于是窦荣催马上前,身先士卒,为众军锋锐。彻地夫人紧随身侧。商军将士用命,直往朝歌猛冲过去。
韦护得了哪吒传信,早已知晓窦荣军来。离开城十里摆开阵势拦截,竟被窦荣领军一鼓冲破,死伤惨重。
韦护见了这股商军的战力,惊骇不已,连忙收拢军队掩杀过去。
却见商军越战越勇,人人狂暴嗜血,不顾死伤,一味向前,杀伤力着实惊人。
周兵虽众,竟一时阻拦不住,被窦荣领兵冲到城下,就在马上高呼城中守军出城接应。
此时周军大将洪锦也领兵到了,与韦护夹击窦荣,战况越发惨烈。
窦荣武艺本非绝顶,平素征战功夫全在守城之上,可称得殷商第一善守之将。于冲锋陷阵之道却并不擅长,此时全仗一口勇气撑着,战不多时,力气渐渐不济,竟是险象环生。
韦护见状大喜,暗道:“打死窦荣,商军必乱!”
当下,暗暗祭起降魔杵照准窦荣脑门便打。
眼见窦荣绝无生理,就听城上一人大呼道:“暗箭伤人,实在卑鄙!”
话未落,人已至。
却是殷郊在城上见窦荣兵到,一面遣人告知纣王、集结军队,一面密切关注城下战事。见窦荣有难,急忙飞身下城相救。
只见殷郊挥舞方天画戟挡住韦护的降魔杵,救了窦荣。不及叙礼,便与韦护战在一起。
这边窦荣与彻地夫人双战洪锦,枪来剑往,也打得热闹非凡。
正混乱间,忽见朝歌大门洞开,殷破败、殷成秀、雷开、姜文焕等将一涌而出,众将奋力挡住周兵,接应窦荣军进城。
当下窦荣发一声喊,指挥手下军队相互掩护,交替进城。
不多时,大半军队皆进了朝歌。
窦荣疾呼彻地夫人快快进城,彻地夫人也知此时不便推脱,当下打马进城。
正当此时,姜子牙领大军回转,见两军在城门处纠缠甚紧,商军大半已进朝歌,不由大怒。催军上前,誓要斩杀窦荣。
哪吒得令,驾风火轮飞身而起,祭乾坤圈来打窦荣。可怜窦荣人困马乏,凡夫俗子,哪里经得起。被乾坤圈打中脑门,竟死于朝歌城门之下,至死不得进城。
窦荣一死,商军大震,人人怒气填膺。正在进城的士卒无不痛呼着掉过头来与周军拼命厮杀,至死方休。
周军大为震恐,连连后退,鲁人杰在城上高呼:“诸将何不趁势入城!”
殷破败、雷开等连忙收束部将进城,奈何三山关尚未进城的数千边军竟不服号令,一味与周军死战,以命换命亦在所不惜。
雷开等人无奈,只得驻马等候。
殷郊怒气勃发,杀退韦护,复又前去寻哪吒交战。
却听城上彻地夫人见窦荣战死,痛呼一声,跌下城来,竟与窦荣一起阵亡了。
商军大震,杀气冲霄而起。奈何敌众我寡,殷郊等人战了一场,于乱军寻得窦荣和彻地夫人遗体,护送回城。而城外数千尚未进城的士卒血战不退,俱都阵亡。
窦荣领兵增援朝歌,将大军送进城内,夫妻二人却在城外双双阵亡。
商军受此一激,无不心内含悲忍痛,已成哀兵。
城上军民一心,姜子牙即便暴跳如雷,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朝歌城。
正当两军相持之时,苏护军攻占东伯侯领地的消息传来。
姜子牙得报大喜,亲自草拟了一份讣告将此事添油加醋大书特书了一番,然后使人送进城内。
城内军士见之,无不大惊。
尤其是那二十万东伯侯麾下的军队,原本就士气低迷,思乡情切。闻听苏护攻略东方,顿时便炸了营,皆叫嚣着要回家。
姜恒楚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安抚诸军。
奈何这部分军队本就不直属于朝廷,而是东方二百诸侯拼凑出来的联军,因为信服姜恒楚故而才跟来保成汤社稷。
前者孟津大败,众诸侯便已经心内震恐了,今闻自己老窝都被苏护端了,如何还坐得住?
