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探班
颜时没注意到江鹤的话。
她还陷入苗禾的情绪很难出来, 眼神都有些茫然的放空。
她能理解顾黎为什么会被人喜欢。
在颜时眼里，她代表着顾黎, 的确没有不让人喜欢的地方。
沈肆走过去, 藏好不情愿：“接下来几幕戏，按照江导说的对一下吧。”
江鹤说的话，剧组里的人都不会有异议。
他看起来温和好脾气, 实际上骨子里的强硬谁都知道, 沈肆也没打算惹他。
颜时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下意识的用了苗禾的态度。
“好。”
江鹤走向那边的男人, 表情自然：“傅总怎么来了, 也不说一声？”
傅明衡站在剧组外, 神情偏淡：“看到你们在拍戏, 不想打扰。”
他才从外面出差回来, 行程安排的很满。
是抽出了空, 才想到来这里，男人的手指捏住在口袋里的手机。
颜时正低着头和身边的人对戏，这个距离下, 看不太清楚。
可是她流露出来的情绪, 绝对不是反感和拉开距离, 恰恰相反, 他从她身上感觉到微妙的熟悉。
ID是“颜时后援”的大粉, 突然就不想提自己探班的结果了。
江鹤笑眯眯的说：“也是，拍戏中途打扰, 我也不怎么高兴。”
他顺着傅明衡的视线看去, “还没谢谢傅总上次追加的投资, 为了你公司的艺人，傅总真是大方。”
从江鹤手里请假不是那么好请的, 更何况傅明衡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态度强硬的不给丝毫回旋的余地，当江导真的没脾气吗？
“不用套我的话，”傅明衡黑眸沉沉，语气平静，“我出了底牌，就没有打算掩饰过。”
在投资上，谈判中，底牌被对手发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傅明衡是个合格的商人，他深谙此道，并且一贯都会用冷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在颜时身上没办法这么做。
江鹤微微一顿，倒是没料到傅明衡会这么爽快的承认。
他和傅明衡，对头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流露出一点破绽，“底牌”多的数不清。
有傅明衡在，江鹤很早就体会到了“既生瑜何生亮”的麻烦。
“傅总这么坦白，”江导耸耸肩，“当我是故意折腾演员？
你前妻的演技很不错。”
不在颜时面前，江鹤一脸正色，对她的评价高得多。
“她应该是系统的学习过，基础的理论都会，还会入戏，”他随口道，“学过几年吧？
很有成效。”
年轻男人没说话，气息微沉。
江鹤也不是对谁都要求严格，像是唐轻轻这种扶不起来的，他都懒得管。
要不是唐家施压，他在家里的话语权有一定的压力，真以为唐轻轻配让他来执导？
傅明衡淡淡道：“郑执也说过，她学过好几年。”
郑执说的时候，他也在。
但是他并没有窥见到这话的真实意味。
男人有些神经质的攥紧手指，不能说他毫无预料，他只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考虑过。
颜时上过插花课，他现在意识到，她并不喜欢这些。
偏见像是雾气一样蒙住他的眼睛，他对颜时本人流露的端倪漠不关心。
所以他会受到惩罚。
“这不是很正常？”
江鹤随意道，“是背着你学的吧？”
豪门太太怎么可能去学这种掉价的东西，圈子里的鄙视链他很清楚。
不过，颜时总共和傅明衡结婚也没几年吧？
那么早就学表演做什么？
没什么地方需要训练演技吧？
他顿了顿，似乎从这句平平无奇的话里察觉到什么。
江鹤看向气息明显低沉的傅明衡，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向他。
“这几幕戏到这里就行，”沈肆放下剧本，“谢谢。”
颜时缓慢的从戏内情绪走出来，点点头：“好，不用谢。”
她很注意的和沈肆保持着距离，上回这小孩儿嫌弃的目光她还没忘记呢。
苗禾可以为了顾黎去死，她和沈肆没什么关系，还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敌对。
时柚说像是这种流量都很注意洁身自好，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颜时没什么不满的，实际上，她对人的容忍度非常的高，除非忍无可忍，一般都挺好说话。
“对了，”颜时硬着头皮，表情和善，“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你，能不能要一张签名？”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
剧组里要签名很正常，颜时就被不少工作人员要过。
她没有当明星的自觉，拿了周边手幅都会签，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
沈肆顿了顿，看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Q版团扇。
还是他上上个月演唱会的特别版，限量发售，他的大粉都有没有抢到的。
颜时：不关我事，这真的是时柚抢到的！我真的有个朋友！
“嗯。”
不好拉下脸拒绝，沈肆接过团扇，冷淡的签了名。
