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歆一愣,硬生生压下了眼底要杀了他的疯狂。
如果自己身上的力量十成都在的话,刚才那一道火焰,没有任何人敢不躲!
他最终也没碰到她,只是简短的告诉她,“窃脂死了。但若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你其实已经悟到了一些恢复力量的眉目,要不要那样做,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相信,你最终会选对的。”
事实是,就算她选的是错的,以她的个性,她也会一条路走到黑。
陈月歆没往后拉开距离,只是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皱了皱眉,问道,“我以前……见过你吗?”
“算是见过吧,”他沉吟道,“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
说完,他没给她再多问几个问题的机会,便原地消失了踪迹。
这里变得更冷了,但光线亮了一些,应该比刚刚她看见灵宝的地方更浅一点。
果然,那件散发着强烈灵力的东西里,有和她同源的力量。
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空中传来一道刻意拉长的女声,语气里带着好奇的兴致,“哦——真的来了呢。”
陈月歆感到有一道目光在自己头顶。
朝上一看,在某一块突出的冰石上,站着一个不加遮掩的身影。
少女有和她一样的红色头发,头上别着一支鹿角状的玉钗,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都是冰块,那红色有些淡,不过并不暗,她眉眼温柔、柳眉樱桃口,手臂轻挽绣着祥云的披帛,穿着粉色的大袖襦裙,仪态万千、高贵妩媚。
陈月歆不喜欢处人之下,一跃而起到了同样的高度,直接发问,“你是谁?太一在哪?”
对方掩唇而笑,说起话来如春风拂面,“朱雀大神不知道我也很正常,上一次神魔大战,我出入魔界与人界更多,你在主战场上没见过我,可应该认识我师父——大司命,怎么样,还有印象吗?”
陈月歆眼神暗了暗,想起了战场上那个雷厉风行却有几分木讷的男人。
“原来是少司命,”她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语气缓和了一些,然三句话不离主题,又问了一遍,“太一在哪?”
“他就在前面,”少司命手里出现一枚玉如意,和她的人一样温润,“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这么好说话?
陈月歆心底存疑,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最终到达的地方空间非常广阔,虽然仍旧被寒冰包裹,可视野拓开了许多,此处高约有十几米,只有一条可以通进来的小道,小道尽头下陷,人若站在边缘,只如沧海一粟。
四周的几道冰柱上延展出来冰链,往最中央伸着。
冰链的另一端是冰做成的环,扣着人的掌心、足踝以及脊背,穿过皮肤,血液染在上面,与蓝色交融、相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可一世的东皇太一。
陈月歆想叫出他的名字,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震惊根本无法言说,她想起东皇太一苏醒时,遨游天际四海,以主宰的目光俯视时间的一切,他把人界看做不过是自己的一方苗圃!
但现在呢?
她看见他赤裸的上身满是伤痕,的左右两边,有两座石像,面前还有一面通透的镜子,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间的他,身上了无生机。
震惊之下,还有愤怒与哀伤。
“为什么把他变成这样?!”她捏紧了拳头,不知在吼谁。
“他的神性,需要净化。”少司命漂亮的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说的好像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想起瞿星言此前也曾说过,要用阴阳神轮审判白虎,把他重新送回西方天宫修行。
他们,都是审判者。
而自己和太一,哪怕再算上白虎、玄武等等,在他们眼里,都是必须遵守审判者定下规矩的人,她又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了那道逾越在双方之间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陈月歆压着怒火,周身的火焰难以控制的变得锋利起来,“我要带他走。”
她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她是在通知对方。
少司命冷冰冰、规规矩矩的话触了她的霉头,“四圣不在昆仑等阶之中,无论你神位多高,你都没有资格带走他。”
她叫道,“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当我也是傻子?这里的寒气与精火相背,你们把他关在这里,是在净化他?你们这是在杀死他!我没资格带他走,你们有资格杀死东皇吗?!”
