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攻啊!”朱涛不解的询问道,“对面那个叫圣殒骑的玩意儿,按你们的说法也就一千来人,有啥怂的?”
说着说着,朱涛的眼神猛地锐利了起来,他不是傻子,能当到中央禁卫统领的人,要说是没有脑子,那就是看不起人了。
故而才说了半截,朱涛就意识到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老二,你给我过来!”隐约推测出来了一些东西的朱涛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对着自家二儿子招呼道。
朱丐很是无奈的走了过来,他就知道自家亲爹过来,肯定饶不过自己,不过,这是自己的事情吗?这不是。
“啥情况?”朱涛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儿子,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
那种实质化的目光,让已经五重熔炼,理论上和自己爹一个级别的朱丐不由的一个寒颤。
虽说同样是五重熔炼,但朱丐可太清楚了,他爹五重,那是因为他爹将精力放在技巧模拟天赋上,而他五重,是因为他现在只能达到五重。
“就一千多圣殒骑,为什么不组织人手和对方对攻,就现在校场上的士卒规模,带着些精卒进行配合,最多三回,区区没有后备的千余人奇迹就算没完蛋,造血和组织能力都得完蛋。”朱涛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因为不值得。”朱丐有心想要辩解,但考虑到自家父亲的某些认知,还是咬牙开口直言道。
朱涛听完这句话,抬手一巴掌将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全甲儿子扇飞了出去,甚至朱丐落地都在地上滚了两圈在停下来,也就多亏朱涛还记得这是自己儿子,是亲生的,否则这一巴掌呼脸上,足够将朱丐脑浆打散。
“还有谁觉得不值得。”朱涛带着杀气看着在场的将校士卒说道,身后的老家伙们也算是历经百战,大多数这个时候也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热热闹闹的场子,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都带着煞气。
虽说老曹有很多的毛病,什么屠杀啊,什么搞世家啊,但在朱涛这些年过七十,真正经历过大事的老禁卫看来,这都不是事儿。
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哪个当年不是跟着皇甫嵩将几十万人给垒成了京观,更早一些如彭弘之类的家伙,甚至在跟着段颎的时候,硬生生的将西羌杀的地皮都被血浸成暗红色。
屠杀这种事情,对于这些人,是事儿?
老子当年跟着段颎、皇甫嵩,在凉州、在荆州、在豫州、在兖州、在冀州,在那个地方没整出来几万人到几十万人规模的死伤,曹操不就是弄死了点人吗?有我见过的死人多吗,完完全全的习惯了。
听起来好像非常癫的样子,但实际上对于朱涛这群老兵而言,还真就是这样,他们的时代就是那样,死人是非常普遍的,大规模的死人也是非常普遍的,屠杀虽说不被道德认可,但迅速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就是全杀了,以至于屠杀在那个时代可谓是稀松平常。
故而对于老曹的行为,他们这些老人是完完全全能接受的,最起码作为曹操治下的成员,拿着老曹给的粮食,老曹给的赏赐,他们是完全能接受老曹这种行为的,经历太多杀戮的朱涛等人,他们信奉的很简单,大汉朝就是这样,就是杀来杀去的,汉家的诸侯,谁给饭吃,他们给谁卖命!
听起来好像很傻,但对于这一代人而言,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就跟皇甫嵩说的,他知道黄巾起义是百姓承受不了剥削,是没有饭吃,易子而食,无法承受这等惨痛之后,对于国家和政府的反击,但那又如何?如果连我皇甫嵩这一关都过不去,你又如何实现你的幻想!
知道你是正义的,不代表我就是邪恶的。
和正义最背道而驰的,并不是邪恶,而是另一种正义。
推翻暴政对于万民而言是正义的,但镇压暴动对于国家而言也是正义的,所以你要认为你的正义是正义,那就打倒我的正义,让我沦为邪恶!
所以皇甫嵩从不去说教黄巾,干就是了,干赢了我,你就有资格践行你的正义,连我都打不赢,你践行个屁的正义!
同理,那个时期的士卒,并不会去思考所谓的社会道德,也不会思考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他们就是纯粹的当兵吃饭,你出钱出粮,我出力出命,就是如此之简单的关系。
没有什么画饼,也别指望谈什么未来,更不要说什么大义、信仰,为什么而战,很纯粹的当兵吃饭,钱到位,粮食管饱,什么玩意儿都干碎。
至于屠杀不屠杀,全看主官的意思,主官段颎说是西羌这个地方不要一个活的,那这片地方所有的人都得死,车轮放平的那种,主官皇甫嵩说是黄巾都得死,五万黄巾直接踹下河喂鱼,另外十几万就地垒成京观。
道德?老子没有道德,要个屁的道德!
