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快到年底了,许清凝计算着,除夕之前应该会放榜。
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沈雁书不出意外便是状元了。
她提笔在纸上写了“沈雁书”三个字,看了一会后,又把纸叠起来压在书册底下。
这个人,曾以一己之身对抗腐烂的王朝,最终力竭而死。
许清凝还以为他长得魁梧刚毅,没想到是个单薄孱弱的书生,不禁生了几分敬仰。
目光看向窗口放着的竹伞,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得去亲自见见他,要是那日多问几句,得知他如今的住处就好了。
“宁安,外面的雪融化了吗?”
这些天一直都在下雪,许清凝想出门都不方便,苏湄雪快要成亲了,她得去苏府见见,以后苏湄雪嫁进东宫,想见面可就难了。
宁安出去走了圈回来,“还没有完全融化,不过路上已经能走了。”
“备车,我要去苏丞相府。”
……
许清凝到苏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在用午膳。
苏丞相在上朝,家中平时就苏夫人、苏湄雪和她庶出的弟弟苏迎,还有几个姨娘,他们相处倒也和谐。
苏夫人对许清凝已经很熟悉了,亲切同她打招呼,“郡主还没用午膳吧,快坐下来一起。”
“好。”许清凝也不客气。
这些年来,她在苏家吃过的米怕是比在自己家的还要多。
苏夫人性格温柔端庄,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仿佛从来不会生气,她还有一手好厨艺,尽管贵为丞相夫人,依然坚持亲自下厨。
许清凝看着满桌佳肴,赞美道:“我真有口福,相府的菜比我家里的好吃多了。”
苏夫人给她夹了块排骨,“那便多吃点,我瞧你比上次还瘦了许多。”
“瘦了吗?”许清凝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脸,还真是少了点肉感,原来情场失意真的容易瘦身。
苏湄雪听到这话,看许清凝不由多了几分担心。
“何止是瘦了?我看你还憔悴了很多。”
许清凝这段时间,每日都早起早睡,还按时吃饭。
她小声嘀咕了句,“有那么明显吗……”
十岁的苏迎放下碗看她:“凝姐姐肯定是挑食所以饿瘦了,我从来都不挑食!”
许清凝伸手拈了苏迎嘴边的米粒,调侃道:“就你厉害。”
用完膳后,许清凝便和苏湄雪去后院子里闲坐着了。
苏府人丁不算少,苏丞相除了苏夫人外,还有几个小妾,但那些小妾被苏夫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从来不敢兴风作浪。
苏夫人不喜社交,几乎不参加京城贵妇们的聚会,平时要么去寺庙,要么是研究厨艺。
小妾们也喜欢陪着苏夫人,她去拜佛的时候,她们就去祈福烧香;她去下厨的时候,她们就去帮忙切菜打下手,倒是比待在苏丞相身边的日子还久些。
苏迎是苏相唯一的儿子,他生母没读过书,怕见识浅薄耽误了儿子的教育,便主动把他交给苏夫人去养。
苏夫人对苏迎是视如己出,不曾苛待。
苏迎从来没有感到丝毫轻贱,正在高高兴兴堆雪人呢。
许清凝瞧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总想象不出来是怎么做到的。
“雪儿,我还挺喜欢这儿的氛围,大家好歹能和睦相处。”
苏湄雪婚期将至,心里的忐忑也就越多了。她拉着许清凝的手说:“你喜欢的话,便住在这儿陪着我吧。”
“我倒是想。”许清凝顿了顿:“可是万事由不得人。”
苏迎的雪人堆完了,他回头看向许清凝,“凝姐姐,你看我堆的雪人好看吗?”
许清凝看他的脸都冻得红扑扑了,“你不怕冷啊?”
“不怕!”苏迎拉着许清凝也往雪地里走,“我们来打雪仗吧!”
苏家人都是克己复礼的典范,他们都不会和苏迎玩闹,只有许清凝才会,所以苏迎可喜欢她了。
许清凝抓起地上的雪揉成团,朝他砸过去。
“那我把你打哭了,你可别告状!”
苏迎也在反击,但他到底还小,打不过许清凝,被她砸得满头是雪。
苏湄雪看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无奈摇头,“你们可小心点,别摔着了。”
许清凝身上也都是雪,但她在笑,很久没有快乐过了。
直到玩累了,许清凝才歇下来。
她对苏迎招了招手,“不打了,过来。”
苏迎天性活泼好动,像是永远不会疲惫,“凝姐姐是不是累了?”
