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你这肩膀怎么这么硬啊!像石头似的。”谢芸用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种纬坚实的肩膀,低声抱怨着。手按在种纬的肩膀上,谢芸的情绪这才慢慢地平衡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对种纬解释道:“第一,我才二十二岁,我父母不想我太早考虑这事儿。第二,他们曾经跟我说过,我未来的那个人怎么也得是个大学生。可你连个大学都没上过,我想怎么也得等你报考上了再说吧。哪怕是个业校呢?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谢芸这样说着,嘴唇一瘪一瘪的,又要掉眼泪的模样,显见得是伤心得紧了。
种纬终于是完全了解了谢芸的想法,可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解释什么?说自己才刚二十岁,还在部队服役?说自己的理想是考军校?说自己现在正被抽调执行任务?虽然不是秘密警察,现在却是在履行几乎同样的职责?
不能说,一个都不能说。而且,以后他和谢芸两个人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他越来越不敢去预测。谢芸越是对自己真情实意,种纬越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人家。那句“最难辜负美人恩”的含义,直到今天种纬才算是终于明白了。
看到种纬突然沉默了下去,半响没有回答自己,谢芸却有点慌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别误会啊!昨天你不是和我讲过吗?你家经济条件差,可只要你愿意努力,你又不是不能上进!你在想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种纬终于抬起了头来,他两眼直视着谢芸的眼睛道:“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挺感动的。我刚才突然真的担心自己会伤害你,伤害你这么好的姑娘。至于工作和学业的事情,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也很预料,我只能肯定将来的我一定会很努力。至于我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方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没法做承诺。”
看到种纬突然变得如此的严肃,谢芸又担心又有点害怕。她想了想说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也没让你承诺什么。有的时候命运就像一艘小船,也许下一刻要经历惊涛骇浪,可我只愿意记着上一秒的海阔天空。”
说的真好,我想我还是和大姐去解释一下,告诉她不要乱说。种纬想了又想,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就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让她在这件事情上不要乱说,尽量不让这件事给你找麻烦,你看这样行么?”
“不要啦!这方面的事情你越解释越坏,还是我来吧!”谢芸嘟着嘴冲种纬做了个生气的表情,转眼之间又冲种纬莞尔一笑。这一瞬间,种纬就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开满了鲜花。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人这才发现他们彼此靠得很近,近到谁看到谁也会确定他们之间关系的程度。
谢芸赶忙一把推开种纬,理了理头发转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有些惶恐的唐洁文女士。
看到种纬和谢芸同在一个屋里,唐女士似乎反倒放了心。她向小谢解释道:“小谢姑娘,我刚才去敲了小钟的门,他没在我才来敲你的门的。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我们说点事情。”谢芸一边回答着唐女士的话,一边回头扫了种纬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又问唐女士道:“您有什么事吗?您找我和找他都是一样的。”
“哦,是有些事情啦!我父亲心脏不太好,方才他有些不舒服,我给他吃了药,但还是有点担心,想找你们看看有没有医生可以给他测一测血压和心率。”唐女士有些为难地求助道。
“哦,好的,没问题,我去喊随队医生。”这次接待团考虑到了这些返乡老兵年龄较大,几十年后归乡探亲心理波动会影响身体健康的情况,因此专门从省人民医院抽调了好几名擅长处理老年病的医生随行,完全可以做到随叫随到。
很快,种纬就把两名医生请进了唐老先生的卧室。
一进屋,就见唐老先生在床上舒服的躺着,看上去气色还好,只是略有些疲劳的样子。种纬进去的时候,老先生脸上挂着笑,正在和坐在床边的唐女士,以及站在桌边的谢芸三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气氛挺和谐的样子。
医生给唐老先生量了量血压,发觉血压只是略高了一些,还算正常。心脏可能是因为旅途疲劳的缘故,跳得有些快,有些急。在问过唐老先生已经吃过药之后,医生只是嘱咐让老先生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听到医生这样说,方才还略有些紧张的唐女士也放松了下来。只是这回她看向种纬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不知怎么已经有些微微的笑意了。
见唐老先生没什么问题了,种纬和谢芸便请老先生休息,等晚上举行宴会和晚会的时候再来请两人。说罢,两人便准备退出去。
谁知道还没出门的时候,笑眯眯的唐老先生忽然朝种纬说了一句:“小钟,小谢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可不许欺负她哟!”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让种纬不知如何做答,楞在了当场。
而跟在种纬身后的谢芸的反应更为激烈:“哎呀,您看您说什么呐!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说着话,谢芸像是一个小孩子被大人说破了心事似的,气得一跳一跳的,似乎反应很激烈的样子,但同时似乎也很快乐。
还没等种纬做出什么反应,谢芸已经在后面重重地推了种纬一把:“走啦!傻楞着干什么!”
再见唐老先生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此时唐老先生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乐乐呵呵的,看上去很好交流的样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种纬和谢芸才陪同唐老先生时不时的会说起一些掌故和见闻,把个小谢和唐女士逗得乐不可支。倒是种纬似乎被排除到了他们三人的圈子之外,往往听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倒让种纬郁闷得紧。
和谢芸同屋的那位大姐陪着另一位回乡老兵也出现了,在几位老兵彼此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和种纬谢芸有过眼神示意和交流。只是不知道谢芸是怎么和她沟通的,这位大姐在面对种纬和谢芸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
当种纬把询问的目光望向小谢的时候,谢芸才朝种纬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不必担心。
晚餐是在招待食堂举行的,这倒不是县里招待不周。而是招待所食堂的环境,已经是全县最好的招待场所了。要知道,现在还不是二十年后的中国,随便一个小县就有大酒店、大酒楼之类的场所。现在要举行一个像样的餐会,也就只能在这里举行。
其实不仅是县里有什么重要招待活动会选在这里,县里居民遇上些红白喜事之类的事情,也以能够在招待所举行为荣。甚至很多年轻人都把能够在县招待所举行婚宴,当做有能力有面子的事情。
晚餐的菜式和服务也证明了县招待所确实还是挺有实力的招待场所。
可能是考虑到了商贸考察团时有十几位老人的缘故,招待所大厨对饭菜的火候做的都比较大。饭菜吃起来都比较柔软,好嚼也好消化,这细心的一点受到了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们的一致赞誉。
特别是一道地方风味的酱兔腿端上来的时候,老兵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是五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乡,没有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了。现在乍一看到这代表家乡特色的菜式,不管牙齿如何,消化怎么样,每个人都取了一些尝了尝。
这尝到嘴里才知道,这道酱兔腿在上桌前也被大火给蒸过了。松软是肯定松软了,也容易消化了,但当年儿时那种干干柴柴,需要用手撕着吃兔腿的滋味却再也找不到了。看到这一幕,不管是陪同的人们,还是老兵的子女们也都忙着开解着这些老人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唐老先生在尝过了酱兔腿后,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唐老先生不必如此啊!”种纬闻言开解道:“这儿的厨师肯定会先从健康的角度考虑,万一有一位老人吃出了事,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是啊是啊,我理解。唐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么一弄,家乡的味道都弄没了。其实何必呢?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己的牙齿怎么样,消化怎么样自己还不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拿到个真正的酱兔腿,恐怕也吃不了几口。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哥哥在山里下套子逮兔子,逮到了兔子都舍不得自己吃的,尤其是兔子腿。那个东西酱完了拿到集市上,可是可以换好几斤上等好米的。我小时候有一次,还是我哥哥偷着酱了个兔子前腿,才捞着吃过一次。那滋味儿,再也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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