若不是城外还有近五十万西周大军围城,这些家伙恐怕立刻就要率军离开了。
饶是如此,众诸侯依然情绪激动,纷纷出言鼓动东伯侯姜恒楚带领他们杀回老家去。
姜恒楚闻言,心内叹息不已。到了如此地步,他又何尝不想回师夺回自己的领地。奈何城外周军围城,不说姜子牙会不会放他大军安然离开。即便有能力杀出去,他姜恒楚身为国丈,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抛弃君王,自己逃命?传出去,他这个皇亲国戚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姜恒楚不能走、也不愿走,但却不能强求其他这些诸侯也不走。毕竟这时候是人家的后方被打了,人家领兵前来相助既是全君臣之礼,也是看了他东伯侯的情分。
他姜恒楚没道理阻拦人家回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家、国、天下三者孰轻孰重,每个的观点都是不同的。
当下姜恒楚长叹道:“你们手握兵马,况皆是自家的私兵。今闻本国被占,欲要回救自家乃是正理。然而目前西周大军压境,大王被困国都,社稷朝不保夕。我等世受王恩,本侯希望你们先尽心竭力保全社稷,等齐心合力打退了周兵,本侯一定与你们一道去收复故土家园。总之,这个时候谁要落井下石,擅自离开,扰乱了城防布局。休怪本侯无情!”
众诸侯闻言,面面相觑,半晌,稀稀落落地答应了下来。
姜恒楚也知道这些诸侯都是口服心不服的,然而形势所逼,这个时候若是内乱,那还如何能够守城?
当下姜恒楚也不深究,看了众人一眼,强令众诸侯散去之后,脸上忧虑的表情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城内商军分为两股,原有的城卫军和来援的三山关兵马誓死保卫城池,作战勇猛无畏。而隶属于各路诸侯的近二十万兵马却三心二意、士气低迷,出工不出力。这种情况老谋深算的姜子牙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
当下姜子牙心下大喜,一边加紧对城内守军的分化化解;一边调兵攻城,却又对守城的两大派系分别对待:遇到殷商直属军队则下手痛打,遇到诸侯联军则主动退让。
此举果然使殷商守军产生冲突,私下里埋怨不断,相互诋毁之事层出不穷。
纣王遣姜恒楚、微子启、微子衍、箕子等大臣前往安抚,总算没有出太大的变故。
然而城内的情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强敌环视而又军心不稳,坐困孤城,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话说每一次王朝兴替,总有数不尽的忠臣义士涌现出来,演义出一幕幕可歌可泣的交杂着爱恨情仇的忠烈故事。却也必然会生出一些乱臣贼子来祸国殃民,供万世唾弃。
前者有弄臣费仲、尤浑,精于谗言魅惑,后被闻太师带到军中,一起出征西岐。闻太师战败身死,二人也亡于乱军之中,倒也算死的忠烈,掩了往日罪过。
今朝歌危如累卵,社稷朝不保夕,朝中见风使舵之辈也心思活络起来,中大夫飞廉、恶来二人便是其中代表。二人见城中军队两个派系之间矛盾日益加重,眼见殷商灭亡在即,二人可不想家随国亡。乃相聚密议,飞廉道:“今殷商败亡无日,西周势大,姜子牙用兵如神,姬发有容人之量。我等为保全身家性命,不如打开城门,降了西周,不失封侯之位。”
恶来闻言深以为然,当下暗中联络一些有异心的官员,一边设法与城外姜子牙联系。
姜子牙得了飞廉、恶来之信,喜不自胜,当下同意二人投降的请求。一边双方信使往来,最后约定由飞廉、恶来率领家兵趁夜打开城门,迎接西周大军进城。
飞廉、恶来本就是朝中重臣,平素里深得纣王信任,虽说官职并非最高的,但为人贪婪,家中养的死士奴仆却是不少,骤一发难,商军触不及防,竟教二人夺了一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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