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说孟玉书的身手不够敏捷,而是,当那艘巨大的画舫毫不减速的压向他脚下的扁舟时,他是真心无处落脚。
因为……
再结实的扁舟也经不住这样的辗压。
巨大的画舫将扁舟压入河中,直接就让扁舟断了开来,一分为二,被河水所吞没,就像一个被一拳打爆的西瓜一样,木屑四溅。
而岸上那些刚才还一脸期待和羡慕的才子少女们顿时就懵了,一个个都看着掉落在河里的孟玉书,完全反应不过来。
“翻船了?”
“噢,不对,是撞船了?”
不单是才子和少女们反应不过来,就连孟玉书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这特么是画舫?确定不是海盗船?
孟玉书很想说叫停画舫。
毕竟,他脚下这一叶扁舟可是很值钱,不能就这样撞了就跑吧?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却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孟玉书?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在哪听过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巨大的画舫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完全没有看到孟玉书,也没有看到被辗成两半的扁舟一样,快速的往前驶去。
但孟玉书却可以肯定。
对方一定是看到了,而且,绝对看得很清楚,因为,如果没有看到,对方又怎么可能会说自己的名字有点耳熟。
等一下!
为什么,这个声音怎么听着像是个男人?!
画舫上有男人?
“站住,我可是堂堂孟府长子,想撞了船就跑?今日你们休想踏出怀安县一步!”孟玉书朝着画舫喊道,他可以忍受被一个有才华的女子撞,但是,他却绝对忍受不了被一个男人撞。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撞。
不得不说孟玉书这段时间来实力还是有着长远的进步的。
上一次参加道典考试的时候,他的实力只是堪堪达到观印,可现在的他,却已经达成功聚星。
若不是如此,他又如何能拿下怀安县武试头甲。
水上飘的功夫,他是使不出来的,但是,借着一缕清风,来个短距离的踏浪登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画舫的速度很快,但是,还是快不过孟玉书。
一个急跃。
单脚在断裂的扁舟上一点,孟玉书便跃了起来,如一道流星一样追着画舫而去,接着,在空中又强行踏了一步,最终如愿以偿的抓住了画舫舫尾。
虽然,没有那种一跃而落入画舫甲板上的潇洒,可是能抓住舫尾,也还是引起了岸上一群少女们的尖叫声。
“哇,孟公子好厉害!”
“果然不愧为我们怀安县的武试头甲!”
“这就是聚星的实力吗?”
一群少女们的尖叫声顿时也引起了不少才子们酸溜溜的嫉妒,不过,嫉妒归嫉妒,谁让孟玉书又有才华又有银子呢?
舫尾上。
孟玉书双手抓着一截横木,牙关紧咬。
事实上,他现在的姿势并不太好,因为,他虽然抓住了横木,可画舫行驶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他的双腿都无法落足,荡在了空中。
可人争一口气,树要一张皮。
孟玉书忍不下这口气,所以,即使再艰难,他也依旧要上去,毕竟,要是现在再落一次水,这脸可就有些挂不住了。
一咬牙。
“起!”孟玉书口里发出一声怒喝,竟然硬生生的靠着双手的力量,将身体整个一下子翻到了画舫之上。
这样的一幕,顿时又引起了岸上的一阵喝彩。
孟玉书的脸上多少有些得意。
不过,很快的,他得意的表情便又凝固了,因为,他看到了一把剑,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而最主要的是……
这把剑的剑尖正好抵在他的脖子上。
无声无息。
寒意凛然。
一瞬间,一股寒意便从孟玉书的脚底升了起来,因为,他可以肯定,在自己翻上画舫之前,他的脖子上并没有剑。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翻上画舫的一瞬间,这把剑便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准确无误,不差半毫。
至于拿剑的人。
孟玉书不认识,也看不太清楚。
因为,对方的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斗笠下还挂着黑色的面纱,面纱一直往下,连对方的脖子都完全遮挡。
蒙面剑客?
还是一个女蒙面剑客?
孟玉书确实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是,他却可以根据对方身上的黑色长裙判断出对方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身材非常不错的女子。
“我是孟府的长……”孟玉书刚准备再报一次身份,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丝痛楚,然后,他就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剑尖上的寒意,还有自己脖子上往下溢出的血液。
一言不合就杀人吗?
这里可是怀安县城啊!周围还有着足以千计的才子和佳人们看着呢,这么光明正大,真的好吗?
果然是传说中的海盗船吗?
可是,这明明就是河道啊?河道里面又怎么会有海盗……噢,不对,难道,是传说中的江洋河盗?
“有事吗?”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冷刺骨。
“没……没事……”孟玉书上船来的目的当然是找对方赔银子,可是,现在的处境是能谈银子的处境吗?
显然不是。
所以,他自然就没有事了。
“下去!”女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冰冷。
“啊?下……好,我现在就下去!”孟玉书一愣,随即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一转身,便准备跳船。
现在跳船,丢脸吗?
当然!
可是,与小命相比,丢脸什么的就完全不是事儿了。
孟玉书的目光望向岸边。
而岸边上,无数才子和少女的目光也同样在看着他,看着孟玉书上了船后被一把剑抵在脖子上的情景。
一个个才子和少女们已经完全懵了。
不过,懵归懵,他们还是深知孟玉书现在的处境的。
孟玉书的目光慢慢从岸上移开,微微仰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心里有些酸楚,说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呢?说好的春风满面红,桃花盛开时呢?
