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十分,却也有个三分之一了。
“你真的好蠢,”汪文迪嘲讽更甚,即使已经脸色苍白,伤势颇重,但他心情大好,又道,“你利用的人可是蜀山药老啊,竟然对他毫无防备,事成之后,他只需要用这个药,就能轻松打败你,而后使你的力量也为他所用。”
“你精心布局五百年,纵然经历百般磨难,可最后还是成功复活了,我不得不佩服你。没想到,复活之后,却比以前更蠢、更不擅于谋划了!”他每一个字都挑衅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藤原中吕被他完全激怒,根本没心思管任何其他的事,法阵也好、妖气也好,她抬起双手,使所有的纸人个个都化成了一把把纸刃,并且把还暴露在外部的利刃更加用力的往他身体里推去。
她道,“你、给、我、去、死——!!”
“文迪!!”张霏霏捡起地上的宝剑,拼了命一般冲了过来。
手心很痛,但不如看着眼前的他更痛。
藤原中吕猛地扭头,一只手凝出一团紫光,简单的挡住了她不要命的攻势。
“好,很好,”藤原中吕冷笑,笑的脸都扭曲了,“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噗呲!!
这一秒钟,时间宛如静止了一般。
停止了攻击的纸人,停止了汇聚的妖气,还有藤原中吕猛缩的瞳仁,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中剑的是稳操胜券的她。
剑的另一端握在上官建巳的手里,他从背后突破了她的防御,刺穿了她的身体。
上官建巳颤抖道,“阿吕,停下来吧。”
她用巫法构成的屏障,终究也被这一把巫法者操纵的纸剑所破。
汪文迪勉强的动了动手指,天空中刺来另一把宝剑,彻底斩断了她与阵法之间的联系。
她的脸、身体、四肢都快速的扭曲变化起来,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众人仿佛在空气里听见了无数鬼哭狼嚎一般的尖锐叫声,她的身体就分散成一团接一团的妖气,最后整个土崩瓦解。
妖气成了一块紫色的石头,石头恍若还在挣扎,想要化出九尾狐的形状来。
张霏霏手里的剑脱出了她的控制,刺向了还未远去的石头。
正在此时,空中的张南吕也扭头闪过了柳牧之的攻势,居高临下的攻了下来,两方夹击,这块石头难以抵挡,炸裂开来。
无数的紫光洒落在汪文迪身上,消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纸刃。
张霏霏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他微微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上面是被宝剑灼伤的痕迹。
张南吕把两人从三角形中带了出来,同时为两人疗伤,只见紫光又落到了上官建巳身边,凝出藤原中吕的模样来。
不过她的眼里终于没有了野心和欲望,也没有了狠毒和阴险。
她招了招手,紫光从她的指尖散出,托起上官别鹤与藤原离鸾的尸身,安放在三角形的两角,自己又去了中间,眼神清澈的看着上官建巳。
他知道她的意思,柔声道,“阿吕,再等等。”
她身上又有一道紫光分了出来,纠缠着注入了藤原离鸾的身体里,那是被她夺走的双圣之气。
灵光从藤原离鸾的身体中忽现,勾出一道透明的、泛着幽光的身形来。
或许,是她的灵魂。
她经过上官别鹤的尸体边,手里竟多出一把纸伞,随后走到张霏霏面前,将纸伞递给了她。
张霏霏记得这一幕,难怪她那时会觉得那伞眼熟,原来是上官别鹤的武器!
藤原离鸾冲她微笑,道,“这个给你。”
她接过了纸伞,又眼见着藤原离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再没动静。
“诸位,杀生石乃大妖精魄,虽散可未灭,”上官建巳出声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手里捏出一个全新的法决,道,“我将以巫法消灭杀生石,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我们四人,也再无杀生石。”
如此,也算还了这一世的孽债了。
三角形又一次燃起了白光,中间的藤原中吕与上官建巳遥遥对望,缓慢的化成了碎裂的石块,不过骤然之间,连同这阵法一起,一切都消失了。
张霏霏收起了纸伞,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又难受,又有些释然,搞不清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汪文迪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他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道,“霏霏,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还有个更大的麻烦没解决呢。”
三人齐齐抬头看天,没了对手的柳牧之加快了吞噬樱花的速度,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其中,随即炸开一道非同凡响的妖力。
中央的东西渐渐成型,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面通体土黄的旗子,波纹似火,上头画着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奇形怪状的蛇,再看仔细点,蛇乃一黑一白,挥动时如同黑白二气氤氲其中,看似杂乱无章,却有玄妙之处。
张霏霏问道,“那是什么?”
