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句话,分明是讽刺许晨龙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纪少龙都是愣了一下。
一直来都听说这个谢安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相对过激的言论,就连蒋庭刚对他的评价,都是中规中矩。
可是,刚才他说的话,分明就是故意在挑事了。
难道他跟许晨龙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许晨龙是刑警出身,一向就是个爆脾气。
听到这个话,有些忍不住了,看向了谢安,不客气地问道:“谢省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永安省好吗?”
本来也算是一派祥和的气氛,但是这句话一出口,火药味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纪少龙瞪了许晨龙一眼,希望他能住嘴,可是许晨龙那爆脾气,别说他跟纪少龙关系不错了,就算不熟悉,他也不会给面子的。
再一次问道:“说啊,什么意思?”
谢安转动着手里的笔,说道:“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我字面表达的意思,我理解你想立威的心情,但是,不要把事情都想得那么严重,你没在的时候,我们永安省还不是好好的……”
又是不阴不阳的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纪少龙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
发现几乎所有常委,都是带着头不说话的,既不是那种看热闹的心态,也好像对于这场争执并不关心的样子。
“谢省长,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你这么针对我,是什么意思呢?”
许晨龙问道。
谢安的头,抬了起来,手里的笔,也放了下去。
他的眼睛,扫视了一眼所有人。
然后目光,居然落在了纪少龙的身上,淡淡说道:“我不管你们有多硬的后台,我也不管你们来永安省想要做点什么,我谢安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大家都安安稳稳的,不要出什么乱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哗!
纪少龙的心里,再一次凛了一下。
谢安是对着他说的,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纪少龙说这样的话,他到永安省的时间很短,也就这一两天,为什么要说他要捣乱呢?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吗?
再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花岛市市委书记蒋庭刚。
从他的表情看,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或许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的谢安,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谢省长,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纪少龙问道。
谢安的目光一向是温和的,但是现在凌厉了起来,他盯着纪少龙看了一会,然后敲了敲桌子,喊道:“所有人,给我把头抬起来!”
这句话,是针对那些低着头的常委的。
没想到,在谢安的呵斥下,那些常委们,真的把头都给抬起来了。
顿了顿,他说道:“纪书记,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我谢安一向也不喜欢得罪人,更不喜欢站队,这一点,整个永安省委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各抒己见,没有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是拉帮结伙的,这一点,我敢以我的党性向你保证!”
“我今天要说的话,是一句公道话,我们不说,不代表我们不知道,纪书记从远京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来这里,肯定是要调查侯书记的死因的,对吗?”
谢安说道。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少龙。
要知道,一个说谎的人,是不敢用眼睛直视别人的,而现在,谢安不光直视着纪少龙,目光也是相当干净的。
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人。
更不是一个会搬弄是非的人。
纪少龙来之前,几个领导都嘱咐他要暗中调查这件事。
可是这下好了,昨天蒋庭刚问了他这件事,今天在常委会上,谢安直接当着永安省省委常委们,又问出了这个问题了。
看来,这件事想要隐瞒的可能性不大了。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纪少龙索性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的确接了这么一个任务。”
在得到了纪少龙肯定的答复之后。
谢安点了点头,说道:“纪书记,我不是以省长的身份跟你说,我是以我谢安个人的身份告诉你,侯书记的死因,您还是不要查了,真的不要查,这是对您好,也是对我们大家都好,如果您非要查,那么我们会告诉你,侯书记是自杀,百分百是自杀!”
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
也查过无数个波云诡谲的大案。
甚至于无数次在层层黑暗中,拨开云雾见青天。
一生征战无数,一生揭秘无数。
只有这一次,事情还没开始做,就有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告诉纪少龙,这个案子就是这样的,不要去查了。
这不是凶手的故意隐瞒,也不是那些狡猾的人制造出来的各种假象。
这是一个事情的旁观者,对纪少龙的警告。
“为什么?”
纪少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问道。
“没有为什么,这件事,我希望纪书记不要查了,我可以向您保证,不是每件事的结果都是好的,也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适合公诸于众的,至少这件事就是这样,我也可以向纪书记您保证,侯书记的死,就是自杀,一定是自杀,必须是自杀!”
还是那个干净的眼神。
空灵而透明。
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一定没有说谎。
这一点,纪少龙自己都能确信。
“按照谢省长的意思,你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吗?唯独我不知道。”
此时的纪少龙,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如果有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么,或许这件事的背后,也就没有那么多玄妙的东西了。
也或许,这是他办过的所有案子中,唯一一件还没有办,就要夭折的案子了。
谢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一次沉重的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纪少龙看到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有了伤感的神色。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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