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拜圣女!”
此时此刻,白莲教的教众们将身上的道徒衣着脱下,转眼成了红色的一片,向最上首那一男一女匍匐在地,高声大喊。
“弥勒降世,红日圣女,佑兴我教!无生老母,普度世人!”
她、她是圣女…!
全场唯一没有跪下的朱由校满脸愕然,他从没有想过,前不久还在丁香阁登台献唱,受万人追捧的陕地名姬,竟就是东厂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蛛丝马迹的白莲圣女。
林聪儿俏脸寒霜,脸上未见半点颜色,忽而侧目。
“雷长老,方才的事,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
坐在她身旁的,便是陕地白莲教的第二人,平日以三清观雷真人为掩饰身份的雷阳。
方才白莲教的活动,为的就是在西安起事!
但千钧一发之际,为林聪儿制止,部分教众撤走,这才使得雷阳功亏一篑,灰溜溜撤回。
看见两人横眉冷对,朱由校也是恍然间明白。
这白莲教看似等级森严,实则内部也和大明朝廷一样,并非铁板一块,起码来说,林聪儿这个圣女和那个长老,便不是一心。
“别人怕你这个圣女,我雷阳可不怕!”雷阳冷哼一声,“按教义所说,圣女虽是无生老母凡间之身,却也并不能我行我素!”
“本教自开创以来,所为的便是教化万民,那昏君宠信权阉,以致内政糜乱,民不聊生。”
“你知不知道,我谋划了多久,才有今日的成效?”
林聪儿嫣然一笑,许多教众都是看得心驰神往。
可下一刻,她却忽而起身,狠狠地将雷阳从长老的位子上踹了下去。
“雷阳!狗皇帝尚在西安,全城都是那阉狗的鹰犬,教中弟兄本就不该在此时大动干戈,你却总要迎头而上!”
“十余个弟兄撤退不及,被锦衣卫抓住,送到督办司的大狱饱受折磨,生不如死!这些都是因为你!”
雷阳怒极反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黄土:
“圣女,你莫要自欺欺人了吧!自山东香坛的徐长老起事兵败,你就怕了,你怕了那些朝廷鹰犬。”
“我教众子弟为推翻朱明,人人皆愿身死,而今朝廷已不得人心,年初王二起事便是最好的印证。”
“大争之世,白莲当兴,而你却畏首畏尾,皇帝在西安,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你,不仅让弟兄们白死,也使得这次良机白白错失!”
“林聪儿,你当得起这个圣女吗?”
林聪儿静静等他义愤填膺的说完,这才淡淡说道:
“因为你的愚蠢,十余个弟兄为大业献身,多年谋划,付诸东流。而你,你却还活着,在弥勒香坛之地大放厥词。”
说话之间,一名白莲教徒悄悄袭上,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猛然刺入雷阳身后。
忍受着剧烈的痛苦,雷阳瞪大眼睛,瞳孔骤然紧缩:“林聪儿,你要干什么?”
“我、我可是总坛指定的长老!就算你是圣女,你也不能…”
林聪儿从坐位上起身,走到雷阳身前,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随后,雷阳只感觉一双纤纤玉臂环绕住了自己的腰,张大了的唇齿相碰,不住发抖。
林聪儿将脸抵在他的肩上,于耳边轻轻吐息。
温热的处女之气,甚至让雷阳觉得鲜血横流的身后都变得酥麻起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天下成为该有的样子。”
“或许我还要谢你,没有你那些酒囊饭袋的教徒,我还不能让这个天下,颇具权势的未来英国公,来到我的身边。”
雷阳听到这些时,才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拼尽全力惨叫一声,希冀引起其余教众的注意。
林聪儿早有防备,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直到雷阳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逐渐失去光芒,才是忽然间松手。
“雷长老死了!”
话音落地,余的匍匐在地的教众们才是纷纷起身,一下乱成了一片。
林聪儿却是连演都懒得再演,径直来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远远的朱由校身边,一把拉起了他的手。
朱由校感受着手中的嫩滑,一时还是没舍得松开。
“看够了么?”
到了台下,林聪儿冷眸一瞥,淡淡问道。
白莲教内这番变故,朱由校始料未及,在一旁看了全程,心里只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禁风的女人的手段深深惊叹。
既然此时还是英国公府小公爷的身份,自然要学得他那放浪形骸的本领,以保周全。
在朱由校看来,对方到现在还留着自己,并且让自己看了这样一出,必是有事要说,只要不露馅,自然性命无虞。
于是,朱由校手上稍稍用力,捏了几下,笑道:“看不够,如此风景,怎么能看得够?”
奇怪,若是寻常有人这样轻薄,林聪儿只怕早已出手,将这双手剁掉,而这次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权当是为了他未来统领都督府国公爷的身份吧,这样想着,林聪儿飞速抽回了手。
却不知道,她的脸颊不经意间浮上一片红云。
“这位,便是教中新的陕西分坛长老!”
林聪儿脸上回复了以往的冷俏寒霜,说完,一众白莲教的教众转向过来,大声说道:
“参见大长老!”
“参见大长老!!”
朱由校完全没料到她是这样的打算,一不小心混成了邪教的长老,这事儿可千万别传到后世去。
不然,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朱由校心里是翻江倒海,不动声色问道:“白莲教的长老,是谁都能做得的吗?”
林聪儿缓缓侧目,问道:“小公爷,您觉得我是什么人?是浪荡的青楼女子,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
朱由校:“……”
这问题,朱由校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想怎么觉得是道送命题。
林聪儿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真情,微微一笑:
“十二年前,我母亲为豪强奸污,投井而死,我父亲跑到县衙告官,呵…那狗官早已同豪强合污,又逼死我父。”
“那时,我才六岁,父母双亡,哭得撕心裂肺。我想着,天下间,或许没有再比我更凄惨的人了吧。”
“六岁的一个孩子,却生在了朝廷昏暗,官场糜烂、权贵横行,一个毫无法度可言的世道。”
“自六岁时起,我便对这个世道不再有任何的期望,委身于白莲,幸得上任教母看重,以我为圣女,托付教内之事。”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朱由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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