汪文迪的脸色和张南吕一样不好看,大概是都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还没说话,这旗子便在空中盘旋两圈,下一秒就朝一个明确的方向飞了出去。
“走!锁妖塔!”张南吕拧起眉头道。
闻声,张霏霏连忙搀起汪文迪,三人一齐赶了过去。
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她更是心疼不已,轻声道,“文迪,你感觉怎么样?”
汪文迪回握住她的手,快语道,“你放心,在恶战结束前,我是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种关头不要感情用事,关心则乱。”
见她落寞神情,他又强调了一句,道,“你放心。”
她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打起精神,道,“我相信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边的张南吕脸上的神情更是凝重,沉声道,“牧之到底为何如此?他在蜀山这么多年,恪尽职守,不知治了多少疑难杂症,更不知把多少人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做出对蜀山不利的事情。”
“柳道长他,”张霏霏回想起他与自己动手时的情景,叹息道,“已经知晓了柳姑娘的死讯。”
“我的意思是,”张南吕眉头丝毫没有放松,又道,“就算是知道了溪岚的死讯,哀恸在情理之中,埋怨也在情理之中,但就是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可是招妖幡啊!!”他痛心疾首,说出了那东西的法号。
“招妖幡?”她皱了皱眉,这名字倒耳熟得很。
“当年女娲娘娘的宝物之一,为妖气所吸引,又能控制天下群妖,”汪文迪开口解释道,“谁有此宝,谁就是万妖之王。一旦有令,众妖无有不从。”
张霏霏惊讶道,“那他去锁妖塔是……?!”
张南吕点头道,“封印才稳,虽不会立刻破除,可会使锁妖塔中的群妖感受到招妖幡的号召,妖气暴涨,集结后与塔中神剑为敌。若破开神剑的束缚,锁妖塔就岌岌可危了。”
招妖幡可比那什么五阴摄妖好使得多。
“好在掌门提前安排,使启明长老布下了八方绝妖阵,否则招妖幡一出,天下群妖皆共伐蜀山,就在一瞬之间而已。”汪文迪也皱起了眉头,跟着道。
“八方绝妖阵在面对招妖幡时也撑不了太久,师弟必须要在山门坐镇,”张南吕继续道,“我们要面对的第一波敌人,是来自蜀山内部的。”
“长老是说……”张霏霏眼珠一转,心知不妙,道,“妖兽?”
雪泥林中有无数妖兽,此前能抵住妖气侵蚀的,却抵不住招妖幡的力量。
包括其中的白泽、媪等高阶灵兽,皆要臣服于招妖幡。
说话间,三人已赶到了锁妖塔。
果不其然,那散去的乌云又重新回到了锁妖塔上空,时不时的劈下一道紫电攻击塔顶的金铃。
但招妖幡还未悬于其上。
挡住它的不是别人,正是薛凯风的尸体。
一层金光从身体上剥离出来,化作了薛凯风的模样,连同他手里的剑,也只有一道金光勾勒出的形状而已,可他的一举一动、表情神态,都和活生生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他斜倚着剑,随意道,“牧之!我等你好久了!”
原来他的最后一缕执念,竟在于柳牧之身上。
招妖幡停在跟前,也化出了柳牧之的模样,语气平平,听不出波澜,答道,“等我做什么?”
“我的酒没了!”薛凯风摆了摆手,接着道,“你上次说等我这酒喝完,就教我一种酿酒的新法子,这话还算不算数?”
柳牧之沉默了一阵。
“你可别赖皮,等酿出来,我送你几坛子就是嘛!”他催促道。
“还算数,”柳牧之沉声开口,道,“只是,我怕你没那个机会再酿酒了。”
他急于戳穿薛凯风已经死亡的真相,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也或许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沉湎于虚幻之中。
薛凯风顿了一下,表情不由得悲伤起来,摇头道,“整个蜀山上下,都知道我嗜酒如命,哪怕是掌门师兄,也甚少叮嘱我少饮,尤其是我执行任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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