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自己寄以厚望,戚金心中振奋。
他自幼便随戚继光南征北战,一生征战沙场,毙敌无数,从小兵做到百户,再一步步凭借战功成为镇守一方的总兵。
直到今天这花甲之年,才算是真正遇见了识得千里马的伯乐。
他深深呼出几口气,大声说道:“皇上放心,臣定为大明操练出一支可堪大战的强军,不辱先祖之威名!”
“好志气!”朱由校赞叹一声,说道:“传旨,封戚金为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掌虎山营事,荫三子为都督同知。”
话音落地,一名内侍托着右都督大印及正一品麒麟朝服走入暖阁,站在了戚金面前。
戚金忙接到手中,哽咽道:“浩荡皇恩,臣无以为报,臣只能倾力练兵,好为皇上抵御建虏,拨乱反正!”
“好,朕等着新军练成的那天。”说着,朱由校又问:“你那三个儿子,朕想着让他们到山东六府历练一番,以便日后继承你戚氏衣钵。”
“爱卿以为呢?”
戚金没有想到,当朝皇帝竟如此厚待戚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说道:
“臣年过半百,今日方才得遇明主,就算立即战死沙场,亦不枉此生了!”
“家中三个小辈族人,年纪尚浅,确实需要历练一番。臣以为,近来山东六府邪教暗中作乱,可使他们前往。”
“好,依爱卿所请。”朱由校负手而立,斟酌半晌,转头看着戚金,郑重其事说道:
“这新军,朕就托付于爱卿了。”
戚金心头一沉,目光变得坚定,抱拳道:“皇上放心,臣会为大明战至最后一刻,绝不退却一步!”
“拜托了!”
走出暖阁,戚金重重吸了口气。
他从未感觉肩上的担子如此之重,天启皇帝最后那三个字,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戚金暗暗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无论有什么人想要对皇上不利,纵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之争斗到底!
人生在世,能遇一明主,实在不易!
......
朱由校的意思,就是勇卫营将要独立出京营,自成体系,同三千余人的戚家军放在一起操训,由戚金一人掌握大权。
将手底下的兵交给这样的将领,朱由校三百六十度的放心!
对于戚家军身为客军但却被朱由校特谕进入皇城的事,朝臣颇有微词。
尽管朱由校随机视朝,但这依然不能阻止文官们为大明操碎了的心。
几天之后,魏忠贤坐在司礼监,望着几名内侍抬进来的一沓红本,将笔一甩,直接放挺。
“皇爷又没批,给咱家直接送来了?”
内侍点头,轻声道:“祖爷爷恕罪,奴婢还要回乾清宫当值。”
魏忠贤点了点头,捡起一本随便瞄了一眼,扔下无语道:
“怪不得这些本子皇爷连看都不看,要我说,这帮文臣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干了!”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把咱家累瘫了。”
“哎对了,皇爷呢?”
一旁的王体乾笑眯眯道:“皇爷一早就和王安去校场巡查了,还拉了五万两内帑银,说是给他们的赏赐。”
魏忠贤闻言‘啧啧’一声:“皇爷这么搞下去,大内可是要不太平了。”
王体乾好像没听见方才那句,只是说道:“戚家军操练时奴婢也瞅了一眼,亏是不错,要不说皇爷都叫他们强军呢。”
“真有这么厉害?”魏忠贤面露惊讶,“你也去学学,上回广宁都司毛文龙报了镇江大捷,皇爷一高兴让你掌了宝和三店。”
“你没事儿去瞧瞧戚金是怎么练兵的,学回来用在御马监上,咱家觉着,这大内四处都是眼线。”
说着,魏忠贤叹了口气:“咱家可不能让皇爷出了一丝一毫的意外。”
说起这话,王体乾自然知道该谢谁,恭恭敬敬上了一碗茶:“这都多亏了干爹,奴婢才能掌了宝和三店这差使。”
魏忠贤接过茶,算是认了这个干儿子,他白了一眼,说道:
“你可别以为那宝和三店是好掌的,那地方南来北往的,商旅也多,眼下朝廷东南新政,不能出了乱子。”
见魏忠贤接了那碗茶喝进肚里去,王体乾也便是放了心,笑着道:“干爹放心,就是儿子打碎牙往肚里咽,也断不能叫朝廷吃了一丁点儿的亏呀!”
“算你这儿子明事理。”魏忠贤说了一句,然后将目光放回到本子上,打算继续一个个的看。
看了几个本子,魏忠贤忽然问道:“这顾秉谦,是个什么来路?他居然把骂过咱家的人都记下来写在本子上呈进来了。”
“这还真是一点也不要名声了,咱家喜欢。”
王体乾想了想说道:“回干爹的话,他是礼部右侍郎,詹事府那边儿也有兼差,是昆党。”
听这话,魏忠贤再一寻思,昆党,还这么无耻,这样的人得用起来啊!
现在他自己的人朝中已经有了一些,但六部尚书之位全属东林,内阁也是叶向高为首辅,势力不够。
“现在的礼部尚书是谁?”
“是孙慎行,去年时跟着杨涟和高攀龙等人拥了当今圣上继位。”高攀龙恭恭敬敬地道。
魏忠贤点了点头,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孙慎行弄下去,换自己的人上位。
就在他没什么头绪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了一份题本,当即哈哈大笑。
“杨涟这头蠢驴,可真是帮了咱家的大忙啊!”
......
稍晚些时候,魏忠贤听闻朱由校自校场回来,便是捧着今日题本中较重要些的前往乾清宫求见。
“这是兵科给事中杨涟上呈的题本,事情重大,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爷决断。”
魏忠贤说着,见朱由校接过题本,边抹眼泪边道:“杨涟这样说奴婢,奴婢在这内宫待不下去了,还请皇爷解了奴婢的职。”
朱由校并没有把魏忠贤说的自请解职当回事儿,知道他这是玩了一手欲擒故纵。
要是真给魏忠贤解了职,出不了京城他就要被文官们用拳头给活活锤死。
“待朕看看,如有诽谤,朕自会为你做主。”朱由校接过本子,放下手头的事,静静翻看起来。
这份题本名为《敬述铤击始末疏》,通篇一千余字,言辞激烈,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说明当时刑部和王之采两次审问狂徒张差的经过。
且言:“张差既死,蜚语何自?圣上受阉宦蒙蔽,臣安敢无言。臣宁使今日忤逆圣上,无宁使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意思很简单,杨涟在给王之采辩驳不白之冤,表明自己忠贞为国、不惧权阉之志。
魏忠贤正喜滋滋的等着皇帝勃然大怒,然后自己再添油加醋,解决了杨涟。
却没成想,朱由校看过后哈哈大笑,没有丝毫生气,道:“忠直可嘉,志安社稷,这杨涟是个人才。”
听这话,魏忠贤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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