现在……
又要再落一次水吗?
孟玉书很悲凉,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却再次响起了那个男子的声音,与刚才的平淡相比,这一次,这个声音明显有一种惚然大悟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孟玉书!原来是他啊!”
什么叫黑暗中看到曙光?
什么叫患难中得遇贵人?
很明显,现在就是!
孟玉书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眼睛中都快泛起泪水,熟人?还有什么时候能比在这种时候遇到熟人更好的?
扁舟的银子,那算得了什么?
面子啊!
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孟玉书当然已经不会再去想银子的事情,对方能上得了这艘画舫,身份自然不会一般,那么,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能不用跳船。
如果有可能,与对方一同下船,再大声的说几声,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之类的话,何等体面?
孟玉书回过了头,重新看向了那名持剑的蒙面女子。
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询问。
意思很明显,姑娘,我还用跳吗?
结果同样明显。
蒙面女子没有说话,她用沉默回答了孟玉书的问题,虽然依旧没有收剑,但是,态度却明显好了很多。
而让孟玉书肯定蒙面女子态度的,自然是蒙面女子的一个动作,身微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哈哈哈,看来是一场误会,不知道船上所乘的是哪位故友?”孟玉书一下就笑了,笑得极为大声,声音大得足以让两岸上无数的才子和佳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孟公子,好久不见啊。”男子的声音再次从船舱中响起,接着,一个人影便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一袭蓝色的长衫在清风中微微的飘动着。
不得不承认,男子的态度非常的真诚。
而且,男子的嘴角上还挂着极为友善的笑容。
可是……
孟玉书的身体却是在一瞬间僵住了,那是真正的僵住了,从内到外,从表情到身体,没有一处地方还能动弹,这种感觉,是一种瞬间掉入冰窖的感觉。
当然了,还有一句话可以表达得更加明确。
那就是……
大白天的见了鬼啊!
孟玉书想过很多种从船舱中走出来的人会是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世家公子,甚至于他连一面之缘,甚至都算不上朋友的人都想过一遍。
但是,他却绝对没有想过,从船舱中走出来的人,会是眼前这位。
这不是说孟玉书的思想不够宽广,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见到这个人。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根本就不该出现。
或者说,他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出得在怀安县,出现在信河上,而且,还出现得如此的光明正大。
起码,你化个妆?
或者说,你戴上一顶帽子?
再不济,你蒙个面?
如果是这样,孟玉书真的想得通,可是,眼前这人是怎么一回事?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是整个王朝都在通辑的犯人吗?!
“方……方……方正直?!”孟玉书真的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青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家伙……
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不单是孟玉书想不明白。
岸上,无数的才子和少女们同样没有想明白,事实上,他们之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方正直的样子。
但是,当孟玉书口中的三个字传到岸边,传到他们的耳中后,他们便有了和孟玉书相同的感觉。
“方正直?!”
“那个人是方正直?!”
“他……他来怀安县了,啊……方正直来怀安县了!”
“这怎么可能?方正直可是王朝通辑的犯人啊!”
一个个才子们无比震憾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更是瞪得如铜铃一样望着画舫上那名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
与孟玉书一样。
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明白。
方正直,如何有这样的胆量,在这怀安县的信河上,以毫不掩饰的样子,出现在万众睹目之中。
这是他们心里共同的疑惑。
只不过……
很快的,他们的疑问也被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所替代了。
毕竟,作为大夏王朝的一员,他们有义务,也有权利,在见到王朝通辑的罪人时,大肆的宣传一番。
“来人啊!”
“快,快去叫人!”
“是方正直,方正直到了怀安县了!”
“就在那艘画舫上!”
一个个声音很快就再次响了起来,而随着声音响起,一个个身影也飞快的从岸边朝着城门口,县衙等各处方向跑去。
孟玉书当然听到了这些声音。
他的嘴巴张得很快,耳边回荡着岸边才子们震惊的呐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这就让他的后背有着一股莫名的寒意升起。
因为,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是他!
让方正直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而且,还是他,当众点明了方正直的身份,而他现在,正无巧不巧的站在画舫之上,那么,他如何能活?
“噢,不对,我……我认错人了,哈哈哈……方……不对,李公子,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孟玉书的脸上笑着,笑得极为难看。
他不知道岸边那些叫喊着的才子们会不会信他,他只知道,如果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打死他也绝对不会看中这艘画舫,更不会作死的跳上这艘画舫,想着让对方赔他的什么破舟银子。
方正直!
一个在南域中将几十万魔兵杀退的男人,一个凭着一已之力,与魔圣残阳单打独斗而不败的男人。
当然了……
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轻薄了南域的公主,现任的南域王,还杀了南域的世子,刺伤了当朝太子。
即使,传言中方正直已经成为废人。
可那又如何?
孟玉书的目光下意识的再次看向了身边的蒙面女子,还有蒙面女子手中的那把剑,他真的后悔。
后悔刚才回了头。
他应该跳的。
面子?
面子算个球啊!
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最主要的是麻烦,他并不想惹这个麻烦,因为,这个麻烦太大了。
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孟府都招惹不起!
“孟公子并没有认错啊,我就是方正直!”青年的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岸边的叫喊声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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