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
“你莫要再装了,你干的那些好事儿,我们已经全然知道了!”番子们一脚踹开房门,只是发现空无一人的物资。
魏希孟掐了掐熄灭的蜡烛,道:
“才走不久,应该还没出京城,还来得及。”
李养正当即转身,拱手道:“还请五城兵马司配合,此人干系重大,极有可能与此回王恭厂灾变有关!”
前来的五城兵马司五名御史对视几眼,应声转身而走。
一听这个陈宪可能和王恭厂有关,便是连五成兵马司的御史们也不得不上心了。
王恭厂这么大的事,牵连起来绝不是闹着玩的。
刑部能在一天之内查到重要线索,这已经令他们十分意外,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由不得五位巡城御史不在乎。
这个叫王宪的人,便是重中之重!
看着兵马司的差役们纷纷离去,魏希孟也转身笑道:
“我们东厂还另有隐情要查,既然刑部的事已了了,我们东厂也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了。”
文官与番子,平日里本就是水火不容,这次因为王恭厂的事,才是临时合作,很快又要分开。
李养正拱手道:“感谢魏档头的大仁大义!”
魏希孟闻言这才转身,冷冷道:“我们可没有什么仁义,李部堂休要拿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来赞扬我们了。”
“我魏希孟,是魏氏门人,名声可不怎么好听!部堂这些这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只怕名声也要毁了!”
“告辞了!”
李养正张了张嘴,没再能说出话来,薛凤翔也是,他叹道:“唉!看来我真要尽早退位让贤了。”
“这京师的水之深,再待上几年,怕连我也难以自保了。”
言罢,他朝李养正揖身后离开。
阳武候薛廉倒也没什么急事,站在一旁冷哼一声道:“这东厂的番子还真是不近人情,你夸他,他倒不乐意了。”
李养正显得心平气和,说道:
“他们也有苦衷,如此大的案子,就连我也只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如要彻查,难于登天。”
“东厂之所以将证据交给我刑部,不是看我李养正的薄面,还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如果能抓到王宪,令他伏法,此案也就算有个了结了…”
说着,李养正面容肃穆,朝紫禁城方向拱手道:
“陛下则可以据此昭告天下,解了这个围,也算是保全了皇家的脸面和朝廷的权威。”
薛濂点头,说道:
“如此离奇的案子,只怕已经酝酿多年了,如要理出头绪,怕只有东厂和锦衣卫才能做到。”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当晚,北京全城都在通缉一个人,这也是多年以来的头一遭,正是在逃的王恭厂总匠陈宪。
整个王恭厂雇佣的佣工事宜,向来都由他负责。
五城兵马司很快增派了巡街的兵丁,并且通知下级顺天府衙门,临时限制城中各门的进出。
并且,以陈宪的家为圆心,向方圆地毯式的搜索。
除此以外,五城兵马司俱都出列了悬赏,称如能提供陈宪行踪者,赏银五百,捉拿到府衙者,赏银三千。
这种赏格,在如今十两银子可供普通百姓食用一年的年代,不可谓不高,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用差役和兵丁怎么去查,就有人汇报了曾在八里桥接发现陈宪的踪迹。
“嘿嘿,不是说,汇报了钦犯的行踪就有赏吗?”前来汇报的人,衣着破烂,蓬头垢面,是个乞丐。
但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母一子。
显然,他们是从它地灾荒逃难到京城来的,这种年节,各地每日都有成批的灾民抵京,养济院早已捉襟见肘,根本无力全部收容在内。
坐在堂上的兵马司指挥看了看这个人,吩咐将他们一家三口接上来,并且上了茶水,淡淡说道:
“王头,派人去八里桥看看。”
“如果消息为真,五百两银子,一两也不会少你的,放宽了心,朝廷给的赏格,不会作假!”
那男子笑了笑,看着被兵丁端上来的茶水,咽了下口水,拿起来却是先转身交给了女人。
女人也是口渴得紧,却也没喝,全都让给了几岁的小女儿。
堂上指挥斜睨到他们,淡淡说道:“再给他们多上几碗茶,让他们喝个够,不用急,人人有份。”
男人一喜,忙跪下来道:
“谢谢青天大老爷!”
兵马司指挥仍旧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处理公文,这样的事,他实在见多了。
兵丁们随即赶到八里桥,在周围挨家挨户的搜查,很快,在一户破败的院落中发现了藏匿其中的陈宪。
陈宪一听见脚步声,当即落荒而逃。
“不要让他逃了!”
“堵住前街!”
“通知衙门,派人来抓,找到放火的钦犯了!”
兵马司的兵丁们从各处蜂拥而上,围追堵截了半条街以后,总算是有一名差头纵身飞扑,将陈宪按在身下。
“跑?再跑!”
......
第二天一早,刑部大狱。
由于陈宪是刑部要结案的重要人物,所以东厂在魏忠贤的指示下,并没有插手。
刑部不同于东厂,实际很少对人犯用刑,但是这个人不一样,无论如何,都是要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的。
陈宪经了半夜的折磨,已经双目呆滞,完全没有昨夜被抓住时的精气神了,但他就是不松口。
刑部该用的都永乐,拿他一时没了办法,不得已,李养正只好派人到东厂,再将魏希孟请回来。
“你们动刑吧,说什么我也不会说的!”吴明果朝刑部的差役脸上吐了一口血痰。
那差役恼羞成怒,上前一阵的拳打脚踢,可他却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打,快点儿打!”
“你们这些刑部的差爷,难不成都没吃早饭吗?”
他这副疯狂的样子,倒是一时吓住了差役们,他们毕竟都是混饭吃的,这么多年,谁也没见刑部来过这种硬茬子。
真正动刑,他们一来没有刑具,二也是不敢。
陈宪冷笑连连,可忽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起来,周围的刑部差役们,全都后撤了两步。
一阵脚步声从刑部大狱外传来,紧跟着便是令人觉得彻骨寒冷的话。
“陈宪,你可知道大爷我是谁吗?”
陈宪抬起头一看,眼前来了三个踏着脚靴的东厂番子,为首的是一名旗尉,登时吓得张大了嘴,连说话都结巴了。
“东、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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