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山坡上的树木,你就是补种上几年,这里的树也会让人看出补种的痕迹来。没办法,树木本生就生长得慢,再加上树根部明显有人为培土和固定的痕迹,更让种纬能够笃定的判断出来这些树补种的时间也就在一年间。而且这些树刚补种的时候,还有人细心的给小树浇了水,培了土。
再往山坡下看,碎石土坡形成的山坡除了有些坑坑洼洼之外并不陡峭,人徒步走下去都不用废多大事。山坡下横躺着几棵断掉的树木,一看就是被外力撞断后,被人砍下扔在这里的。至于树木上较细一点的枝桠,已经被人砍了下来用来固定那些小树了。地面上还留下了一些还没枯死的树桩,齐地生长出来的树叶和树木的断茬似乎在向种纬控诉着当初有人对它们犯下的罪行。
种纬顺着山坡往下走了十几米,就来到了一处接近半圆形的地块上。这块地的地表上植物稀疏,证明这里曾经是那辆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车子的葬身之地。周边被损毁和锯断的树木,是来解决事故的人们为了把那辆车拖上山道,而不得已锯断的。而从这里再往山坡下走上大约五十米,就是静静的红水河。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事故现场?种纬没有证据,只能猜测。
这道山坡并不陡峭,如果那起事故真的发生在这里,当车子从坡上冲下来的时候,冲到这个位置时就已经被横生的树木拦住了去路,然后便翻倒在了这里。这样的话,车上的乘员顶多受点伤,被撞晕,或者骨折什么的。想要在事故中死人,除非这个人运气不好到从车上摔下,然后被冲下坡的车子轧到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可是,这种情况发生一个两个有可能,四个人怎么可能?
种纬的眼前似乎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身形矫健的人从正在从山道上冲下山坡的车子上跳了下来,然后看着车子冲下了山坡,接着他拿着某样武器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把因事故受伤或受困的几个人悉数杀死!
如果种纬推演出的画面真的发生过了的话,那杀人者非张长海莫属。那么张长海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杀死同乡的几名战友?这个事故现场的又是谁收拾的?谁都看得出从这里出交通事故是死不了人的,那么又是谁在替他隐瞒,把杀人案说成是交通事故?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站在事故现场的中心,想着这里曾经有四个人被冤杀,种纬禁不住浑身发冷。山风拂过周围的一草一木,发出沙沙的呜咽声,似乎是几条冤死的魂魄在向种纬哭诉他们的冤情。哪怕此刻是山区最燥热的时候,种纬也难以体会到一丝热意了。
种纬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他在现场又仔细的查看了一遍,除了断折的树木痕迹外,现场处理得很是精细。甚至车辆翻倒的地方还培上了一些土,似乎是要把地面上的痕迹全都遮住似的。
种纬有心翻开这些土壤再仔细的查看一番,可他并不是专业的刑侦技术人员,想着自己贸然动手只会破坏这里残存的证据,种纬只好作罢。
不过临走的时候,种纬还是先返回自己的摩托车那里,取了自己从父亲那里借的数码相机,重新下来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忙完这些返回山坡上,种纬再次跨上自己的摩托车。临走的时候,他重新又回望了一眼这处可疑的地方,暗暗的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一个小时后,种纬顺利的回到了天海市的家中。
车上载的山货种纬交给了母亲处理,种纬则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今天一天的收获和发现的疑点。
目前来看,张长海父母的反应的确是值得怀疑。两位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应该是什么状态种纬不太清楚,但他至少觉得不应该是今天自己见到的那个样子。从两位老人身上种纬只看到了木讷和小心,却找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楚,这算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那位张主任出现得太及时太热情了。如果没人事先通知他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到场?而最后那位刘警官的出现,和张主任的一顿插科打诨,更是让种纬没有机会再和张长海的父母多说话。
第三个疑点:那场交通事故到底是在哪儿发生的?小叶说那个事故现场是有矿渣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看过的那个事故现场是在种纬看到过的第一个现场,而种纬后发现的那个事故现场根本不是矿石外运的通道,是不可能有矿渣的。
另外,看第一处事故现场的情况,应该有不止一辆车从那里翻下过山坡。既然是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都应该知道那个地方的凶险,张长海等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载重车开到那里的时候容易出事故,张长海他们那辆车上载了五个人,又怎么那么容易翻车出事故?