在这种逻辑思维下,这些上个时代的老兵对于老曹的行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对比以前因为国家缺钱,粮草物资发不全的时代,甚至会觉得老曹这人还行,最起码钱粮俸禄给齐全了。
所有在我出生之前发明出来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所有在我15岁到35岁之间发明的东西注定是要改变世界的,所有在我35岁之后的发明都是反人类的。
科技如此,道德观念也是如此,以朱涛、彭弘为首的老人所接受的道德观念虽说有善的一面,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普世道德,但在战争相关的方面,却还执行的是曾经的那套。
同理,这也是很少见到老一辈来找曹操报仇的原因,说白了就是他们的观念和认知,都停留在过去,停留在那个成王败寇的时代。
输了的人还来报仇,老子上次没灭你满门,这次发现了,刚好将你满门清点清楚,送你一起下去!
这就是上个时代的认知和观念。
故而朱涛对于自己儿子朱丐的行为非常的不满,在他看来,当谁家的兵,吃谁家的饭,给谁家卖命,这就是他的朴素道德。
圣殒骑很强,但区区千余圣殒骑,有何惧?
一次对攻打不过,就第二次,不行还有第三次,圣殒骑皆是不死之人不成!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朱涛看着面前的高熔炼精锐冷冷的询问道,在场的家伙大半都是他的子侄,或者是他当年带过的手下。
没办法,经历了天变和世界意识诅咒,能上五重熔炼的,基本都在四十五岁朝上,多数都是五十岁,刚好赶上朱涛二十多年前在中央禁卫军当统领的时候。
曹操麾下的高熔炼老兵又多是来自于雍州,自然多半都在朱涛手下混过,故而当朱涛阴沉着脸看着这些小辈如此当兵的时候,哪怕是徐元这等精英骨干都有些发憷。
至于不认识朱涛的那一小部分老兵,眼见朱涛一巴掌将全装的朱丐抽出去的那一幕,也是头皮发麻,毕竟朱丐也是五重熔炼的狠人,在场的老兵能这么打朱丐的一个都没有。
“那个,朱叔,我能说句话吗?”徐元硬着头皮说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些老家伙,不就是因为大多数的老家伙们太固执了,现在这等就更糟糕了,固执的老东西,比他还强,真的是艹了!
大多数的老人靠语言是无法说动的,只能靠武力,老家伙们好的一点就在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认同强权和暴力。
对于他们而言,不违逆普世道德,只违逆他们观念的事情,只要力量压过他们,就可以让他们认同,这是上个时代所留下来的普遍性的痕迹。
然而现在问题来了,这群老东西的力量有些超标了,最起码这群老哥之中的扛把子,徐元是没把握拿下朱涛的。
“你说。”朱涛看了看徐元那半是戒备的神情,神色阴沉的开口说道,在朱涛看来他是能听取手下建议的,所以徐元想要辩解,他还是准备听听的,所以就这么冷漠的盯着徐元。
“我先讲讲我前两年追太尉去恒河,以及之前在中原所见到的一切,外加坎大哈这边所遇到的情况,咱们站中立只评理如何。”徐元深吸了一口气,肌肉防御和肌力解放的力量完全释放了出来,从一米八,迅速的拔升到了两米,这是做好了谈不拢动手的准备了。
没办法,和老家伙没办法讲理,在徐元看来弟兄们做的对的事情,在这群老家伙看来未必对。
到时候说不准要动手,至于提前说的站中立,评评理什么的,那只是场面话,换徐元自己,在发现自己不占理的时候,也会用物理的,老子这一身武力不是用来辩经的,是用来打人的!
所以讲理之前先做好动手的准备,我徐元也不是吃素的!
“太尉?哦,玄德公,信人也!”朱涛点了点头说道,哪怕是他也是承认刘备的,毕竟坎大哈再怎么也隔绝不了刘备的仁德,按着头保证抚恤和钱粮俸禄发放的是谁,他还是知道的。
朱涛这群老家伙再怎么遵循县官不如现管的这套逻辑,也不会否认上面的仁德,上面那群人的能力和道德才是让现管的傻逼能多给他们喂两口饭的关键,所以提刘备还是有用的。
徐元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开始以中立的立场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着重提及超发之后曹氏和夏侯氏二次赎买,玩崩信誉,最后曹操大杀特杀,却不诛杀自家这个首恶的操作。
“朱叔,如果您的亲家这么没了,你什么想法?”徐元将一切讲完之后,看着朱涛询问道。
提徐州那些没有用,那是徐州人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的事情,直接点,朱涛这一代人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有感同身受这种概念。
反倒是提梁和这种事情还有些意义,毕竟梁和这人,朱涛纵然没见过几次,但起码知道有这件事,有这么一个人,了解了前因后果,起码有物伤其类的自觉。
同理心这种东西,最起码是要人有共情的点才行。
仆奴说什么锦衣玉食的小姐可怜这种话,纯属是脑子有病。
正常人共情的对象,一般都只有和自己近似相同的人,毕竟有些人自诩的痛苦、悲伤,在大多数人眼中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甚至是求而不得的生活,这如何共情。
“这就是理由?”朱涛双眼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元,“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理由?”