颜时态度再亲切，看到他莫名其妙的抗拒，也有点头疼。
她是看见沈肆连唐轻轻都给过签名，才想着顺手要一下也没关系的。
要不是时柚嚷嚷着“小狼狗弟弟”，颜时真不会自找没趣。
不远处的傅明衡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颜时抱着剧本，打算去找江鹤，才在江导身边瞥见熟悉的人。
是傅狗啊。
作为集团当家人，傅狗其实很忙，颜时做上一份工作的时候就知道。
并不是随便管管，公司就能维持正常运行的，他忙起来是能够在公司连轴转好几天的。
这么活着多没意思啊，他又没有烧钱的爱好。
颜时就不一样了，她败家，还败家的理直气壮。
哪怕现在在剧组，她预定好的衣服也还是在往公寓送，刘姨会帮她整理好放起来。
“傅总怎么来了，”颜时要找江鹤，还是主动打了声招呼，“江导，对戏差不多了，接下来还继续拍吗？”
江鹤若有所思的看她，摇摇头：“今天暂时收工，你的戏份剩下的不多。”
他和颜时闲聊起来，“我看你基础不错，之前系统的学过？
这么早就想进圈子了？”
颜时笑了下，刚想开口，却意识到傅狗还在。
“没有怎么学，”她模糊着说，“也就是比较感兴趣。”
花老板的钱，自己锻炼出一身的技能。
好像是需要被谴责的行为。
她反应的很快，江鹤却还是从她的语气中窥见端倪。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他笑眯眯的说，“你老板来给你探班，托你的福，我们剧组人人有份。”
颜时朝着傅明衡看过去，看见他身后不少人拿着的甜点盒子。
既然是来探班，他也很好的做了准备，该准备该拿的东西一样都没少，一个年轻男人刚刚发完。
傅明衡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很精致的，和他冷淡的神情格格不入。
“这个是你的，”他把盒子递给她，“这个是我的新助理。”
他指的是走过来的年轻男人，后者笑眯眯的，看着比陈媛好说话的多。
“你好，我叫贺齐丞，”男人很好说话，“颜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
贺齐丞是和陈媛截然不同的性格，人很开朗，也很会聊天。
颜时道过谢，没怎么注意到，就和他交换了微信。
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加贺齐丞做什么？
她又没什么事找傅狗。
不小心就被绕进去了。
“傅总专门安排的这家，”贺齐丞笑道，“颜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颜时也看得出来，这家店的东西她还挺喜欢吃的。
她点点头，却略带诧异的看了眼傅狗。
男人沉默内敛，对助理接话没有表露出不满。
傅明衡不是这种宽容的人。
除非…他真的改性子，试图迂回来拉印象分了？
颜时对于不讨厌的人，是没办法很刻薄和拉冷脸的。
贺齐丞性子不错，她笑着聊天，“我刚才和沈肆对戏呢，麻烦傅总和你来探班，其实不用这样。”
傅明衡能够说“为了艺人”，颜时却不能够不心虚。
她自己是最清楚傅狗的话的，她又不渣，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傅明衡微顿：“我对拍戏有些兴趣。”
他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语气，“既然是公司的投资，评估价值也是环节，你和沈肆…他上次的态度很不好。”
上回在会场，他把沈肆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明明也很抗拒，颜时为什么还能够笑着和他说话，神情里不自觉的在意，还要了签名。
他不认为颜时会对一般同事的签名感兴趣。
颜时：…我那是入戏没走出来。
“啊？
没什么的。”
颜时没料到傅狗会在意这个。
她不想给剧组和同事找麻烦，也不觉得是大事，“他其实人还行，就是年龄比较小，说话直了些。”
她对沈肆的态度也不感冒，不过也没打算做什么。
颜时对年龄比她小的，都存在包容心，沈肆是，傅昭也是。
傅明衡却像是对这个问题突然起了兴趣：“但是他上回说的话…”
颜时无奈：“傅总，我都不计较，您计较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颜时自我惯了，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她不和父母说，父母也没办法管束她，她哥不是这种性格，一般也不干涉她。
只有傅明衡，她都不在意的事，他还会计较。
就像是学会感情，还会为她不平，为她撑腰一样，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做得到。
无论什么时候，颜时都没有怀疑过傅狗做不到这个问题。
“不用这样，”颜时难得觉得有些别扭，“我真的没事。”
她这样说话，就像是在给沈肆讲好话，颜时自己没有意识到。
总归是同事，男孩子保护好自己也不是什么错事，她这个“怪姐姐”离远点就行。
楚曦都能看出她看沈肆的眼神有时候难以出戏，傅明衡，也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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