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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1997年九月——10月
一个晴朗的日子,初春的太阳已经暖暖的抚摩着大地,平原上静悄悄的,似乎睡着了。叶^子#悠悠www.AiShuZhe.com
若走出村子,就会一下子变成另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村与村之间已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麦苗已经摆脱严冬寒冷的束缚,正值快速生长的时节。密密的排列着,完全覆没了大地,清风掠来,便会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碧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里面隐着无数条长龙在蜿蜒穿行,神秘而充满诗情。在这绿色的海洋之间,村庄就像一各由一个密布的岛屿罗列,承受着波浪一次次的冲击。它们大都已经甩去了前些年土坷垃墙麦秸草顶的外貌,换成红砖青瓦房;还在慢慢变化着,也许再过几年或几十年,它们又会换成新的容貌:栋栋高楼,座座花园,绿树环绕,花团簇拥……
正月十六,这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村民们愉快地度过了好吃好喝得的新年和佳节,而今正忙着赶集上会。泥土大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或步行或自行车或拉着驾车,后者准备到几上做些买卖。
她是去年才和好朋友梅婷一道去大秦小学上四年级的。梅婷个子比我姐高一些,这大概是因为她总是把长长的头发高高的扎成小辫的缘故。她看上去不像姐姐那么文静,拳头不像姐姐那么软绵绵的,相反,是相当的硬实。隐约记得她曾跟村里最能打的孩子之一红伟交过手,二人打得像电影里一样,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孩子,高高的个头,说话有些蛮,虽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却是在新疆长大,去年才回家来。他叫东伟,比他哥哥红伟个子还高,但是肯定打不过他哥;东伟白皙的脸上常挂着笑眯眯的神情,给人一种亲切感,显得俊俏而潇洒。
“东伟,你对秦坤那么好干嘛?”姐姐神秘的笑着问东伟,却不停得向我使眼色。
“吆吁,对人家姐姐有‘那个’意思,还装呢!”梅婷一语中的,而后忍不住前仰后合的笑起来。东伟一见自己的秘密被如此道破,追上去就要打人,梅婷眼疾身快,趁势跑开了。姐姐也在后面跟着跑去。
我装作根本不信他解释的样子,只是笑着,去追姐姐他们,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是男的。”
“别听他们瞎说!”东伟追上来,只对我说:“只有一点,秦坤成绩好得很,恐怕你也不如他呢。”
“我相信你!”东伟对我成绩的迷信超过了我本身的自信,而我心里还隐隐担心着能不能被这所新学校接受还不一定:大秦小学平白无故接受一个转学来的新生,只是因为几个学生说这个新生成绩不错?当然,我对这所小学也有别的一些不好的看法,比如要求其学生为其在两间教室里种蘑菇,美其明曰社会实践,实际上不过是想弄点外快。后来不小心搞砸了,于是每个学生落了点长相萎缩的小蘑菇头。沾姐姐的光,我还吃过几口那样的蘑菇汤。
大秦小学是一个小院子,坐落在一个小操场西面,在向西毗邻集市上唯一的柏油马路,南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北面隔着一条土路是长春中学,也是方圆十里地内唯一的一所初中,中学大门正对着操场,红色的“长春中学”四字印刻在石灰斑驳的大门横梁上。操场是中学和小学共用的,如今实实在在成了草场,去岁的枯草残迹填满了人迹罕至的角落,靠近小学院落的一侧南北方向,是两个遥想张望的篮球架,还能说明这儿是一个操场。篮球架下的土地比较光滑了一些,露着踩踏严实的黄黑土地。球架应该已经很有一段历史了,木板裂了纹,透了明,边角残留的变色的油漆标明着它曾经油光满面的辉煌,铁架已经生满了锈,灰不溜秋的,铁圈位置已经远离了水平面,如张开的大口,倾诉着曾经发生在身上的一次次精彩抢夺。
学校是一个由南北两栋房子和东西两侧的围墙组成的小院,院中几排柏松,尚有一点绿意,一口水井,水泥砌的高高口子,四周分布着花坛和菜畦,倒显得颇为新颖别致,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因为我原本所上的那所小学,既没什么球栏对联,也无花坛菜畦,只不过满地野草和几排常见的树木。
参观了一遍新学校后,离上课还有短时间,东伟和姐姐他们在几个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拿信书,收拾新教室,我独自一个人无所事事,信步遛到了操场上,在一个篮球架下,有一群孩子在玩闹。他们应都是低年级的熟人同学,在一起交流着寒假见闻,我自然也跟他们合不了群,只顾对着来时的路叹息,为还要走回这么远的路回去发愁。
我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诧异着“这里的认真热情啊”,同时想着不应该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别人,否则会显得傻里傻气,本想随口回答:“我不对你讲!”但转念又想,也许这么说太显土气了,就像是在吵架一般,不如用书本上的语言,才显得文明,便小心翼翼的道:“我不告诉你。”但是话已出口,便就后悔不迭,因为只听对方嘻笑着“蛮的怪很呢!”便跑开了。羞愧的怪着自己聪明过头了,想着平时总是听人说东伟“蛮”,自己也觉得他“蛮”,不料现在轮到自己也被人说“蛮”了。
