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不解地问道:“姐姐,那为什么我的假肢和你说的不同呢?”
“那是因为考虑到了你的实际情况!”嘉楠又蒙圈了,不解地问道:“什么实际情况啊,我和他们不都一样,都是失去双腿,需要用假肢的人吗?”
程小琪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
“那是为什么呢?”
“这么跟你说吧,嘉楠。比如说年龄年龄大一点的人失去了双腿,通常都会按上刚才给你介绍的那种假肢,因为那种假肢承受能力比较大。还有,就像刚才给你说的,对于好面子、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是什去双腿的人,也会给他们按上这种假肢。而对于年龄小的人,他们体重比较轻,通常会给他们按上给你定做的这一种假肢,因为它的承受能力没有像模型的那种大。”
嘉楠听的似懂非懂,说道:“姐姐,就像我的这种,别人一看就可以看出是假肢,对吧?”
“对的,嘉楠。这种假肢通常是在夏季使用呃呃,因为那时因为那时人们大多数时间会穿短裤,而短裤包住着的仅仅是人体原来的伤腿,所以这假肢也就显露在外面。如果你穿着长裤,那比真腿细很多的钢管并不能完全填充你的裤筒,所以当你走路的时候会显得空荡荡的。这样一来,别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没有双腿,你穿的是假肢。而对于模型那种假肢,它的形状外表和人体真正的双腿没有什么不同,并且表皮还质地松软。套上做一种假肢后,不论你穿短裤,长裤还是什么?别人都不会发现什么。”
“姐姐,这么说来,模型的那种假肢比给我定制的这种假肢好多了,那为什么要给我选这种呢?那种不是更好吗?”嘉楠很不解地问道。
程小琪并没有急着回答嘉楠的问题,她反问道:“嘉楠,我先来问你。你介意不介意别人知道你是一个没有双腿而靠假肢走路的人呢?或者说,当你穿着眼前这副假肢走在马路上,别人对你投来异样的目光,你会不会在意?”
嘉楠摇摇头,说道:“不会,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都是其次的,自己才是自己世界的最高指挥者。再说,我的将来本来就是要靠假肢走路的人,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不能阻止别人对我的议论,但我绝不会在意,因为我的未来只有我自己可以把握,我的路也只能我自己走,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嘉楠这么说,程小琪高兴地笑了,她说道:“好样的,我就是等着你的这段话。我刚才跟你说了,可以笼统的这么说,模型上的那种假肢适合老年人,而你眼前的这种假肢就适合中年人和年轻人。给中年人和年轻人比老年人做的工作更多,运动量也就越大,模型的那种假肢虽然看起来让人很舒适,但却没有你眼前这种假肢那么轻巧。意思就是说,同样尺寸的假肢,你眼前的这种比模型的那种重量更轻,更利于运动。之所以给你定做这种假肢,是因为你还小,你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并且你刚才说你只活你自己,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所以我认为这种假肢更适合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假肢?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尺寸还在厂家,给你定做像模型的那种假肢也花不了两天时间。”
听完了小琪姐姐的话,嘉楠点点头,说道:“姐姐,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有了更彻底的了解。还有,听了你的介绍以后,我觉得眼前这种假肢挺适合我的,再不用换模型的那种了。”
“不用管了,我就给你穿着,然后我们一起去练习吧!”
嘉楠点点头,说道:“好!”
虽然嘉楠答应的很干脆,但心里却犯了嘀咕,因为她穿假肢真的是人生的第一次,先不说能不能坚持下去,但那套上假肢的那一瞬间却是未知可期的。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是不能在眼前这个大训练室的,因为这大训练室的地板比较硬,对于第一次训练的人是绝对不行的。
第一次训练假肢的人是很容易摔跤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成走一步摔三狡。或许,别人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但静下来想一想也不是不能没有道理。第一次穿着假肢走路,就像是你走着走着,突然踩空了一样。这么说或许可以理解的容易一些,只是,非亲身经历,又
如何能感觉到那种非人的痛苦呢?
