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最后一抹斜阳倾洒海面,泛着金色的亮光。
一身屎黄色棉服的余小鱼,扎着一头有些凌乱地丸子头,指尖沿着杯口有规律的画着圆圈。
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四五年。
每年只有冬天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穿一次,所以她也不舍得翻新,腿上一条穿了三年的牛仔裤,已经磨的起了球。
里面衬的棉裤,也因为多年,不舍得扔,有了开线的迹象。
反观对面的少女。
洁白的羽绒服下面,一件红黑格子麻布裙,干练的短发,即便是哭泣,也是我见犹怜。
或许这就是她输了的地方吧。
“姐姐“少女用纸巾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说着,左边的碎发,轻轻抚到耳后。
一张小巧的巴掌脸展露无遗。
余小鱼摊开手,仔细地看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有无趣。
“姐姐,我知道您生我气。“少女哽咽的说,“可我心里也不好受,今天约您,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余小鱼抿口咖啡,苦苦的,哪怕是加了糖,她也无法喜欢上这种感觉。
“嗯,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给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出来见见你。“余小鱼想要学着她的模样双腿搭在一起,优雅地坐着。
却发现,产后发福的自己,这个动作对于她亦然成了无法完成的课题。
余小鱼自嘲的笑了笑,双手自然的搭在桌子前,将咖啡推了出去,“说吧。“
“姐姐,您知道吗?我之前有过您的微信,我看过您的朋友圈,知道您是一个特别开朗又阳光善良的女人。
说真的,我觉得韩文纤,他配不上您。“
“抱歉,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余小鱼面带微笑,礼貌说着,“暂时,我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去评价这个男人。“
“姐姐,您真好。“少女醒了醒鼻涕,委屈的说,“姐姐,其实今天约您出来,实在是我心里太难受了,您可以听我说说我心里的苦吗?“
呵呵~
她苦?!
余小鱼心里不屑,脸上笑容不变,轻轻点了点。
高素质约束着她,在外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姐姐,您知道吗?我刚毕业就认识了他,从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起,他都是花我的钱,我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是我替他买的。
可他每次都骗我,骗我说,会跟您离婚,您还记得,您手机上经常会收到他发要与您离婚的微信吗?
我看过你们的聊天记录,他说是逗你玩,其实不是得,那都是他给我的承诺。
哦~还有他妈妈,他们家,我都去过,知道他们家很穷,但他妈妈对我也是真的很好,每次去,都会给我买好多东西。
可他总是一次又一次骗我之后,我就决心要跟他分手。
过不了多久,他都会来找我,说离不开我。“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您刚怀孕的时候吧。“少女擦了擦眼泪,“我记得那个时候,您刚怀孕,后来,我也想死心,还去参加了你们的婚礼。
可婚礼当天,他就找我,说他的苦衷。
您知道这几年我过的什么生活吗?
陪着他四处躲,换了好几份工作,他去那座城市出差,我都跟着他,可他真的是太懒了,姐姐。
您知道吗?
