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有旨,那儿臣就妄言一番了,还请诸公见谅。”李沐谦逊地先向长孙无忌三人告罪。
长孙无忌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李沐身上。
“禀皇上,儿臣以为司空、中书令、李尚书三人所言都对,拓跋赤辞不能杀也不能放。故,以儿臣看来,不妨封他个官,赐他座宅院,然后让他在长安安享福贵,然后再封他的儿子拓跋把利为党项之主。”
李沐的话让长孙无忌三人连连点头,心中暗赞道,这小子的计策确实可行,软禁拓跋赤辞,扶他的儿子上位,没杀拓跋赤辞反而给其封赏,安抚了党项人,也让党项人投鼠忌器。不放其回去也无损朝廷的颜面,关键是拓跋把利做了党项之主,拓跋赤辞和党项人就算吃了个暗亏也无话可说。
而拓跋把利威望肯定不足以压服所有部落,那就只能仰仗大唐对他的支持,如此一来,大唐就可以通过拓跋把利控制党项人了。
那李世民问道:“诸卿以为李沐所献之策可行乎?”
长孙无忌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一起躬身道:“臣等附议。”
李世民闻言击掌叫好道:“好,好,此策甚好,那就照此策办吧。”
“陛下圣明。”
“来人,拟旨。封拓跋赤辞为西平公,赐宅邸一座;封拓跋把利为西戎州都督,隶属松州都督府节制……。”
解决了此事,李世民笑着对李沐说道:“此番松州一战,你又立了大功,虽说你将功劳让于了别人,可朕总不能让你吃亏。说说吧,想朕赏赐你什么?”
李世民这次是真心的,他此时是太喜欢李沐识趣了,真打算补偿些什么给李沐。
李沐答道:“回皇上话,此乃儿臣本份,不敢讨赏。只是儿臣有两个请求,望皇上恩准。”
“讲。”
“一是儿臣希望朝廷不要薄待了护卫营将士。”
李世民随手一挥说道:“此事勿须担心,朕已关照兵部,对护卫营将士一律从上限论功。”
“谢皇上。二是儿臣希望速查袭击李家庄的凶手,查到之后,依律严惩。”李沐路上就猜到此事必定是有身份之人所为,单从歹徒的数量上就不可能是寻常盗贼所能为的。
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以后不管查到谁,也能让李世民能秉公处理。
“这……。”李世民被李沐逼到了墙角上,这些天他令暗卫密查,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从蛛丝马迹看,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李泰,李世民也暗恨李泰私下招募死士,可真要让他对李泰下手,这实在是舍不得的。
“李沐啊,朕已经令刑部尚书李道宗、雍州府长史杨恭仁主办此案,着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调北衙飞骑协查,想来不日就有头绪,你别急。”
“儿臣恳请皇上恩准,让儿臣全程督办此案进展,早日缉拿凶手,替庄中无辜死难者报仇。”李沐知道此时不能退让,于是坚持道,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
李世民为难起来,“这……。”双眼向长孙无忌二人望去。
不想,长孙无忌早就将头低下,而房玄龄则将头转向边上,哪看得到李世民示意?
李世民知道这二人是故意的,可又不能说破,心中大恨,这两混帐老儿,竟不知道替君分忧么?
