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林志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惠帝在遇刺当日受了些惊吓,回来之后,惊吓过后,便只剩下愤怒。
又因为在大悲寺的时候,便急火攻心过一次,这一番折腾,人的精气神也受了影响,经此一番之后,惠帝看起来,人都老了几岁,中气也不如先前那样足。
只是,他如今日日靠着莫听雪的药物在支撑身子。
因此,在一般不懂内力与医理的人看来,惠帝的身子,依旧硬朗,并不显得虚弱。
他看到林志远,面上并无帝王的威严,倒像个和蔼的长辈。
“林爱卿身子恢复如何,伤口可好了?”
“回陛下,微臣已无碍,已向工部请示,后日便回衙门当值。”
惠帝淡淡一笑道:“还是身子恢复要紧,万不可勉强自己,届时若是当真倒下了,朕可便失去一位肱骨能臣了。”
“劳陛下挂念,微臣惶恐。”林志远诚惶诚恐道。
惠帝摆摆手:“今次,你与太子,与萧扶疏一样,都在乱中救了朕一命,虽然赏赐已经发下去了,但朕觉得,不过些金银珠宝,身外之物,仍旧不够。”
闻言,林志远心中微凛,只仍旧垂头不敢直视龙颜。
自从桃花江堤坝案之后,惠帝其实不仅关注萧扶疏,也在关注林志远,这段时日下来,发现他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经此一事,便有了想要再次提拔林志远的心思:“林志远。”
“臣在!”
“你能力不俗,朕若是将你提为从四品京兆府少尹,你可有信心担任此职?”
林志远闻言,神色略显震惊地看着惠帝,胸中热血澎拜。
虽然想到惠帝会给自己些官职的变动,但林志远没想到,直接是京兆府衙门里的位置。
仅次于府尹之下的。
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臣有信心!”
惠帝开怀大笑:“好!江山代有才俊出啊,林志远听朕旨意!”
“微臣在!”
“即日起,朕任命你为京兆府少尹,协同京兆府尹,处理京畿事物!”
“臣遵旨,谢主隆恩。”
惠帝看起来心情不错:“你回去休息几日,待伤养好了,便立即上任。”
林志远应了下来,惠帝留了他半刻钟之后,才让他告辞离开。
看着青年单薄的背影,惠帝的面上,有浅淡的笑意。
他便喜欢林志远这样的年轻人,从一届白衣做起,背后并无多大关联的势力,虽然他知晓,康伯侯府似是很看好他,甚至让蓝家的二小姐与他接触颇多,但在惠帝看来,那不算什么。
他上位多年,对林志远这样看起来文弱,实则颇有野心的文人,倒是十分欣赏。
甚至他也知道,当日林志远为自己挡了一刀,说是护驾,倒不若说为了他的野心下一场赌注,赌赢了,凭救驾之功便能赢得一个机会。
兵行险招。
可在惠帝看来,文人的兵行险招,也无可厚非,臣子有野心,有时候是一件坏事,容易成狼子野心,有时候,却又是可以牵制与利用的好事,尤其是对林志远这般出身白衣之人而言。
这一日,惠帝在御书房见过林志远之后,第二日,便在早朝上林志远下了升迁的圣旨。
一个毫无背景的今科进士,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从一个翰林院编修,先是升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再是从四品京兆府少尹。
升迁跳级,官职一个比一个的权利还要大。
不得不说,林志远大约是惠帝一朝,最特殊的一个官员。
但他有护驾之功在那儿,朝中便是有不服之人,也无法说什么,惠帝如何赏赐,那都是林志远应得的。
圣旨一来,这事儿在京城便少不了议论。
林志远毕竟年轻,又生得样貌清秀雅致,正是时下的人们喜欢的书生模样,他短时间内连连升迁,可见得陛下看重,又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若非年纪小,尚无建树,恐怕都是能封侯封爵的,日后必定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瞬时间,他倒成为了不少闺中少女心慕的对象。
从前无人问津,甚至因为桃花江堤坝案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圣旨下来之后,林志远小小的府邸,已有门庭若市之像。
外边在议论这事儿的时候,云莞正和蓝玉雁在茶楼里喝茶。
听着茶楼里的人也在讨论林志远,云莞不由得感叹道:“林大人这般升迁的速度,恐怕还是我朝第一人,实在让人意外。”
“是啊。”蓝玉雁道:“不过救驾之功功不可没,陛下看重,也在情理之中。”
云莞瞧着蓝玉雁,含笑道:“我以为蓝小姐应当早已知晓林大人会升迁之事。”
“怎么会?”蓝玉雁微微一笑:“我非神灵,如何能预知未来?”