许清凝揉了揉苏迎的头,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没想到你长这么快,只比我矮半个头了,再过段时间,就会比我高了,我怕是真打不过你了。”
苏迎奶声奶气地说:“母亲说摸头会长不高的,凝姐姐以后不要摸我头了。”
“哦,还不许我摸头了!”许清凝转移了话题:“那我交代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把你写的字帖拿来看看。”
一提到学业,苏迎立刻耷拉脑袋,“我……”
“你肯定没写对不对?”许清凝敲了下苏迎脑袋,“字那么丑还不练,你爹可是盼着你长大了能考个状元呢。”
苏迎还不知道状元是什么意思,“我才不想烤状元,我想去烤红薯。”
许清凝忍俊不禁,“好好好,那你以后就去烤红薯吧,到时候得让我免费吃。”
苏迎反而自豪起来,仿佛已经成了名扬天下的烤红薯大师。
“那是当然!”
许清凝没想到,在世家大族里面,还能养出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
“不过,你现在不去好好读书,你爹回来肯定会打你的,他发火的时候可凶了,我都怕他,你快回书房吧。”
苏迎最怕的就是他爹了,“那我去做功课了,我这学年要是得了夫子夸赞,凝姐姐要记得带我出去玩。”
许清凝:“好。”
“拉勾。”苏迎伸出小手拉了勾,然后才蹦蹦跳跳去了书房。
苏湄雪笑了,说:“我这弟弟和你倒是挺亲近。”
许清凝:“谁让你成天监督他学习,又不陪他玩,他当然怕你了。”
苏湄雪的面容浮现几分肃然:“我娘生我之后便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孕,只好添了几个姨娘。迎儿是三姨娘所生,但他一直养在我娘这边,是我们苏家未来的希望,将来如若不能考取功名,苏家怕是……”
说到这里,苏湄雪不禁忧心忡忡。
虽说苏家是历经两朝的世家大族,但苏丞相年事已高,他久居丞相之位也越发力不从心,苏家若是没有后继人才,无法维系家族荣耀。
这也是苏丞相培养苏湄雪当太子妃的原因。
许清凝思索着,楚琼前世没这么早对苏家动手,还有时间可以挽救。
“雪儿,你不用担心太多,好好准备你的婚事就行了。”
苏湄雪:“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虽说她这段时间足不出户,但不代表一无所知,她的凝凝早已蜕变成了另一个人,周围是危机四伏。
许清凝故作轻松:“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每天都过得很好。”
苏湄雪叹气,“你原先说你最想得到自由,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京城是非之地,这儿的人不会快乐的。”
许清凝没有说话了,只是将头靠在苏湄雪肩上。
“我以后会离开的。”
……
傍晚时分,许清凝才从苏府离开。
她回头望着“丞相府”几个字,不由感受到了沉重。
苏府和长安王府不一样,苏湄雪和许清凝也不一样。
苏丞相是两朝重臣,苏湄雪从小被寄予厚望,她爱着她的家人,自愿承担整个家族,她离不开这儿。
许清凝不幸但又幸运的就是,不必承载长安王府。
等该报的仇报完了,许清巍也有了自保的权力,她是真的想离开京城。
许清凝看着驾车的少年,忽然开口道。
“宁安,等事情办完了,我想带上你,还有紫兰和秦嬷嬷,我们往江南走吧,听说那儿四季如春,月月都有鲜花盛开,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太冷。”
“到时候,我就在小镇上买个房子,紫兰会做衣裳,她可以去开个裁缝店,秦嬷嬷手巧,能帮镇上的新娘子梳妆,你会药理,就开一家小医馆吧……”
许清凝托着腮,仿佛在幻想那个场景。
“至于我,我就在院子里种花喝茶,当个闲散懒人,你们可别嫌我。”
宁安闻言,回头看向她,清澈双眸中满是笑意。
“好。”
许清凝也跟着笑了,就算那个人不要她,她也会活得好好的,一定会的。
……
是夜,楚琼冒着风雪,进宫去见了皇帝。
明月楼没了,对皇帝的打击很大,他整个人郁郁寡欢,像是失去了心理支撑,已经好久没有上朝了。
即便是楚琼来了,皇帝的眼皮子也没抬起来过,懒懒问他:“首辅有何事啊?”
楚琼:“皇上,明月楼虽毁,但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为贵妃祈福。”
听到这话,皇帝眸中陡然有了光亮,立马坐起来,“你说!”
楚琼:“灵庙向来供奉历代皇室牌位,聚集了天底下至尊至贵之气,是最佳地点。若皇上选一至纯至善的神女前去灵庙,日夜为郑贵妃祈福,娘娘在天自能安息。”
楚琼所提的法子,不必劳民伤财,但用供奉皇室祖先的灵庙为死去贵妃祈福,也可将皇帝塑造成一个罔顾礼法的昏君。
皇帝显然不在乎礼法,他在乎的是:“那怎么找到神女呢?”
楚琼看向旁边站着的白发男人,“国师定然可以算出来。”
天言道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掐指算了算。
“此人便是平阳郡主许清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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