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了片刻路,周遭的魔气再一次澎湃起来。
远远的能看见那黑光冲天之处,有几个等候他们的身影。
原来此处就是九井之一所在,黑气中有罡风,罡风又自成结界,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哪怕是修为佼佼者,要靠近此处,也少不得至宝护体。
瞿星言带着陈月歆降落到伙伴身边,始终没有放她下来。
张霏霏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的腿,焦急问道,“月歆,你的腿怎么回事?!疼不疼?让我看看,怎么会伤成这样!”
陈月歆微微摇头,答道,“没事,被诛神槊所逼。”
瞿星言也道,“当务之急是先过九井,去了昆仑后再给她疗伤,会快很多。”
她应道,“是的,这伤不算很重,沧溟也只是暂时被我们击退……还是先去昆仑吧。”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了汪文迪。
汪文迪知晓她能坚持住,更知晓她也在关注自己体内的尸毒。
他朝陈月歆点头,道,“走,我们几人合力,互相护法,定可过九井。”
藤原离鸾拉了一把愣神的朱夏,提醒道,“走啦,你怎么一直在发呆?”
盘桓于朱夏脑海里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晚她被松心花吸引而去的事,她体内的肥遗之毒,按照学来的方法的确轻松地依靠此地的魔气压制住了,但她也清楚的记得——
此法不可离开魔界,一旦离开,七日后仍会毒发,不可逆转。
她回过神来,跟上众人的步子,沉声道,“没事。”
显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合力过九井对他们来说不算太难的事,虽然称不上易如反掌,可也只需要凝神聚力,就能抵挡其中混沌的空间撕裂感。
等到落地时,他们也知道,殷扬给他们的位置,是完全正确的位置。
新鲜的、纯净的、寒凉的空气窜入他们的感官之中,眼界所及之处冰封千里,与方才的景象截然不同。
还没有多一秒的时间观察此处的景色,一道灼热的力量便先砸了过来,落到了众人跟前。
来者一头红发,神色傲然张扬,直视瞿星言怀里的陈月歆,招呼道,“啧,朱雀,又见面了。”
“你这家伙动作倒快,”陈月歆不以为然,随口唤道,“太一。”
东皇太一这才扫视了一眼众人,又扯了扯嘴角,把目光移到了她受伤的腿上,沉吟道,“怎么来我这串个门,搞得这么狼狈?”
瞿星言先开了口,不客气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他笑了起来,依旧去与她搭话,问道,“朱雀,需要帮忙吗?”
“怎么帮?”她挑了挑眉,反问道。
他没说话,手中却凝出红光,在众人注视下,迅速的注入了陈月歆身体之中,她身体上浮起一层好像是被勾起来的火焰,全数往受伤的地方扑了过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的腿就全然恢复如初了。
这自然是得益于同源之力,与昆仑神境的加持。
瞿星言皱起了眉头。
她并未察觉,笑容蔓延开来,随后自然的拉过了太一伸来接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自如的活动了一番筋骨。
他眉头直接拧成了麻花。
汪文迪把他的情绪尽收眼底,扶额道,“别在这儿耽误时间,既然这里是你的地盘,就麻烦你领路了。”
太一也知,这些人来昆仑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前陈月歆也同他略说过一二,便不意外,点头应了下来。
瞿星言则眼疾手快,迅速的把陈月歆拉到了自己身后。
临行之时,太一还特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竟有一丝得意,只是这一点点的得意里,全是满溢出来的幼稚。
按理来说,他不会对这种幼稚的情绪产生什么看法,但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不爽与冲动。
东皇太一很快将众人带到了属于自己的神殿之中。
如今昆仑众神苏醒,冰封之境便也幽幽解冻,现在只有外围的一片区域仍是冰封的状态,如透彻的明镜、不染一丝尘埃,尤其那高高耸立的、连绵不绝的山峰与悬崖峭壁,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有一种最简单又最极致的美。
越过外围的冰层之后,就是春回大地的昆仑了。
祥云袅袅、花香阵阵,真真是万木竞艳、百草丰茂,红得如霞雾的花树,翠绿如碧玉的灌木,微风拂来,将原本倒映着蓝天的湖面扰乱,波光云影,既洁净又深邃,既明亮又有质感。
可谓是‘行穿翠霭中,绝涧落疏钟。数里踏乱石,一川环碧峰。暗林麋养角,当路虎留踪。隐逸何曾见,孤吟对古松。’
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其中,朱砂色的大门庄重而肃穆。
几人一一落座,汪文迪开门见山,直言道,“这次来昆仑,主要为了三件事。”
“第一,找到寒冬绿,解我身上的尸毒。”
太一把玩着座上的宝器,道,“昆仑确有寒冬绿,你来的也还算及时,明日就是它最后一天的花期了。”
“多谢你替我留心仙草的状态,”他松了口气,接着道,“第二,是为了确定被封印在此的祖巫精血,是否无恙。”
瞿星言接过话茬,冷声道,“第三则是为了一见西王母。”
“那这两件事恐怕难了,”太一放下玩物,细细讲来,“至今为止,西王母并未醒来,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而祖巫精血具体封印在何处,眼下昆仑也只有西王母知晓。”
“无妨,若能带我们前去西王母沉睡之深渊一观也可。”汪文迪镇定道。
“行,这却不难。”他应声道。
一边的张霏霏出声道,“我看今天还有时间,不如先去把寒冬绿取了?”