这边李沐满眼期盼,巴巴地看着自己。
李世民心想,此案进展由自己掌握着,料来不会出什么岔子,李沐毕竟是苦主,想要督办那就督办吧。
于是李世民应道:“朕准了你就是。”
李沐马上拜倒在地,这是在板上再钉上一钉,“谢皇上,儿臣替庄中无辜死难者叩谢皇上恩典。”
“你……快起来吧。”李世民无语了。
“儿臣听闻太上皇仙去,心中哀痛,欲前去祭拜,请皇上允准。”
李世民心中一暖,这小子还真是个忠良之人。
“去吧,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上皇临终前还念叨你的名字。”
想到李渊临终时,拉着自己的手,让他善待李沐,让李世民心中有些许疑惑。
如今见李沐也是牵挂李渊,以为只是二人几次见面后投缘,倒也不疑有它。
“儿臣心忧庄中母亲,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儿臣祭拜太上皇之后,就直接回庄了。”
“唔……去吧,好好抚慰你娘。”
“儿臣遵旨。”
李渊驾崩在垂拱殿,病危时李世民终究念及父子亲情,令人将李渊移进大内。
李渊死后,灵柩停在垂拱殿前殿。
除了前三日李世民和宗亲还有大唐三品以上官员前往祭拜,之后就很少有人进垂拱殿了。
李沐在小黄门的陪伴下,直入大内,到了垂拱殿。
本来外臣进大内手续十分繁琐,但一则李沐是李世民正经义子,入了宗籍的,二是李沐才十岁,还不到男女设防的年龄。
加上李沐手中的御赐金牌,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一进垂拱殿门,李沐就感到一阵阴冷。
此时虽已是秋天,但天气依然炎热。
李渊贵为大唐开国皇帝,死后哀荣也关乎李世民的颜面,所以停尸时间没有三五年至少也需要一二载。
为了尸体不腐,已经由太医用药水整个涂抹浸泡,然后入殓装扮。
再在灵柩周围囤积大量冰块降低温度。
所以,整个垂拱殿前殿的温度都非常低。
进去之后,李渊的灵位、灵柩停在正中处,四周除了守灵的太监宫女,也就只有李渊生前的近侍孙华了。
见李沐前来祭拜,孙华一时没有控制住心情,泪如泉涌。
李沐没有顾得上注意孙华神情,大步来到灵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后,嚎嚎大哭道:“太上皇啊,义祖父啊,您答应要等孙儿回来的啊,还要去孙儿庄子游玩……。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李沐的哀伤并非做假,所谓骨肉相连,就算李沐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可血脉感应无法割舍,加上两次见面,李渊确实对李沐不错。
一时间,稚嫩的哭声引得周边的太监宫女们眼眶发红,都心想这义孙远比亲孙还悲恸,那些个亲孙们面上装着哀伤,可一转身就是笑脸聊天,实在是不当人子。
待李沐哭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边上偷偷抹泪的孙华上前,搀扶起李沐,泣道:“沐县子,上皇临终之时,还念叨着沐县子,特意叮嘱皇上要善待于你,老奴此生陪着上皇数十年,从未见上皇对哪个外臣这么上心过,如今见沐县子如此悲恸,方才知道上皇识人不淑啊。”
李沐拍拍孙华搀扶自己的手问道:“敢问内官,太上皇去得可安详?”
“上皇去得很是安详,除了叮嘱皇上善待你之外,也就只见了皇后等人,所有孙辈一个未见。”
李沐心中一阵感动,眼泪禁不住涌出。
或许是亲情所致,血脉相连,李沐此时竟生出无数哀思,悲恸不已。
孙华看着婆娑流泪的李沐,快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他知道殿中人多言杂,加上李渊的叮咛,孙华心中叹了口气。
许久之后,李沐回过神来,与陪着他悲伤的孙华聊了一会儿,问道:“太上皇仙逝了,内官之后是如何安排的?”
孙华忧郁地回答道:“还能怎么安排,老奴随上皇久了,现在年纪也大了,等上皇入陵后,老奴便依惯例去为上皇守陵,了却残生。”
李沐心中一动,孙华已经第二次自称老奴了,第一次以为是口误,可这连续二次就有些不对了,但心中有些同情孙华,看他也就六十岁左右,从此就是守着陵墓过日子了,或许口不择言也说不定。
于是安慰道:“内官若是不反对,待太上皇入陵之后,我向皇上求情,让内官告老返乡,颐养天年吧。”
不想孙华苦笑道:“老奴哪还有家,沐县子心意老奴领了,能多陪陪上皇也是老奴福分,此事就算了吧。”
这下可好,一开口三个老奴,李沐有些狐疑起来,莫不是孙华悲伤过度,脑子不好使了吧。
只是不便相问,而且孙华说得可怜,李沐安慰道:“也罢,不过内官若不嫌弃,往后每年节庆,李家庄都会送上一份礼物,有朝一日,内官想要颐养天年,就来沐的庄子,李家庄永远会向内官敞开大门。”
孙华真的被李沐感动了,他颤抖的手紧握着李沐的手,抽泣道:“老奴谢过沐县子了。”
几次劝慰之后,孙华才收拾起心情。
李沐这才与孙华告别,回了李家庄。
回到庄子里,天色将黑,李沐先去见了杨氏。
请了安,杨氏才对李沐哭诉道:“沐儿啊,要不是娘那天早早睡下,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娘,孩儿知道庄子被袭之事了,害得娘担惊受怕,是孩儿的不是。”
“沐儿,究竟是谁这么狠心,要对咱家下手?可怜啊,死了三十七个,伤了近百人啊。”杨氏显然是吓怕了,脸上也看不见在凉州时那种女中豪杰的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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