他这么多年,一分钱都没赚过。
哦~对了,您家宝贝过第一个生日,那个兔宝宝玩具,还是我选的。“
“哦,是吗?“余小鱼礼貌一笑,“谢谢你的礼物,宝贝很喜欢。“
“姐姐,我知道您怪我,您骂我,我都认了,可我真的特别喜欢他。
我在认识他之前从来没交往过男朋友,对了,还有他们家现在装修的家,他妈妈说,是留着到时候我们结婚用作婚房。
当时我真的特别感动,因为他们家太穷了,能为我做到这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嗯,姐姐,我妈妈她得了癌症,这几天可能就离开了。
她想在临死之前,看到我结婚,哦,对了,还有你们的婚车,我也打算买车,你们要是离婚了,我也可以为韩文纤买车,我们不会用您的车子。“
“你怀孕了吗?“
“没有姐姐,我们家的家教很严,在没有结婚之前,我不可能让自己先怀孕。
哦~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当时怀孕,也是因为婚期订了想要个猴宝宝才怀孕结婚的。“少女说着,从包里掏出两样东西,一本是韩家的户口本,一本是余小鱼放在韩文纤哪里的工资卡。
“姐姐,韩文纤走的匆忙,这个一直都在我这里,我知道您也不容易。
里面应该也没钱了,至于他用这些钱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
少女还没说完,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挂断后就急匆匆地跟余小鱼道了别,说她妈妈身体不太好,先离开了。
余小鱼高高举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泪水夺眶而出。
服务员傻傻的站在一旁,担忧的问,“女士,您还好吧?“
“呵~你们家这个咖啡也太烫了吧。“余小鱼轻抿了下嘴角,慌乱地用纸巾擦了擦,笑着问,“多少钱,把账结一下。“
“您女儿已经把费用结过了,我过来是想问问您,需不需要续杯。“
她女儿?!
呵呵~
真实讽刺。
“谢谢,不需要了。“余小鱼礼貌的点了点头,猛地起身,腿直接撞到了桌子腿,忍着痛,往外走,脚尖又被凳子搬到。
还好被服务员及时扶住。
余小鱼歉意一笑,道了声谢谢,落魄的离开。
服务员疑惑的摸了摸杯子,已经凉的没有任何温度,还能烫到舌头?
角落里,一直注意这边举动的白衣男子,在余小鱼离开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明晨,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男人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小白,一看就是来找茬儿,这年头,小三当的,都到原配面前上演苦情戏了?
那个蠢女人竟然还能听进去。
要换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你很闲?!“灰衣男人翻了眼手中的报纸,幽幽地开口。
“就是有点气不过,你说,那个女人回去,会不会跟他男人大吵大闹?
我觉得应该不会,你看刚刚那个女人,理智的都有点吓人。
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她应该能排上第二了。“
灰衣男子,优雅地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吹了吹,浅酌了一口,“听说,南城,您新入手了一座娱乐城,商伯伯知道吗?“
“唉唉唉~打住哈~顾明晨,你过分了哈~“
“待会儿还下海吗?“
“下就下,一会儿来场比赛,输了,南城的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
“好“顾明晨笑着举了举咖啡杯,余光看向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桌子。
确实有点傻~
*
半个月后。
韩家客厅里。
余小鱼坐在凳子上,对面坐着韩文纤一家三口,女儿韩梦瑶去了早早得就被她送到了幼儿园。
手机里播放着当日她与少女谈话的内容。
余小鱼一直冷静的注意着韩文纤。
当年觉得他有多优秀,现在就觉得他有多渣。
录音播放完毕,余小鱼按下了暂停,冷笑着问,“韩文纤,你还有什么要解释道吗?“
“小鱼呀“婆婆抢先开了口,“这么多年,我们韩家对你不薄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随便找个女人来,就说我们家文纤在外面有人了。
他什么样人,你不清楚吗?“
“妈,请您先安静一下好嘛?我现在在问您儿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拍着桌子崩了起来,怒指着余小鱼的鼻子破口大骂,“别以为我儿子好欺负,你可以随便的冤枉他。“
“呵,是吗?韩文纤我冤枉你吗?“余小鱼从包里掏出两件东西扔到桌子上,“那户口本和银行卡怎么解释?
刚刚你也听到了,这两样东西一直都在她那儿?
这几年你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你说你出差?钱呢?花哪儿去了?
你怎么能堕落成这个样子?!以前那个上进,又顾家的你,哪去了?“
“你吼什么吼?!“婆婆见余小鱼得理不饶人,护着自己儿子回忿道,“我们文纤,变成这样,你就没有责任了吗?
他结婚之前,又顾家,又知道赚钱,婚后为什么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人?
你看看你,整天懒得,家不收拾家,邋里邋遢,从不知道打扮收拾一下自己,他为什么不回家?
