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趁着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歇着,不断的在和身上的锁链对抗。
这气势足够了,底下窃窃私语的质疑声又重新响起。
东君还算冷静,沉声道,“本君与金麒麟所言,整件事前后完整,又有人证物证,你所说的不过是为自己脱罪的空话,谁能证明你所言是真?”
东皇太一回身,扫视到了陈月歆和瞿星言,却没有停下目光,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求助,他心里知道,这时候不能让他们为自己开口证明,必须有昆仑中人为他说一句话,但他看了两圈,居然没找到这个能为他说话的人。
他怒道,“金麒麟,这可是西王母的法器!”
边说,他边指着三宝混元印,“你敢对着这宝物发誓,说你讲得没有一句假话,若有,就永远也别再见西王母!你敢吗?!”
金麒麟沉默了一会儿。
“发誓?东皇,你身为神只,还信这种空话?”在金麒麟的沉默变得可疑之前,东君就抢过了话茬,毫不掩饰眉目之间的厌恶,“你不会以为在场的昆仑众生,会信你这种幼稚的行为吧?”
陈月歆快急死了,恨不得立刻跳出去表明自己相信他。
可有另一道声音如神来之水,浇灭了她的着急,沉着道,“老夫信。”
水雾散去,小少年踏着拖鞋,摇着蒲扇,摇头晃脑的找了个空位坐下,他脸上的神情是真正的‘目中无人’,是的,他没看在场的任何人,只是似乎已经知晓了一切。
底下有人马上认出了他,“快看,是河伯大神回来了!”
湘夫人脸上的神色更冷了,湘君插在两人中间,也有些尴尬的神情。
“河伯,你出去游历山川前,不是说奉天大典与你无关,不管相关之事吗?”东君俨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会站在东皇太一那边。
他的着急却暴露了他的底虚,河伯懒散的笑着,击其破绽道,“别急啊东君,我记得我当时说我不管奉天大典的时候,大司命说过,若我在场,我还是有作为九神说话的权利的。”
“你这么急,”他停下扇凉风的扇子,“是不是巴不得东皇当场去死啊?”
东君一愣,皱眉道,“当然不是,同为九神,我只是秉持事实,遵守规矩而已。”
到这一刻起,底下的人如何说已经不重要了,一场对东皇太一的审判,真的演变成了九神之间的对峙,陈月歆的目光紧紧的跟随高台上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湘夫人出声打破了令人不安的平静,“既然河伯说相信东皇所言,证据呢?”
“你也想东皇死?”河伯似笑非笑。
她拧着好看的柳眉,“你……!”
还是云中君摆了摆手,自顾自喝着面前的茶,接着道,“河伯,既然回到九神的位置上来了,还是正经一些,不要耽误奉天大典的进度。”
河伯笑得更像个单纯的孩子,重新摇起扇子,“哪有证据?东君刚刚问的明明是,有没有人相信东皇让金麒麟发誓这种幼稚的行为,我回答的是这个问题啊,你们误会了,我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他在湘夫人要发脾气前将目光投向了金麒麟,笑道,“我说金麒麟,不如你就发个誓?你要是发了誓,我自然就没有异议了,东皇的处罚也能当即执行。”
“我……”金麒麟说话明显没有刚才流畅,想了一会儿便拿身份压人,“我乃是七圣使,只听西王母娘娘的命令,河伯大人,恕难从命!”
“哈哈哈哈,”河伯大声笑了一阵,把视线移向了底下焦急的陈月歆和她身边的瞿星言,淡定道,“证据都在你们手上了,连发个誓都不敢,真扫兴。”
瞿星言眼中一亮,抓紧了陈月歆的手,冷声开口,“我有异议。”
东君望向他,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青龙大人,四圣没有参与奉天大典的权利,你们还是在一边静观就可以了。”
他不急,声音平稳,足以让众人听清,“我不是对处理东皇有异议,你与金麒麟互为人证,证言也无懈可击,但东皇也说了,证言到底只是一张嘴里吐出来的几句话,远不如物证有说服力。”
“我只是想见见物证而已,”他在手心里轻轻拍着陈月歆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道,“东皇现在还是九神之一,兹事体大,见过物证,也好服众,不是吗?”