少司命居然笑了,“哈哈,你真的是来救他的。”
“他被抓住的时候,”她把玩着自己柔顺的头发丝,“哦,也就是他快死的时候,他说会有人来救他。”
“我师父和我一样都很好奇,就问他了,是谁会来救你呀。”她玩笑的语气里藏着无边的冷漠。
陈月歆没等她说完,自己胸腔中有一道狂烈的猛火,想立刻冲出来,烧死眼前的人,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少司命用玉如意抵挡这一招,火焰被她变成了一朵朵桃花,花瓣散落了一地,她故作惊讶,指了指中间的人,歪着头道,“你攻击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拦着你啊,论起来,还是我带你来的呢。”
说完,她就先一步拉开了距离,让开了路,像是在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陈月歆一甩手,跳进了下陷的坑里。
等她一步步接近东皇太一的时候,她发觉这坑内的温度似乎更高几分,紧接着,脚底下的触感也变了。
她不再踩在僵硬的冰块上,而是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地上落满了花瓣,粉粉的厚厚一层,如坠花海,陷入云端梦境一般,远方笼罩上一层雾气,导致她只能勉强看清那散发着寒气的冰链。
“太一,”她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替他斩断其中一条锁链,“我会带你出去的……”
话还没说完,她也还没出手,雾气瞬间散去,眼前被束缚住的人哪里还是东皇太一?!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前重伤濒死的,是她自己!
陈月歆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回头一看,她又与自己四目相对,她在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发现,身后不是另一个她,而是一面镜子,再一回头,眼前绑着的还是只剩一口气的她,而她被夹在了镜子与自己中间。
有声音传来,“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固步自封,谈何恢复?”
“在你身边的人,用情义绊住你,用道德绑架你,他们可曾给你的修为带来过什么好处?可曾为帮你恢复修为而做过什么?”
“他们并不真心当你是朋友,他们只想利用你,甚至于……他们只想超越你,体会把你踩在脚底的快感!”
是镜子里的她在说话。
她重新面对了镜子,被锁住的痛感宛如传到了她的身上。
“汪文迪曾帮我破了雷劫,他要渡劫,没有我的帮助也不行。”她倔强道。
那声音也是属于她自己的,透彻又清晰,“你帮他做的事情也不少,他什么时候优先选择过你?在姑洗山秘境中,他毫不犹豫的伤了你,后来种种,他皆是毫不犹豫的抛下你。”
“没有人渡劫是必须靠他人帮助的,玄女娘娘一身修为,难道是别人送给她的?若是没有你,汪文迪就不能得道了,那难道不是他自己废物?若是没有他,难道当日雷劫,你渡不过去?”
陈月歆想起来,是的,是他伤自己在先,灭雷劫在后。
凭自己的力量,雷劫根本不在话下,否则她早在这千万年间就死了千百回,何来累积到今日的道行?
她抿嘴道,“霏霏,霏霏一定需要我的!”
“她哪里会需要你?”对方嘲讽道,“她有汪文迪的保护,汪文迪实施以她为先,除此之外,她修炼进步的速度你不是不知道,还有诸多灵宝护她,针神的金针,就连你们原来的死对头上官别鹤,他的纸伞都在她手里!”
陈月歆被这些话逼得快疯了,她的手都在颤抖,语气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哆嗦道,“瞿、瞿星言……他,他说过会一直在我左右,止必交颈,飞定双翔,他说过他不会说谎的!”
“哈哈哈哈!”传来的笑声尖锐而疯狂。
那声音告诉她,“你忘记你们以前是怎么战斗的吗?他为什么会一直看着你,是因为这世间只有你才是他的对手!你不会真以为他心里不想赢你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
“那些凡尘俗事,只会干扰你修行的速度!是他,帮张乘风封印了你!是他每一次都在你濒死之际,抢了你的风头!他说的那些好话,就算是真话,也只是为了让你放松戒备,耽误修行!”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配当他唯一的对手!”
如果只能当对手,才能拥有这‘唯一’二字,那她一下就能想通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是这样,唯一的对手!
有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就藏在问题本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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