朱夏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抿嘴道,“先生……能不能先将阿哥放出来?他一直呆在冥界众生相中,我怕对他也有影响。”
汪文迪一拍大腿,笑了起来,“嗨,把这茬忘了!”
说罢,他赶忙召出宝物,作法把里面的熊巍给放了出来。
熊巍摔了个趔趄,汲取着新鲜的空气,大叫道,“哎哟总算是出来了!”
惹得众人皆有些忍俊不禁,朱夏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两人坐到一块,他又挠了挠头,另一只手紧紧扣着朱夏的,笑道,“没事,我缓一缓,吃他几碗饭就好了,别耽误咱们正事!”
朱夏看着完好无损、精气神一如既往的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几人的目光又重新投向了太一。
太一摆了摆手,道,“不急,在取寒冬绿之前,我还有件事儿想做。”
“什么事儿?”汪文迪自分得清主客,问道,“你直说即可。”
他笑道,“上回与你们一见,朱雀和我做赌,跟我一战,是她赢了,我才不干涉人间之事,回了昆仑。此次再见,我还要再同她切磋,赢上一回!否则我这‘东皇’的名号和面子,往哪搁?”
陈月歆自然起劲,道,“切磋就切磋,本座照样赢你!”
身旁的瞿星言敛了面容,轻咳出声,“咳咳!”
她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顺势改口,嘟囔道,“本座才不跟你这个手下败将切磋,没意思……”
自己体内的力量早不如前,她怎么忘了?
“哦?”太一捏着下巴,挑衅道,“你不会是怕了吧?”
说实在的,她当然不是怕了,而且与力量无关,就算她只有二成的力量,她也无惧应战,根本不会怕。
让她拒绝的真正原因是,她并不想让东皇太一知道,自己现在失去了八成的力量,不想让他真的用‘狼狈’二字来形容自己。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原本的自己才有资格和他并驾齐驱。
“笑话,我怎么会怕?”陈月歆忙想借口开脱,敷衍道,“我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罢了!”
“哈哈哈,那你就是怕了!”太一大笑起来。
还好,在她要中这明显的激将法前,瞿星言先开了口,他凛然出声道,“别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月歆曾经答应过我,不再与你交手切磋。你也无需再挑衅,让她去做那不讲信义的神。”
他这一说,陈月歆才想起来,那日她和太一切磋完后,他来找自己时,非要较劲,两人动手,他赢了自己,还因为这事中了毒。
而哪怕是中毒之时,他也不忘要先使自己答应那‘不再与太一动手,离他远点’的条件。
“确实如此。”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严肃了几分,望向太一。
太一的笑也缓缓的落了下去,他眯了眯眼,看了瞿星言一眼。
失去一个如此强大且合适的对手,他觉得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气氛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藤原离鸾看着众人皆是一副不好开口继续话题的模样,只得自己先起了头。
她好言道,“要不……先把接下来的事儿安排了?”
太一很快顺着台阶下了,移开了视线道,“也好,既然尸毒之事不宜再拖,就先去取寒冬绿吧。”
汪文迪跟着道,“我和你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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