“有理。”大司命点头应允。
他曾和陈月歆说过,九死回魂珠就在西王母神殿里放着,如今他都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反驳的话。
在他亲自去取九死回魂珠的时候,瞿星言凑到陈月歆耳边。
“月歆,一会儿我自有办法救东皇,你听我的话,好吗?”他叮嘱道。
说老实话,陈月歆心底的信任现在就剩下了一点点,她经历了太多的谎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抿嘴道,“好。”
她面上虽然选择了相信,可心里还是给自己留了‘我尽量’三个字。
大司命去而复返,手上有一个精致的玉器,用来盛放百闻不如一见的白鸟使内丹,传言中的九死回魂珠。
“青龙大人看过,河伯也看过了,”湘夫人瞥了一眼,那玩意儿只要摆在明面上了,大家就都能认出是什么宝物,她不悦的催促道,“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瞿星言冲陈月歆耳语,“月歆,冲上去。”
她不明所以,“啊?”
人却已经被他推了出去,不过她不介意,她早就想冲上去了,不出意料,三宝混元印再度射出一道凌厉的金光。
只闻一声响彻天地的钟声响起,东皇太一自己先挡到了那道金光前,用自己的后背防住了金光,这本来是为陈月歆冲上来准备的空隙,被一边的瞿星言瞬间抓住,他一个闪身,以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就冲上高台,到了大司命跟前。
陈月歆一脸茫然,再一次被挡在了高台下,而东皇太一因为这一下,浑身的伤口也被牵动,痛苦难当,跪摔在地,与陈月歆的脸离得极近。
“太一!”她唤了一句,想伸手触碰,“你没事吧?”
“别动!”他连忙制止,脸上再次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一动,那鬼东西又会攻击你,我没事,真的。”
两人纷纷望向气势已经交锋的大司命和瞿星言。
他们都是一身黑,很难分清到底谁身上更黑,大司命已经抓住了瞿星言伸向九死回魂珠的手,淡漠道,“青龙大人明抢白鸟使的东西?”
瞿星言的声音同样冷冽,直言道,“我要这东西没用,但它可以帮我们靠近真相……”
“青龙大人这是何意?”东君打断了他的话,也不让他说出他的想法,利落的站起身来,皱眉道,“扰乱奉天大典,真当我们昆仑九神不敢与你为敌?”
“人尽皆知,九死回魂珠是白鸟使的东西,对修为大有助益不说,还能帮助渡劫,谁知道你居心何在?”他继续添油加醋。
底下的评论几乎压倒性的倾向了东皇,可见如今昆仑对外人的防范之心了。
大司命开口道,“青龙大人就此罢手,我可以当此事没发生过。”
瞿星言没说话,金银双轮从他身边飞出,他身上炸开一道青光,将大司命击退两步,捏住金轮,直接攻向他拿着九死回魂珠的手。
这种行为给了昆仑九神动手的理由,东君率先出战,张弓搭箭,灵气破空射来,瞿星言被迫撤手,闪身躲避,将金轮朝他射了过去。
湘夫人心里本来也憋着一口气,见状登时加入了战斗,白色的丝带意欲飞往瞿星言身后,限制他的退路,不想一道水流就从身侧射出,速度之快追上了她的丝带,与其缠绕在一起,给瞿星言留下了回身的空间。
“河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湘夫人飞身而起,抽回丝带,大伙都能看见,丝带在她周身已成利剑之势,她气恼道。
湘君不想此时旧事重提,立时起身阻拦,“姐姐!别着急!”
“你姐姐心里这口气不消,几千几万年也会继续怨老夫。”河伯按下湘君,跃然到了高空,与湘夫人对立。
他不以为意道,“青龙大人刚刚说,九死回魂珠中有真相,老夫只是对这‘真相’好奇罢了。”
湘夫人周身兰花开了又败,澎湃的灵力爆发出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顾自己,从不顾昆仑与他人!你害了我弟弟那日起,我就该明白你不配在此神位,今日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受死,老匹夫!”
河伯眼睛一动,皱起眉头,身后几成巨浪,警告道,“老夫有名号,别乱叫。”
那些修为低下的昆仑子民哪里还敢围观,稍不留神被这些碰撞的灵力波及,那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等河伯和湘夫人一交手,而大司命并未阻拦,它们便都跑的跑、散的散,一眨眼,广场更显辽阔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云中君嘴边竟有一抹深邃的笑意,而一看湘夫人被河伯绊住,他即刻取下通碧珠,从中引出一道紫光,直冲瞿星言的背后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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