就这样,程小琪对李嘉楠说道:“嘉楠,因为你是第一次训练,所以去那边的小训练室。这个大训练室是不适合新人训练的,新人训练是很容易摔倒的,如果在这里训练的话,可能会受没必要的伤。”
程小琪这么说实在是很有道理,她说可能会受没必要的伤,她的言下之意是嘉楠在训练中会受很多伤,只是不愿意嘉楠再因为地板僵硬而受没必要的伤。失去双腿是残忍的,可是谁又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残忍呢?但是,上天给你将于残忍,是不会考虑到你愿不愿意?它会不留情面、毫不手软地降临在你的头上。
就这样,李嘉楠被同因为失去双腿而靠假肢走路的程小琪推向大训练旁边的小训练室。
在小训练室中,程小琪慢慢推着李嘉楠走到床边,并帮助她坐到床上。这是要正式为嘉楠穿假肢了,越是到这个时候,情况就非常危急,嘉楠的心里也越发地紧张起来。
嘉楠慢慢地露出那截肢处的腿部,那是一双什么腿啊,简直让人不堪入目。这从臀部下方就截肢的双腿,连膝盖都没有,这样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的健康就毁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之中。
这场地震,有太多像嘉楠这样倍受摧残的人,父母失去子女,子女失去父母,丈夫失去妻子,妻子失去丈夫,这世间太多的悲惨都是拜这让人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所赐。
而程小琪,看着这李嘉楠的双腿,早已没有了感觉,一是因为她同嘉楠一样都是命运悲惨之人,二是因为她这种情况见的实在是太多了,早已经神经麻木、没有感觉了。
“嘉楠,我现在给你穿假肢吧!”程小琪询问道。
“好……好的,小琪姐姐!”嘉楠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程小琪解开那假肢上方固定腿部的扣子,欲要绑到嘉楠的腿上。
只是,在人的肉体上绑上别的东西,这肯定不会没有感觉。
当程小琪套好假肢,刚要拉紧时,嘉楠出声了,当然是喊疼。
虽然说程小琪早就有了这种心里准备,但听到李嘉楠这种让人听了心纠的声音,她的手停顿了。适才她还对嘉楠妈妈吴慧迪与嘉楠闺蜜徐佳慧说不会对嘉楠手下留情,但现在却手软了。
她给嘉楠讲起了故事:
史铁生母亲的生命,因为儿子的残疾,也承受了无数折磨。史铁生瘫痪时,母亲已不年轻,为了史铁生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经明确表示,他的病情目前没办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他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很多钱。
每一回她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最终,却总是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母亲终于也绝望了。于是,每次史铁生要动身出门,母亲便无言地帮他上轮椅,看着他摇车拐出小路。
每一次她都是伫立在门前默然无语地看着儿子走远。有一次,他想起一件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然站在原地,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在看儿子的轮椅摇到哪里了,对儿子的回来竟然一时没有反应。
她一天又一天送儿子摇着轮椅出门去,站在阳光下,站在冷风里。后来,她猝然去世了,因为儿子的痛苦,她活不下去了。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希望儿子能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她没有能够帮助儿子走向这条路。她心疼得终于熬不住了,她匆匆离开儿子时只有49岁。
1998年,下肢瘫痪的史铁生,由慢性肾损伤演变为尿毒症。从那时起,史铁生就只能靠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透析的病人需要做手术,把肾部的动脉和静脉引到表层。透析时需要在三个点轮流针刺。
这透析长达9年,1000多次的针刺,使得史铁生的动脉和静脉点隆起成蚯蚓状。体内渗毒的血液从隆起的动脉出来,经过透析器过滤掉毒素,再由隆起的静脉回到体内。一个星期3次,在每次4个半小时的透析过程中,把全身的血液过滤几十遍。
这非人的折磨便是史铁生日常的生活。
1974年,史铁生为了生计,在北新桥街道工厂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在这里上班既没有公费医疗,也没有任何劳保,所干的活儿是在仿古家具上画山水和花鸟,有时还画彩蛋,如出满勤每月30元工钱。
但他为了看书和尝试写作,每天只干半天,一月下来只能领到15元,这活儿他一干就是7年。可是第二年史铁生又患上了严重的肾病,这次医生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受损的左肾。由于体力的原因,他不得不辞去了街道工厂的临时工作,呆在家中一门心思地写作。
1979年,由于下肢麻痹、肾功能受到严重破坏,不得不造漏排尿。紧接着,由于肌肉萎缩,血液循环受阻,再加上每天长时间地坐压,褥疮发作,前景是败血症。1986年,前列腺引起的疼痛,使他不得不停止写作整天卧床。
冬天,他那毫无知觉的腿,经不起寒冷,如果冻了,就有坏死的可能;夏天,全身的热量只能从上身排出,额头的痱子从来不断。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1980年,他创作出的小说《我们的角落》被田壮壮改编成了电视剧,在当时的影视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1983年,他创作的小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获本年度“青年文学奖”和“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1984年,他的作品《奶奶的星星》又获该年度“作家文学奖”和“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他的小说《命若琴弦》还被改编成电影《边走边唱》,经过陈凯歌的精心导演,引起了强烈反响。
在史铁生双腿瘫痪之初,总有人劝他“要乐观些,你看生活多么美好呀”诸如此类的话语。可是这种话对史铁生几乎起不到任何激励的作用。
史铁生心里说:“开玩笑,你们说的轻松,病又没得在你们身上。”尤其是在双腿刚刚瘫痪的时候,生命对于史铁生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吸引力。他想:“要是不能再站起来跑,就算是能磨磨蹭蹭地走,我也不想再活了。”
当时,大夫告诉史铁生,他的病如果是肿瘤,可能还有的救,否则,这辈子就得准备在轮椅上过了。
于是,史铁生整天用目光在病房的天花板上写两个字,一个是肿瘤的“瘤”,另一个字就是“死”。
史铁生用这种方式祈祷,希望把这两个字写到千遍万遍,或许就能成真,不管是肿瘤还是死,都好。到后来,证实了他的病并非肿瘤之后,他就只写一个字了:“死”。
从史铁生患病开始,病魔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他一直和病魔作斗争,一直在坚强地活着。并且,他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的写作爱好。
程小琪给李嘉楠讲着史铁生的故事,她忘记了今天是嘉楠第一次穿假肢的日子。在她故事讲到一半时,她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有没有必要浪费这第一天时间来给嘉楠讲故事。她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当然应该,当然有必要。与其让嘉楠心里怀着胆怯训练,倒不如彻底打败心里的恐惧,全身心地投入训练。
她曾经有过案例,有一个训练者原先害怕训练,每天训练都希望早些结束,但他却感觉一分钟足有一小时那么长,他非常痛苦。过了一个月,他像是觉悟了,如饥似渴地训练,每天安排的时间都不够他练习的。当训练结束,他总是说:“还没到时间吧?我怎么感觉上半场时间都还没到啊?”
想到这些,程小琪便决定了,她要给嘉楠讲故事,她也希望嘉楠彻底觉悟,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训练。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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