云莞原本意有所指的,但此刻只顺着道:“林大人和康伯侯府关系匪浅,我以为蓝家早便知晓此事了。”
蓝玉雁摇了摇头:“并不知晓,林大人着实也让我非常意外。”
云莞说着话,同样也在观察蓝玉雁的反应,但见她实在对林志远这般快速升迁的事情感到意外,心中不由狐疑。
她几乎已经确定了,蓝玉雁是重生之人,虽不确定她前世到底活了多久,但必定经历了东澜朝堂的一些变动,否则不会在如今萧韫之还不如何显露锋芒的时候,便想要先站队。
只是,她也肯定,以蓝玉雁从前的态度,林志远显然不在康伯侯府特别招揽的青年才俊之中,那么,是蓝玉雁活不到那个时候,还是到了这一世,林志远成为了一个变数?
“阿莞在想什么?”蓝玉雁见她似在凝眉,含笑问道。
云莞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站起来,道:“坐了许久,倒要耽误生意上的事情了,我先告辞了,蓝小姐自便。”
蓝玉雁还没有挽留云莞,转眼便见楼梯口上来了两人,正是萧浮生和燕行之。
两人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云莞。
燕行之一身红衣,跟在萧浮生的身边,见到云莞,只扬了扬眉。
萧浮生则露出浅淡笑意:“阿莞也在此处。”
云莞走过去:“刚才在跟蓝小姐喝茶呢,正要离开,不想二哥与燕公子也来了,几日不见燕公子了,两位也来喝茶么?”
“我与行之出门走走,见着时辰到了,便来此处坐一坐。”萧浮生温声道。
因为位置的关系,蓝玉雁比云莞更早看到萧浮生等人,此时也不由得站起来,走过去,盈盈见礼,含笑打了个招呼:“拾痕公子。”
瞧着蓝玉雁盈盈行礼的模样,云莞稍稍挑眉。
萧浮生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压根没将视线放在蓝玉雁的身上,还询问了一番云莞要不要再留下来坐坐,因为她前两日还问了燕行之的行踪。
云莞想了一下,道:“也好,刚好有些事情想要与燕会长商量商量。”
燕行之更加不认识蓝玉雁,因此也并不注意,应了云莞谈一谈的邀约之后,便要往楼上的雅间而去。
云莞只回头与蓝玉雁再道别了一声,便跟上了两人的步伐,只蓝玉雁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开,眸色深深,最后独自下楼。
云莞找燕行之确实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这一说,便将近半个时辰,待三人从茶楼里出来,准备在岔路口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萧府的马车夫神色匆匆从前方而过。
云莞赶紧叫住人:“良叔!”
良叔一回头,看到云莞和萧浮生,神色略微激动:“二公子在此处便好了!”
萧浮生皱眉:“发生了何事?”
良叔神色中有些慌措不安:“夫人方才回府路上,马儿受惊了。”
萧浮生脸色微变。
待三人匆匆赶到不远处的医馆时,萧二夫人以及丫鬟还在里边,但让云莞意外的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分别的蓝玉雁竟然也在。
且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母亲可还好?”萧浮生面色凝重。
萧二夫人见到萧浮生、燕行之和云莞,稍稍意外,但仍是含笑道:“无碍,回府路上被几个跑马的顽劣少年撞上了,马儿受了惊才胡乱跑出去,我不过碰了额头罢了。”
萧二夫人的额头上,确实有些淤青的痕迹,萧浮生细细看着:“母亲可还有不适之处?”
