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层对着楚修远吹胡子瞪眼,武帝笑看热闹,苏介然维护着的笑容下面,是一层隐隐的忧心,锦妤以不变应万变,对染尘今天话保持警惕。
董永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楚修远,目色暗淡了下来,董淳虽傻,却比常人要敏感许多,他第一个发现了董永的失落。
“哥,哥,吃糖。”
他这声喊提醒了董阁老,董阁老作揖上前:“皇上,大师对苏二小姐评价之高实乃少见,想必二小姐也担得起这份称赞,恭喜苏大人,恭喜苏小姐。”
苏介然和锦妤回礼:“同喜同喜。”
武帝眯着眼,状似骤然想起般,笑道:“对了,今日叫苏小姐过来还有一事,苏小姐的医术大家也算有目共睹,淳儿这孩子朕从小看着长大,秉性纯善,天真无邪,就是有点小遗憾,看遍了天下名医都未有起色,董阁老舐犊情深,求到了朕这里,朕也别无他法,恰好二小姐在,不防顺便给淳儿看一看吧,若能医好,朕和董家,都有重赏,二小姐可愿意?”
她能拒绝吗?不都早就安排好了吗?她要是拒绝,刚才苏介然那番“忠君之道”就成了“欺君之道”了。
锦妤翩然行礼,端的是落落大方。
“回皇上的话,能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女的荣幸,刚才大师说的那番话臣女愧不敢当,也确实担当不起,一个人的运势纵然有天生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后天的努力,若不思进取,坐吃山空,肆意挥霍祖业家产,那再好的气运都会有被耗尽的一天,所以臣女对未知的命数不敢痴心妄想,唯有不断努力,才对得起爹娘的栽培,对得起皇上的厚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锦妤早在太后那就体验过了,染尘今日的“预言”可比太后的话要重要多了,这些话很快就会传遍五湖四海,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件好事。
这和尚想干什么?看她不顺眼?还是觉得她配不上楚修远?所以要这么捧杀她?
即使她人微言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个个心怀鬼胎,她苏锦妤只想保护家人。
众人对她的话感到惊讶,没想到面对这么大的意外之喜,她非但没有表现出兴奋开心,反而还冷靜隐晦的表达出不赞同染尘的意见,将自己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拒之门外,甚至还隐约有挑衅之意。
大家都震惊意外了,苏介然这个白捡来的女儿是疯了吗?天知道要得到染尘的一句吉利预言是多么难的事情,染尘对她的预判可不仅仅能带给她自己前途无量,对整个苏家都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看看秀雅郡主就知道了,谢秀雅当初还不是染尘批的命理,都能为天下人称颂,百姓更是视她为一方福星,对她多有膜拜,这种荣耀整个圣武除了楚修远就只有谢秀雅有了。
现在苏锦妤也得到了染尘的“金口玉言”,当着天子的面被批了大吉大利的富贵命,能光宗耀祖暂且不说,只一个“辅国定天”的份量,就足够震撼天下了。
辅国定天,那是凤命,是皇后之命!
在董阁老的印象中,董后当年未出嫁前,拿着生辰八字求高人批命,都没有批出这四个字过。
这四个字的重量,让董阁老对苏锦妤起了心。
只是武帝仿佛很高兴,看不出这高兴是否是来自于苏锦妤还是苏介然的溜须拍马,所以大家也只好收起了震惊的神色,附和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但谁也没想过苏锦妤会不接受这份天降的福气,没想到看着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心思会这般玲珑剔透,她才多大呀,就能将福祸相倚看的这么透彻了吗?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武帝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就回过了神,他听了锦妤这段看似自谦的推辞,只稍微眯了下眼,便大度的说道:“不骄不躁,冷静沉着,很好,朕很满意。”
锦妤:满意?他满意什么?
武帝对董淳招了招手:“淳儿你过来,让苏小姐给你看看。”
董永带着欢喜愉悦的董淳走上前,对锦妤抱抱了拳:“有劳苏二小姐为小弟诊治了。”
锦妤淡淡抬眼,淡淡说道:“我不过一介江湖游医,承蒙皇上厚爱,有幸能为你家小公子把把脉,至于小公子的病能不能治好,我不敢夸下海口,毕竟天下名医都治不好,我才疏学浅,怎敢拿人命开玩笑?小董大人可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呀。”
想让她看病直说就是了,弄出这么大一个弯子,她可真是受宠若惊。
锦妤心中有气,态度也不是很好。
董永面露尴尬,对她的话无力反驳,董阁老则脸沉了沉。
“姐姐,我认识这个姐姐。”
锦妤为董淳把脉,董淳口中念叨不停。
董永温柔的纠正他:“是妹妹,二小姐比你小,你怎么会认识她?”
董淳:“来的时候认识的呀,妹妹?那姐姐呢?我抱的那个生气的姐姐呢?”
董永:“什么姐姐?你抱谁了?”
董淳:“好香,好软,我喜欢,大哥,淳儿喜欢,淳儿不要姐姐生气。”
董永拧眉,开口就要细问,锦妤慢条斯理的说道:“小公子先不要说话,诊错了没有糖吃,还要喝很苦的药药。”
董淳连忙一手捂紧了嘴巴。
锦妤淡扫了他们一眼,慢慢收回了手。
董阁老冲过来急切的问道:“如何?我孙儿可还有救?”
先天性智力缺陷,跟基因有关,怎么救?
“皇上,”锦妤起身,“请皇上恕罪,董小公子病是先天性的,臣女也束手无策。”
武帝表情失望。
董阁老板着脸,语气略显严厉:“二小姐莫不是有所顾虑,诊的不够仔细吧!”
锦妤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但不等她开口,苏介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抢先说道:“阁老这话是何意思?不是您突然提出要让小女来为令孙看病的么?阿妤一无所知的被叫来,毫无准备,她顾虑什么?”
就知道是董继昌的主意,锦妤在心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董阁老肃着脸:“苏大人急什么?我只是担心二小姐是不是怕在天子面前误诊,心中有所顾虑,故而不敢拿出真本事来,我也没拿你女儿怎么样,难不成苏大人因为大师刚才的话,这会儿就开始目中无人、草木皆兵了吗?”
苏介然一下子被噎住。
楚修远站了出来,冷漠的讥笑道:“既然阁老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忠厚老实,胆子又小,那为何又要在今日这种情形下求皇上帮忙将她招来呢?阁老若真心为救治您孙儿,何必等到现在才求她帮忙?您一张拜贴送到苏府上去,想必苏大人看在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也会让二小姐给您的傻孙子诊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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