不过要想完全弄明白这个问题,种纬需要想办法弄到那起事故的最终报告,再找到相关的人问清楚,才能彻底弄清楚原委。怎么弄到事故报告呢?恐怕只能找王春生帮忙了。
此时的种纬还不是警察,也没有什么刑事侦察的知识和技能。虽然他也参与过一些案件的破获,但那多少有些运气的成份在里面。如今独自面对这么一起扑朔迷离的案子,他还真有些头痛。
梳理完上面的几个疑点,种纬继续思考着今天上午在新红山的一幕幕场景,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疑点,以指导自己下步的调查工作。你还别说,搅尽脑汗的一通想,种纬又发现了两个疑点。
一是张长海的大哥死于矿难,那起矿难是怎么回事?没有那起矿难,那五个红山籍的战士也没法凑到一块儿去啊!那到底是起什么矿难,怎么专挑军属的家人出事?看来关于那起矿难的事情也得查一查,还是得麻烦王春生。
另外,张长海的大哥死后,不是说留下了两个儿子吗?那两个儿子和他大哥的遗孀住在哪里?似乎并没和张长海的父母住在一起啊?按照农村的规矩,这种情况那女的似乎应该和张长海的家人住在一起才对啊?照顾两个孩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啊!
还有,张主任自称和张长海是堂兄弟,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近?是不是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这件事是不是和他们之间的有关系有关?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恐怕还要多次深入新红山才能了解了。可是,又该找什么理由再次去新红山呢?
噢,对了,还有那些装载不同矿石车。为什么有的车上的矿石裸-露,有的车却苫盖得很精细呢?那些矿石有什么不同?是不是该弄几块矿石看看?可自己并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啊!就是弄来了矿石,也不知道那具体成份是什么。
洋洋洒洒的在笔记本上写了上千字,种纬列出了很多疑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进行不下去了。如果还想把这些疑点弄清楚的话,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泡在红山那边,和红山那边的人进行深入细致的沟通,然后一点点的挖出自己需要消息。可这可能吗?自己明天就要去公安局报道了,又哪里抽得出时间干这个?
没办法,还是先顾眼前吧!明天先去公安局报道。然后再抽机会向王春生求助,争取看到那起事故和矿难的相关资料,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向李武伟那边汇报。
一夜无话,第二天种纬起床后依然是雷打不动的锻炼,等吃完早点后才收拾东西去公安局报道。种纬报道的地方是市公安局,至于最终被分配到哪里却是得看人家那边的安排了。
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各种资料,种纬在公安局门卫那里登过记之后,按照门卫的指点很快就找到负责报道的科室。等种纬把自己的资料递上去,负责接待他的一名中年警察却沉着脸看了他半天也没说话。
就在种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这位警察终于说话了:“你面子够大的,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插进来。”
说完这话话,这名警官就不再理种纬了,而是低下头看起了种纬的档案。种纬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或者询问什么,只好暗气暗憋把对方的抱怨当成了耳边风。
那名警官看着种纬的档案没过一会儿,就被档案上的内容给震惊了。他禁不住开口问道:“拿了好几个二等功,真的假的?”
他这话一出口可刺激到种纬了。对种纬来说:对面这个警察对他个人甩个脸色倒没什么,但置疑他立过的功劳可不行!种纬想也没想,张口就回对方道:“真的假的可以向我的部队核实,如假包换。”
说这话的时候,种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这个警察,根本不把自己放在一个新入职的小警察的位置上。
“嚯!行啊,看来还真是个人物!”这回这名中年警察对种纬有点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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