萧二夫人缓缓摇头,便又立刻皱眉了,显然不太舒服。
旁边的蓝玉雁立刻温声提醒道:“夫人切勿摇头,大夫方才叮嘱过了,这两日需小心头部才好。”
萧二夫人轻笑道:“瞧我,一时又忘记大夫的叮嘱了,无碍的。”
萧浮生面上虽有担忧之色,但见萧二夫人神色并无痛苦艰难之色,也不再多问。
一旁的云莞看着蓝玉雁道:“蓝小姐怎么与二婶在一处?”
还是萧二夫人笑着解释:“今日还多亏了蓝小姐,当时马儿受惊,是蓝小姐的侍卫拦住了,知晓我撞了头部,便坚持带我来驿馆看看大夫。”
萧二夫人说罢,便又对儿子道:“咱们得好好感谢蓝小姐才是。”
蓝玉雁立刻道:“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事就好,如此,拾痕公子也不必担心。”
说罢,蓝玉雁快速地瞥了萧浮生一眼,眸色里带着丝丝娇羞之色。
萧二夫人是过来人,蓝玉雁这般模样,她心中便多了几分怀疑。
可再看自己的儿子,却如一块木头一般没有反应。
蓝玉雁原本想亲自总萧二夫人回府,但如今既然萧浮生来了,送人的事,自然用不上她。
萧二夫人再次感谢了蓝玉雁,而蓝玉雁则仔细叮嘱了萧二夫人方才大夫的话。
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几番放在萧浮生的身上,却又顾忌着体面,不敢太明目张胆。
她甚至还出言安抚了萧浮生一番:“拾痕公子也不必太担心,大夫说了,夫人休息两日,若无别的不适,便是无碍的。”
萧浮生淡淡点头:“有劳。”
蓝玉雁笑容温婉:“拾痕公子无须客气,玉雁也是与萧二夫人投缘,能帮到萧二夫人一分,玉雁心里也高兴。”
她又旧事重提,声音低柔温婉:“当年拾痕公子也救过玉雁一次,玉雁一直感念在心。”
云莞便站在旁边,看着两人。
都是女子,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自然看得出来蓝玉雁的心思。
可惜二哥神色实在太超然,云莞瞧着,都像是凡间的女子,试图想要亵渎仙人一般。
罪过罪过。
萧二夫人见此,面上笑容越发明显,与蓝玉雁说了两句道别的话,便由萧浮生带着回府了。
良叔已经重新寻了马车过来,回去的路上,云莞与萧二夫人坐在马车里,问道:“二婶真的没事么?”
萧二夫人摆手:“无碍,阿莞不必担心。”
云莞心口微松,萧二夫人还在说今日多亏了蓝玉雁的话,云莞也不打断她的话,问道:“是谁撞了马车,让马儿受惊,二婶可瞧见了?”
萧二夫人皱眉:“未曾瞧见,就是车帘被风掀开的时候,只瞧见了两个跑马的少年,头也不回地驾马走了。”
对此,萧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京城非富即贵,这种当街跑马的纨绔少年便十分多,虽然禁止在京城街道上跑马,但是因着处罚不算重,并不足以起到规戒的作用,因此仍旧有人跑马,因此路上马车相撞、马儿受惊的事情并不少。
“看不见便看不见了,便是瞧见了,还能去跟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么?”萧二夫人倒是很看得开。
云莞道:“马儿受了惊之后,二婶便遇上了蓝小姐?”
“是啊。”萧二夫人道:“说来也巧,蓝小姐的马车刚好从另一条横着的路过来,咱们府里的马儿受惊了,刚好路过蓝小姐马车前,他的侍卫便立刻上来帮忙,还别说,那侍卫的功夫了得,只一下便拉住了受惊的马儿。”
萧二夫人说着,还有些后怕:“真是多亏了蓝小姐,否则若是无人阻止得了那受惊的马儿,不知会伤了多少无辜百姓。”
云莞笑而不语。
那可真是巧了,按理说,蓝玉雁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按照路程,早便应当回到康伯侯府了,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当然,云莞不排除蓝玉雁去别处买东西的可能,可大概是对蓝玉雁有所戒心,总忍不住多想一些。
看来,撞马的事情,还需暗中去查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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