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龙的房间里乱糟糟的。
这就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标准房间。
以前纪菲看到这种情况,会不自觉地帮纪少龙整理,可是现在她没有,而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示意纪少龙把门给关上。
本来是挺开心的事情,可是此时纪少龙也紧张了起来。
“姐,到底怎么了?”
纪少龙给纪菲倒了一杯水,问道。
纪菲拿着水杯,目光有些呆滞,顿了顿突然问道:“少龙,要是咱爸还活着,今年多大了?”
从常市到江阳市,超过了1500公里,纪菲那么远赶过来,这居然是第一句话。
纪少龙想了想,说道:“我今年36岁了,咱爸比我大了26岁,也就是说,咱爸今年应该有62了。”
纪菲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应该有62岁了。”
又是突然间,他抬起头来,看着纪少龙,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手机,在上面点了什么,然后送到了纪少龙的面前。
纪少龙拿起来看了一会,然后也彻底傻眼了。
那是一份短信的聊天记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给纪菲发的短信。
开头的第一句,就是:“皮皮,蛋蛋,你们还好吗?”
纪少龙和纪菲两个,都有一个乳名,就是皮皮和蛋蛋,皮皮是纪菲,蛋蛋是纪少龙,只有他们的父母,才会这么称呼他们,其他人都不会。
母亲是他们看着死的。
那么会这么叫他们的人,只有当年那个不辞而别的父亲了。
“你是谁?”
这是纪菲回过去的短信。
然后那个号码回复道:“我是纪明鸿!”
这三个字,深深刺进了纪少龙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父亲走了多少年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是不辞而别,可是,在他们的脑海里,这个父亲,早就死了。
接下来,纪菲就没有回复了。
时间定格在了昨天晚上,也就是说,纪菲连夜乘飞机赶过来的。
一个细节,被纪少龙注意到了,发送信息的那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居然是蜀中省锦城市的。
“姐,这……”
纪少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纪菲看着纪少龙,说道:“少龙,你恨过父亲吗?”
纪少龙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一样,都恨父亲,如果不是当年他的不辞而别,母亲也不可能会死了,父亲走了之后,母亲整日都是抑郁的,我们最快乐的时光,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结束了,母亲一直到死,都念着父亲的名字,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纪菲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口,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说道:“对,我也恨父亲,当年的我,多少个夜晚都在想,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父亲丢下我们,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联系过,可是当他这个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又软了,或许,当年他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啊……”
姐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纪少龙是知道的。
纪明鸿当年从亲生母亲许柠的手里,接过了自己,不管怎么样,给了自己一个长大的窝,让他来到了这个既温暖,又悲惨的家庭里。
所幸,在姐姐纪菲的照顾下,他长大了。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纪明鸿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可是,如果他不离开,当年的家庭,也未必会有那么多的苦难发生了,后来的他们,也未必会活得那么狼狈了。
“姐,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纪少龙问道。
纪菲摇摇头,说道:“我打过了,我原本以为我不会打的,可是没来这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我就打了,那个号码是关机的状态,没有人接听。”
“那我们再回个信息过去。”
“回什么呢?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我们的父亲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要跟他说些什么了,这才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
说些什么?
纪少龙突然也觉得,不知道跟这个父亲说些什么好了。
多少年过去了。
心里的那份想念,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支离破碎了,心里有恨,也一样有爱,原本以为早已是离别的人,却辗转之后,站在你的面前了,哪来那么多的衷肠要去诉啊?
或许,潜意识里,这一份父子之情,早已被母亲死带来的恨给冲淡了。
“少龙,我这次过来,是想让你做一件事。”
“姐姐你说。”
“这个号码,是蜀中省的号码,而你现在又在蜀中省任职,所以,你可不可以……”
纪菲的话还没说完,纪少龙马上说道:“我可以!”
她看着纪少龙,眼眶突然湿润了。
伸出手来,将弟弟抱在了怀里,喃喃说道:“不管怎么样,帮我看一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一切都好,那就算了,如果不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
“嗯,姐我听你的。”
松开了纪少龙,纪菲擦了擦眼泪,说道:“好了,我该回去了,店里还有很多事情,你姐夫一个人忙不过来,等你有了消息,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拉开了门,径直离开了。
纪少龙没有留姐姐,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想留,纪菲也不会留下来的。
在床上坐了很久。
姐姐刚刚说的所有话,和当年父亲跟他们在一起的种种,又浮现在了眼前,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有些模糊了,可是却还能想起来一个大概。
在纪少龙的记忆里,父亲在的那段时光,其实是很疼他们的,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随后,纪少龙让苏战,对这个号码进行了追查。
这才发现,这个号码是一张黑户卡。
什么是黑户卡,那就是没有注册人的电话卡,而且打了很多次过去,这个号码,都是关机的状态。
本来以为很好查的线索,突然之间,就这么中断了。
好似惊鸿一瞥。
便再也找不到了。
这个突然的消息,打乱了纪少龙的生活。
然后一晃,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终于,在时间的沉淀下,一切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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