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佩服
秦玄残存的那缕意识苏醒，此时他陷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中年男子，但却偏偏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正在看着“自己”按照既定的路子走向灭亡。
饶是中年人骁勇无比，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杀不胜杀。
这一会功夫，他便已经斩下七人，还有十人受了不小的伤。
但秦玄也好不了哪去，他的左手，胳膊断了，静静地躺在沙漠之中。
他浑身是血，口中更是发出震耳发聩的吼声，断手处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对方改变战术，没有直接上前厮杀，而是选择游走，不管一击是否得手都不再攻击。
一盏茶不到，秦玄便已经被生生耗死。
当他意志消散的那一刻，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保持站立。
忽然间，周遭狂风大作，天空之中出现黑压压的雷云。这些雷云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低。
兀地一声巨响，一条粗壮无比的电光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
秦玄的意识也在这道雷电之中消散。、
再度睁眼，他发现周围的事物和平时所看到不一样。
视野比平时低了不少，眼前皆是一些杂草。
这次他总算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于是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一走，一只脚掌落入他的眼中，他这才发现自己这次连人都不是。秦玄赶紧找到一处水源，看向水中的自己。
只见他已经化作了一只枯瘦如柴的猎豹，远处有几只斑马在悠闲地喝着水，丝毫不在意他。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本能战胜了他的灵智，于是迈开步子朝着斑马追去。
那几只斑马看着他来了，也迈开步子朝着远方逃去。
可他还没跑出几步，便重重地喘息起来，脚步也不由放慢了起来。
就在此时，咻的一声轻响传来，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刺穿了秦玄身躯，并将他带出去老远。
“噢噢噢噢……”射箭的那人，有一张漆黑的脸，此时正兴奋地怪叫着。
羽箭的箭头深深刺入到秦玄腹部的肌肉之中，疼痛感也瞬间袭来。
他本来就不知饿了几天，早就没了多少力气，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
这次和上次不同，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身躯，但是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的先天之炁，仿佛在这个世界之中，先天之炁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那黑人从远处跑过来，并未靠的很近，他手中粗劣的长弓又搭上一箭，准备随时向秦玄射出。
秦玄知道，要是这次也死了的话，下一能不能睁开眼睛还是个问题。
因为这次睁眼之后，他虽然能够控制自身，但是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中某处出现了问题。
他还在和梦貘较量，那出现在眼前的这些景象应该都不是真的，但却有确实存在。
他心中凛然，既然这样，那他体内的先天之炁应该还在，只是不知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他想通这点，随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却在一次次尝试将藏在体内的先天之炁产生联系。
那黑人见他不动，手中的长弓也没有射出，他手中的弓和羽箭都极为粗劣，箭头似乎是用什么骨头做到，这一箭射出，若是准头不好，射在了秦玄骨头之中，那这根箭也就不能再度使用了。
他将长弓放回背上，又抽出一柄石刀出来，朝着秦玄缓缓靠近。
秦玄一动不动，内心却是焦急万分。
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想要唤醒体内潜藏的先天之炁，但是最终都无功而返。
黑人走的越发近了。
忽然他心中明悟，想到自己最初的时候，是以造化功幻化了形态，在被梦貘吞噬之前，他也是梦貘的状态。
而梦貘是没有先天之炁的，想要重新变回自己，只能以造化功来催动体内的能量。
他赶紧催动造化功，但是此时他是一只猎豹，体内的经络歪七扭八，和人的经络大相径庭。
秦玄浑身是汗，当那柄石刀落下的一刹那，他寻到了两条路径，终于驱动了造化功。
时间好似定格在了这一刻，两道猩红的光芒冲天而起，秦玄还是那只猎豹，不过他的身躯开始急速变大，一丈、十丈、百丈。
他眼中更是冒出熊熊烈火，那黑人吓得鸡飞狗跳，手中的石刀也扔了，撒丫子就跑。
秦玄抬脚踏出，抬起的时候，下方多了一块肉饼。
他看也不看下方那黑人，抬起头来，奋力地咆哮一声，然后身躯跟着幻化，一个高达百丈的黑影浮现在半空之中。
体内，一颗黑色的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他又变成了梦貘，黑色珠子释放出无尽的黑气，将他的身躯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很快，他的头触及到了天，伸手碰到了尽头。
一声尖锐的吼声从他的口中发出，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颤动，草原上的动物纷纷爆开成为一道道血雾。
随后更是轰然一下，整个天地如镜子一般碎裂开来。
无数的碎片弥漫在这个空间之内，无尽的黑暗侵袭而来。
而每块碎片里边，都有这一段故事，人的、动物的，不计其数。
就在这片空间破碎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空之中坠落下来，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
响声动天，秦玄一脚迈出，踩在了梦貘的头上。
他一伸手，咔的一声，撕下梦貘的一只手臂，随后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秦玄吞噬掉梦貘的一只手臂，无数的碎片信息涌入到秦玄的脑海中。
这次虽然难受，但是没有上次那般恐怖的后遗症。
梦貘被他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秦玄如法炮制，化作一团巨大的黑影将梦貘吞噬。
一瞬间，梦貘经历了刚才秦玄所经历的同样的事情，并且在那一个个梦境之中，秦玄有意控制，不时给它制造麻烦，让梦貘苦不堪言。
它一个个梦境穿梭着，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身躯也越来越小。
