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慌马乱后,锦妤收起针,谢婉柠悠悠醒来,一醒来,未出声先落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她抽泣着问锦妤。
锦妤柔声说道:“公主放宽心,只是中了暑气,不要紧的。”
谢婉柠惶恐不已:“皇姐她……她……她会怪我的。”
锦妤:“我会去跟徳善公主讲明实情的。”
“阿妤,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锦妤淡笑:“公主乃金枝玉叶,洪福齐天,老天自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公主先休息会儿,我去跟徳善公主汇报实情。”
“杜鹃,快,快替我送送阿妤。”
杜鹃将锦妤送到门口后才折了回来,一到床边,立刻火急火燎地从怀中掏出块豌豆黄:“公主,您赶紧吃一块垫垫肚子,您没吃早饭,这样太伤身体了。”
谢婉柠不慌不忙地拉好衣袖,手臂上有一处新的掐痕。
她机械地咬着豌豆黄,没有感情地问道:“是谁抱我进来的?”
杜鹃迟疑了下,小声说道:“是锦,苏二小姐和奴婢扶您上床的。”
“怎么会是她?”苏婉柠声音一冷。
杜鹃忙道:“奴婢也不知,奴婢看到二公子冲向了您,可是不怎的他就收手了。苏二小姐离您近,她就……她就窜了出来。”
谢婉柠小心吞下糕点,不让碎屑掉在床上,漠然地勾了下嘴,一声轻叹:“人算不如天算,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杜鹃不敢再开口。
包厢内,苏老太君坐于上首,谢乐柠坐在她旁边,锦妤进去时,桌上已经全部换成了新的东西,锅底都重上了一份。苏老太君正在教谢乐柠怎么漏肚片,蕊心烫了一块放到了她的碗里,想用银针去试时,被谢乐柠拒绝了。
而谢秀雅则坐在谢乐柠旁边,学着她的样子,自己动手烫东西吃。
其他人,楚修远坐在远离餐桌的软榻一角,苏夫人陪在苏老太君身后,苏家兄妹垂手立于桌边。不过每个人的表情,都只剩下客套恭敬了。
见锦妤进来,谢乐柠笑容变淡。
锦妤主动开口:“公主,平安公主中了暑气,怕是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好。”
谢乐柠漠然地“嗯”了一声,道:“那便让她歇着吧,省得回头又晕了。说好了是慕名而来,她还真是扫兴。”
苏荣佩脸色阴沉。
谢秀雅不谙世事地娇笑道:“徳善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京城的各种美食吗?这火锅就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我们豫州都没有。”
谢乐柠对谢秀雅好像并不是很热情,只平平回她:“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了。”
谢秀雅一脸憨厚:“是呀,所以姐姐要多带我出来玩才好。可惜平安姐姐身子骨娇弱,不像我这般疯野惯了,皮糙肉厚。不然她那么温柔的人,定然知道不少风雅趣事。”
谢乐柠筷子一放就要变脸,蕊心连忙提醒她:“公主,您不是还有礼要送吗?”
谢乐柠横了不明就里的谢秀雅一眼,很傲娇地说道:“我也不是来白吃的,这两份礼,一份祝这火锅店开业大吉,另一份,呶,给你。”
谢乐柠姿势高雅地净了手,擦了嘴,从蕊心手中接过了两份贺礼,大家放眼一看,竟是两个红包。她将一份放在苏老太君面前,另一份,指向锦妤。
锦妤大为意外。
谢乐柠似是很不好意思,但语气很强势地解释道:“你们不必用奇怪的眼光看我,赏赐珠宝你们也不敢穿戴,供在那就是个死物,送你们银票,你们还能随意处置,想买什么都能买。反正这里头,面额也不小。你的,是补给你成为苏家二小姐的。”
……
苏老太君恭敬地双手接过,道:“公主考虑的极有道理,老身托大,收下公主这份贺礼了。”
谢乐柠一下就高兴起来了:“老太君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
然后她一抬下巴,盯住了锦妤。
锦妤失笑,也和苏老太君一样,接过了红包,很诚恳地感恩了一番。
谢乐柠便有些得意:“好了,你们也别都站着了。修远哥哥,一起坐下吃嘛。”
楚修远怡然自得地喝着他的茶:“公主自便吧,臣饱了。”
谢乐柠又嘟起了嘴,苏夫人赶紧招呼其他人过来陪坐。
因为都是陪着坐着,谢乐柠和谢秀雅都是嗓门大胃口小,没吃几口就都饱了,她俩放下碗筷,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动手。开张第一天的这顿午饭,就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等春娘拿了熏香进来点燃后,吃得非常满意的谢乐柠态度也柔和了不少,主动问道:“这是什么香?味道好好闻。”
锦妤:“公主,这是月桂香,能除身上的油烟味。”
谢乐柠当真闻了下自己的衣袖:“确实容易沾味。修远哥哥,你喜欢这香味吗?”
谢乐柠这就纯属有点没话找话聊了。
但到了楚修远这,画风就变成了敷衍:“无所谓。”
谢乐柠:“无所谓喜不喜欢么?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香?”
楚修远头也不抬:“药香。”
谢乐柠:“……你怎么会喜欢那么奇怪的味道呢?”
楚修远:“这便是臣与公主之间的不同。”
谢乐柠:“那……没关系,我回去也试着闻闻药香,说不定也会喜欢上的。”
楚修远:“公主要如何,与臣无关。”
锦妤忽然就有些同情这个徳善公主了。
话题被聊死,谢乐柠很尴尬,蕊心脸上已有了怒气。
谢乐柠难堪地为自己找台阶下:“没关系的,修远哥哥,不是可以求同存异吗?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楚修远随口敷衍谢乐柠:“我挺喜欢这火锅店的。”
谢秀雅双眸马上重新燃起了光芒:“我也很喜欢,我回去就帮忙多宣传这火锅店,让大家都来吃。”
楚修远讥笑:“随你。”
谢乐柠是真下不了台了,锦妤也是真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内疚了。怎么说也是他楚修远利用了人家,到最后还这么不给人面子,实在有些过分。
然而这种过分,对锦妤个人而言,她是相当乐见其成的。
谢乐柠再也撑不下去了,她所有的自负和自尊都被踩得一文不值,她长公主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成了一个笑话。虽然苏家没有一人表现出嘲讽的样子,但谢乐柠却觉得颜面尽失,还是她自己追着人家热脸贴冷屁股,自取其辱。
她的骄傲让她在此时变的分外坚强,哪怕胸中波涛汹涌,面上也已端起了嫡公主才有的自信和从容。谢乐柠含笑对苏老太君说道:“有劳老太君命厨房准备些吃食,平安身体不适,空着肚子上路反会更感难受。今日多谢老太君盛情款待,这火锅是真的很好吃,本宫很喜欢。”
锦妤忍不住抬眼看谢乐柠,意外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谢婉柠,那么之前是她想错了?谢婉柠身上的新伤,并非谢乐柠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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