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傻,尤其这种在部队里呆过多年,又犯下血案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局面?那些白开水似的承诺和废话根本不可能打动他,这样的人能够在做下血案之后又返回,绝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回来复仇的。想要打动他,还是要想办法打开他心中的那把锁。
“第三,”李厅长继续道:“娟娟那个孩子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叫了你九年爸爸。我听说从小到大你对孩子也一直很好,你说一点亲情没有,我也不信。可现在你把孩子当人质,这个事做的可就不够地道了。那毕竟只是个孩子,别人犯的错,没理由让一个孩子承担责任啊!”这位省公安厅的领导确实有水平,心理素质也是相当了得。
面对一个近乎失去理智的杀人犯,说起话来依旧是鞭辟入里,条理分明,让人不得不信服。每一句话都是站在当事人角度考虑,言语中透露着关心,却又有责备。明确指出对方犯了国法,却又情有可原。指责对方把孩子当人质,却又点出对方对孩子舔犊情深,为对方留下了种种退路。
“我没把孩子当人质,我只杀我的仇人,娟儿只是个孩子,我不会动她。”李厅长的话显然说到了邱国栋的心坎里,对方开口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态。
“好,说的好!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李厅长抓住机会开口赞道:“呆会儿你把娟娟放了,这个可以作为你停止犯罪的表现,将来在法庭上对你有利。”
话峰一转,李厅长又扯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上:“还有一件事就是,你那两个同伙去哪里了?一个还是你兄弟,另一个之前可是做下大案的。你就看着那家伙把你兄弟往死路上引?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你也算是检举立功!虽然你杀了人,重罪难免,但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就算是重大立功情节,你活下去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活着看到你仇人的下场了。”
“兄弟?呵呵,李大厅长,你也不用套我的话。我那个兄弟也不是个好东西,走上这条路也怨不得别人!该活该死,我们兄弟俩各自担自己的。至于他们两个的去向……”案犯似乎与他的兄弟关系并不睦,说起兄弟情谊来也是冷言冷语的:“我只知道他一开始就把其他人都骗啦!他们两个就是奔着财务那点钱来的,钱到手就打算着跑了。前面那几个傻蛋纯粹是人家牵驴,他们拔橛子。总共也没分到多少钱,还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死也白死!”
邱国栋根本没有替他的兄弟和同伙隐瞒的意思,继续道:“这两个家伙打着帮我报仇的旗号,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帮我,早就计划着往南跑了。老子是不想活了,这才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往京城去,他们可不傻……”
楼下劝降的李厅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在消化对方的话,研究邱国栋所讲话的真实性,还是和旁边的人商量什么对策之类。
“你能肯定吗?如果你能想起什么,帮我们早点抓住他们,那肯定要算你的立功表现,将来上了法庭……”没有沉默多久,李厅长的话音再次响起。
这个功劳对我没用!邱国栋把李厅长的好意挡了回去,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只告诉你一句,他们带了打气筒!”
带了打气筒?什么意思,逃跑还要带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么?
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多都犹豫了一下,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水路,一定是水路!”
水路!在房顶警戒的战士们,很多都对种纬投来钦佩的目光。就连负责和指挥部联系的谢参谋,都向副连长梁示意了一下,冲着种纬的背影挑了挑大拇指,然后便通过步话机把种纬的判断告知了总部。总部那边也很快回复,他们也是这个判断,已经开始做相关分析研判工作了。
这个小插曲让屋顶上警戒的战士们略略放松了一下神经,不少人都趁机放松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让自己呆得更舒服一下。
尽管现在是初秋季节,山区的气温也并不是很高,但无遮无拦的阳光直射落在大家身上,时间长了一样不好受。更何况大家在房顶上据枪警戒动作都做得很别扭,直接卧姿吧,女墙遮挡根本没法看到目标;跪姿吧,肩膀和头颈都在女墙之外,大不安全。因此,很多人都采取那么一种不那么规范的半蹲姿势。可时间一久,很多人腿都麻了,不得不在原地活动一下。
种纬也借机调整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身体。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副排长左震似乎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动。
再看左震,他居然用了一个极不规范姿势:直接坐在地,双腿叉开,把枪放在通风管上水泥台阶上,双手据枪。然后身体略略前俯,和地面以及通风管水泥台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似乎注意到了种纬在看自己,左震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目标物,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自己舒服就行。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种纬如获至宝。也是啊,自己都不舒服何谈打仗。于是种纬小小地调整了一下,把平常的跪姿改良了一下,右腿单盘左腿伸直坐在地上,这样高度正好适合,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谈判还在继续着!
只是似乎到此为止,邱国栋的话一下子少了。不管楼下的李厅长再怎么规劝,一再说只要按邱国栋的提示抓到同伙就算立功,可楼上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应对,很长时间都没有进展。
大约过了二十分种,最后案犯邱国栋终于提出了一个要求:送点好吃的来,再来一瓶好酒,吃完以后放掉孩子再投降,因为进去以后想吃好的就吃不到了。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人们都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最大和最好的进展了,只要对方信守诺言,此事就可以解决了。要知道在之前对峙的一段时间里,指挥部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顺利解决这次对峙的解决方案。
又过了十几分种,一名警察提着一个篮子出现在目标楼下,篮子里面是几份装在饭盒里的菜,一瓶白酒。这个位置可是邱国栋火力可以覆盖的范围,敢于站在这个位置和楼上对话本身就不简单。
很快,那名小女孩儿出现在阳台上,从阳台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系着一块用床单做成的布兜,另一头留在黑洞洞的屋里,显然是由邱国栋在拉着。
这是个很好的解救时机,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指挥此刻指挥部下令强攻,确实有迅速解决战斗的机会。比如房顶上已经就位的战士可以速降到阳台,控制那个小女孩儿,屋外负责强攻的战士可以冲进去射杀劫持者。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万一没能迅速解决战斗,劫犯狗急跳墙的话,进屋的战士和那名小女孩儿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幸好,指挥部并没发出这种命令,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篮子顺利被提了上去,小女孩儿吃力的把蓝子提进了屋内。
“酒不错,谢谢啦!”屋内的男人向着楼下大叫道。
“不用谢,希望你一会儿说话算话。”略沉了一下,楼下的李厅长才回答道。
在李厅长回话的同时,种纬忽然通过楼体间的空隙看到远处有部队在集结,隐隐的,种纬还听到了东风军卡引擎的轰鸣声。莫非那两个劫匪有消息了?其他部队要出动?
这顿饭,楼上的那对特殊的父女吃了足有四十多分种,以至于楼下等候的人们焦急地催了两次。直到楼上的邱国栋发了脾气,楼下的人们怕触怒他,这才不再打扰。
“楼下的听着,我现在就把娟儿放出去,别想趁机冲进来。要是想往屋里冲,我手里的枪不是吃素的!”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响起的喊声,让众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邱国栋,你不是说吃完饭就投降吗?怎么现在只放孩子,不提投降的事儿了?人要说话算数!”楼下的李厅长追问道。
“李大厅长不要废话,我现在放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太贪心!我自己还要再呆一会儿,谁让你这酒太好太烈,我还没喝完呐!等喝完再说!”邱国栋中气十足的吼着,显然酒精让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
“好,说话算话。国栋,我这儿还有好酒,呆会儿你下来,咱们一起喝一杯。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我绝对会办,法庭怎么判我不管,但肯定不让你受罪!”李厅长不敢逼得太紧,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不管怎么说,肯放人就是好的。
又是好一会儿沉寂,过了一会儿,对面目标房屋里忽然传出很大的动静,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邱国栋丧心病狂,开始伤害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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