秦玄并非要杀它，而是要收服这个异兽。
他正在寻找姜祁鹏的下落，有了这只梦貘，姜祁鹏的踪迹将很快被他寻到。
梦貘又经历了数十个梦境，在它气若游丝的时候，一缕黑气飘了出来，飞入到秦玄的脑中。
这缕黑气并没有任何的危险，只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它愿意臣服。
秦玄大手一挥，散去重重梦境。
造化功驱动，反向运行，他身躯之上的黑气渐渐收敛回到他的体内。
那颗黑漆漆的珠子也开始变化，先是变成一汪水泽，随后一柄长剑凝聚出来。
青衫飘动，长发飞舞，秦玄又恢复了自己模样。
他之前本来受了一些伤，但在这次恢复真身之后，先前的伤势完全消失，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提升到了出窍巅峰。
短短时间之内竟然提升如此迅速。
灵台之中，惊涛吼的身影浮现了出来，没等秦玄召唤，他便显现出来，化作一只小兽端坐在秦玄的肩头。
秦玄朝他问道：“我的实力为何提升这么多？这是造化功的能力？”
惊涛吼错愕，他可从未听说造化功有这等妙用，思索之际，他的目光瞥见了地上的那堆巴掌大小的黑影，赫然是梦貘。
此时如同一滩烂泥糊在地上，他不由绯腹，道：“你真是得了便宜还不自知，刚才我的意识消散，不过看梦貘现在那一滩烂泥的模样，想必被你吞噬了不少躯体。它的身躯都是由驳杂的能量组成的，吞噬这些能量，自然能够将你的修为提升上来。”
他又看了看秦玄，低估道：“你居然吞噬了这么多，没把你撑死算是好的了！”
秦玄脸一黑，刚才的记忆他可是不曾忘记，事实上也正如惊涛吼所说，吞噬这些驳杂的能量，险些将自己撑死。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需要惊涛吼来提示了。
只见秦玄祭出剑灵体，用上惊涛吼当时附身在剑灵体之中同样的做法，法诀连连掐动。
梦貘那漆黑的身躯缓缓飘进了剑灵体之中，剑灵体长剑之上，多出了一道黑影。
他立刻和梦貘建立了联系，不多时便知道了寻找姜祁鹏的办法。
忽然，天边响起一声鸡鸣，一道道霞光破开黑暗，随后光芒耀眼，他伸手去挡。
当他移开手掌时，又回到了客栈的那间屋子内。
床铺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看了看周围，这才起身，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走向客栈的澡堂。
这间客栈是城中最大的客栈，因此设施极为完善。
客栈的一楼一角，还有一个大大的澡堂子。
秦玄已经许多日没有洗澡，虽然作为修士而言，可以用先天之炁来清洗自身，但感觉终究要差一点。
他收服了梦貘，有了这只异兽，只要等到夜间，寻到姜祁鹏便是不难。
他虽然能用造化功化作梦貘的形态，但是有些天赋技能终究要差上一些。
并且，使用造化功还有很大的风险。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只能永远地停留在梦貘的样子了。
虽是早上，但澡堂子里的人也颇多，入眼之下，全是光着身子的大汉。澡堂中点了许多香薰，并没有汗味。
秦玄肩头搭着白毛巾，一路走进最里边。
最里边有搓澡工搓澡，只需几文钱即可。
秦玄走在甬道上，忽然感受的一股熟悉的气息。他赶紧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佝偻着，手中卖力地搓澡。
脸上满是汗珠，一张老脸也红彤彤的，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
“这人好生熟悉！”秦玄心中一怔。
带着这种疑惑，他缓缓走近那人，他这才看清楚了这个中年男子的脸。
此时，这人也感受到了秦玄的目光，不由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
秦玄当即一惊：“是你！”
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客人怒火中烧，不由分说便将手中浸水的毛巾打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中年男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脸上出现一条红色的印记，鼻血横流。
秦玄一怔，随后感受到眼前的这人，体内竟然没有半分先天之炁的波动。
“陈春，你为何混成了这样？”
这个搓澡的男子，正是姜祁鹏的执法长老——陈春！
陈春明显苍老了许多，模样虽然没有多少变化，但精气神都全部消失。这使得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六的他，看上去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
陈春认出了他，又看看手中的澡巾，不由苦笑一声。
客人看着突然冒出的秦玄，以为是他故意捣乱，又见他有些瘦弱，当即将气撒到他的身上。
澡巾卷着水流猛地朝着秦玄打去，这家伙竟然也是个修士，只是修为实在不够看。
秦玄理也不理他，鼓动先天之炁在体外形成一层气罩，水流袭来，下一刻却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是，水流凝聚成了一口长剑，轰然刺入到男子的胯前。
水花炸开，此处如下了一场暴雨。
秦玄不去看那个已经吓得脸色发青的男子，将陈春裹挟着迅速离开。
两人来到房中，秦玄换上干净衣服。又沏了一壶茶，给陈春添上一杯。
陈春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又将他先前到现在的行为看在眼中。
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道：“你是来取我性命的？”
秦玄摇头，道：“要是放在以前，会！”
“那现在为何不会？”
秦玄轻笑，道：“你这个样子，虽生犹死！”
啪！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
陈春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陈春涕泗横流跪倒在地，当初绝剑宗覆灭，他的日子过得还算凑活，不过后面天宗出面，将剑圣带了回去。
他的日子便开始难过起来，特别是在墨痕消失的那段时间，他的计策导致三书院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以后，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后来剑渊闯入三书院中寻什么东西，他赶紧逃了出来。
可没想到，这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当初讨伐剑渊，他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也跟着前往。
陈春并非想着要出力，他只不过想走一个过场，战斗爆发后，他一直游走在战局之外，不时御剑发动着不疼不痒的攻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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