都是因为你,他变成这样,你要负全责!“
“小点声吧,房子隔音不好,也不嫌被其他人听到丢人!“余小鱼讽刺一笑,轻蔑的看着韩文纤,“你也这么认为?“
韩文纤红着眼眶,将头转向一侧。
没有回应,是或者不是。
余小鱼缓缓地闭上双眼,泪水再一次崩涕。
“小鱼呀,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再给文纤一次机会,他随我,不会表达,你应该也还爱着他。
听爸爸的,再给他一次机会,看他今后的表现。“韩爸爸说着,将桌上的纸巾递给余小鱼。
从他跟韩文纤认识到现在,近十年里,韩爸爸对她一直很好。
甚至到现在,余小鱼都执拗的认为,这件事他与自己一样,被瞒在鼓里。
“韩文纤,你呢?“余小鱼擦掉眼泪,哽咽的问着。
回应她的依旧是空气。
余小鱼讽刺一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递到韩文纤面前,“我要求不多,就三点,你要是能做到,我们就为了孩子继续。
第一:婚房必须加上我的名字
第二:每个月的工资必须上交
第三:我不会再跟家里人要一分钱,我爸妈也不会再帮衬我们。
你能做到吗?“
“你想好了吗?“
韩文纤猩红双眼,复杂的看着余小鱼。
只一眼,余小鱼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了。
余小鱼轻嗤一声,“果果归我。“
“凭什么!“婆婆暴跳道,“那是我们韩家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
再说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就能保证你自己是干净的嘛?
我不同意,果果必须归我们!“
“那你们能教她什么?!“余小鱼讽刺的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教她玩手机?还是不务正业?
呵呵~果果从刚出生,是一直是我在带,你们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知道她放学要吃什么?几点吃晚饭?晚饭后要做点什么?
还是说你们能陪她学习,学英语?学跳舞?学识字?学画画?“
“可你将来总归要结婚。“韩文纤低头错着双手,“果果,他肯定会有后爸,万,万一,后爸爸对她不好,怎么办?!“
“那你呢?不会再婚?“余小鱼讽刺反问,“我只知道,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果果,你不用想,不会给你。“
“余小鱼,我发现你这个女人现在真的是太不要脸了。“婆婆趾高气扬地双手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站在余小鱼面前,破开大骂,“当年我来伺候你,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哦~
这会儿开始给我算账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婆婆的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余小鱼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确切的说应该是已经免疫了。
眼睛一直盯着韩文纤,从开始的希望,一点点的失望,到最后的绝望。
余小鱼缓缓地闭上双眼,泪水像绝了堤的水,无声的低落。
“小鱼。“公公复杂的开口,“你应该还爱文纤吧。
你们当年那么恩爱,也是因为感情走到的一起。
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想想小果果。
如果他还有再不上进,那你想离婚,我们绝不拦着你。“
“文纤,你能做到,我说的那几点吗?“
“离婚吧。“韩文纤决然的收起户口本,“房子是我爸妈一辈子的积蓄,我不会加上你的名字。
而且婚后的房贷,一直都是我爸妈在还,他们为了我,操劳了一辈子,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加上你的名字。“
“呵呵~原来加上我的名字是随随便便。“余小鱼哽咽着问,“那你当初跟我说房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呢?
当年我看好房子,你连押金都交不上,是我出的钱,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房子今后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就算我不出钱,也要加上我的名字。
呵呵~
都怪我太傻,我竟然傻傻的信了你的桂华,为了不让你为难,真的就没有再加上我的名字。
你说房子你爸妈一辈子的积蓄,那我问你,当年我们结婚的钱是谁出的?蜜月的钱,这么多年补贴家用的钱都是谁出的?
你知道咱们家的水电费账号是多少,每个月几号缴费吗?
你知道小果果几号交育儿费,几月交保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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