“是!”徐元站直了对着朱涛吼道。
然而话音未落,朱涛已经一拳朝着徐元的胸口甩了过去,相比于两米的徐元,一米七出头的朱涛并不高大,但抬手的风雷之声听的让人害怕。
“嗡!”一拳硬砸在徐元的胸甲上,沉闷的爆音,以及徐元背后直接形成的气浪足够说明这一拳的威力,然而硬接了这一击的徐元就这么默然的看着朱涛。
“朱叔,我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的孩子了。”徐元看着朱涛认真的说道,“如果您还想如当年一般用武力让我认错,那就想多了。”
话说间徐元的右臂带着爆音朝着朱涛直接砸了过去,没有什么特效,只有极致的巨力,五重的肌力解放带来的狂猛巨力,直接砸在了朱涛侧身,然而朱涛连招架都没带招架,硬接了一击,周围一步,夯实的地面直接被震成了细沙一般的碎末,然后两人就静静的看着。
“确实有资格和我站直说话了。”朱涛对着徐元点了点头。
“您能打十个,我起码能打八个。”徐元将上身的甲胄脱掉,然后肌肉一阵颤抖,迅速的膨胀了两倍有余,“我不认为我们是错的。”
“没解决对手,为了内部争端而避战,在军队之中还不算错?”朱涛看着徐元问道。
“你们都认为在内部起龌龊的时候,应该对外选择避战?”朱涛看着周围的这些相对年轻的精锐骨干询问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徐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严肃且郑重的说明和道歉,一个能让我们继续相信下去的理由。”
“所以呢?”朱涛带着几分失望看着徐元。
“谁教你的攘外必先安内?”彭弘也走了过来,看着徐元询问道。
“没人教。”徐元看着彭弘说道。
“兄弟阋墙,外御其侮,你们都不懂吗?”朱涛看着徐元,看着自己的儿子,只有恼火,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变成了这样。
“朱丐,给我背一遍老子以前教你的东西。”朱涛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冷的说道,朱丐一头的雾水,不知道该背什么,他们家是良家子出身,正经上过学的,但朱丐这一刻真的不知道朱涛要让他背什么。
“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此际若不救之,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彭弘叹了口气说道,“国家不会背弃一线的我们!”
东汉有非常多的毛病,什么天子幼弱,后宫干政,外戚专权,宦官擅权,世家结党,地方豪强武断乡曲等等,但是东汉能一直活着,还活的挺滋润,那自然有让人愿意效死的地方。
而彭弘那句话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支持东汉武力的基础——弟兄们别担心,跟对面干就是了,甭管友军离你有多远,别管咱们现在什么情况,就算是万里之遥,天子驾崩,友军只要能收到消息,咱们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一定会来帮忙。
“废物!”朱涛一脚将自己儿子踹飞出去,而且不同于上一次那一巴掌,这次朱涛真的是含恨出手,那种自己干了几十年的事业,被儿子毁了的愤怒,直接将朱丐踹的吐血飞出。
“老子当年不如养个胎盘!纵然是非不分,也不会做出如此行径。”朱涛无比愤怒的咆哮道。
“你们他妈的,懂不懂这是在摧毁汉家百年的根基!看曹操不顺眼,路过将他捅死就完事了,避战?因为内部的争端而避战?白死了多少的弟兄,你们是猪吗?”朱涛直接指着徐元骂,“这就是你们的理由?因为一些不轻不重的争端,害死自己的兄弟?真要不满,先宰了对面,再处理内部的争端不行吗?”
“当然,你们有能力一边内部争执,一边外战收拾对方也行,没这个本事,你们内斗个屁啊!”朱涛一巴掌将徐元扇了一个趔趄,“汉家是这样的吗?汉家是这样的吗?徐元,你给我说,汉家是这样的吗?”
徐元一言不发,原本准备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来,朱涛虽说在某些方面执拗,在某些事情上没有道德,但这次他的话,对于徐远等人而言不亚于晨钟暮鼓,直接将他们打醒。
不同的事情,站在不同的高度上,也会有着不同的对错,当然有些事情,观念和认知的差别影响更大一些,求下个月的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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