我自然坐在东伟旁边,翻了翻新书,然后兴趣转移到观察新同学上,吃惊的发现这里并非都是陌生人,还有两个我原来学校的两个同班同学兼好朋友:贡献和秦伟。
我这次在小学五年级后半学期转学到大秦小学,原因并非多么复杂。我原本所在的秦腰庄小学,在我们利辛县来说,是一所远离及时的偏僻所在,以前,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还可以去离我家五里开外的四庙乡中学读书,但是现在听说四庙中学的初三被砍掉了,初二上完还得转学去更远的地方去完成学业,反正是麻烦不小。因此还不如早作打算。而邻县的集市上长春中学的存在,解决了升学难题,因而使它周围的小学都成了香饽饽,对我们而言,虽然大秦小学比秦腰庄小学远了三倍,但是为了避免日后更大的麻烦,如今也只好委屈的每日多走二十里路了。
我是八岁那年入的学,那时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童,当时的记忆都已经模模糊糊的了。印象中有那么几个老师、几个同学、几件事,是无法忘怀的。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那位老师吧,一位老人,胡子拉碴的,正式工作的时候,非常的严厉认真,但平时又极其的和善可亲,孩子们听他的话,他似乎有着什么魔力,可以使孩子们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
而一旦上课铃响了,所有人就又急急忙忙拥挤着进教室。就是在那时那地,我曾经这么想过并做过:“面前有这么多人向里面挤,是因为我看见了;如果我闭上了眼,看不见,这些人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拥挤,只要闭着眼睛像里面跑去就成啦!”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我跑得很快,只是正常,没有想过要用手在面前当着,因为我确信不存在拥挤的人。结果自然是狠狠地撞上去了。我被撞得躺在地上,可能有些晕,鼻子在流血。我为自己的唯心付出了代价。这一切都被那位老教师看见了,他没有骂我蠢,可能是已经发现我觉得自己有多么蠢,无地自容,他拉着我到了水塘边,洗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就开始上课了。没有人注意到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还有谁记得我干的这件蠢事。
那事发生以前,我们在学校里经常听到“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声,学校里有二位女老师,专门负责教大家唱歌的,都是些简单的爱国歌曲。叶^子#悠悠那件十一国庆节,学校是少有的热闹,不知是否空前,但至少是绝后的热闹。学校大门边,围上了芦苇编的一个大的弧形桥洞模样的东西,上面缀满了红红绿绿的纸做的花、叶,夕阳下看上去绚烂唯美,梦幻一般。
但是也就那么一次,以后就不再见了。
传言越来越紧,越来越恐怖,据说都已经到了四庙中学了。老师们也个个愁容满面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时孩子们都吓得不敢去上学,有的都已经把自己从家带来的桌子板凳都搬回来了家里。
“我刚从四庙回来!”校长说,下面一片唏嘘,有的说“校长真胆大”。
几百万是个什么概念,我是无法想象的,有那么多解放军保卫着,是不会出事的吧。
但所有事情都与以往不同了,不仅仅是不再有任何联欢会,不仅仅是不再有歌声。
后来只逐渐记得,校园一年年的破败下来,老师一个个地走掉,学生却越来越多,而且多的是一些莫名奇妙的痞子流氓类的学生。大家斗殴多了,甚至出现了帮派,什么青龙棒,斧头帮之类的。记得有那么一次,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个白衬衫、红领带的独腿小子,架着一辆油光铮亮的自行车,一瘸一拐的在校园内转了好大一圈,口口声声要找“四大恶人”算账。我并不知道学校内有什么四大恶人,更不知道谁是四大恶人,虽然也觉得有几个人是挺“恶”的,是需要治理,但是从来没人管。那独腿小子嚣张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来应战,他就随着另外几个跟班像来的时候那样,忽然不见了。以后也没再见过。
这就不能不提贡献了,就是那两位跟我不约而同转学去大秦小学的中的一个。
五年级时,我们俩是同桌,他发现我酷爱看书,就提议说:“我家里有我哥买的一些书,你喜欢的花可以借给你看。”
“武侠小说之类的,还有西游记,三国演义,只是我们还看不懂。”
最先借到手的是一本不太厚的,叫《彩环曲》,虽然会碰到不少生字,但是看下去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十分地吸引人。我读得很快,几乎一整天都在看,包括上课时。那时的语文老师是小桥的那位叫秦华栋的,好像只有他能教五年级语文,而且工作认真负责。当时我作为在第三排,听课的时候把书放在课桌抽屉里,他一定能发现,却并不阻拦我。我是班内各门功课的第一名,想必跟这个有关。
那本书不知怎么看完的,后面的情节也没什么印象了。第二日便匆忙把书还了贡献,要借西游记来看。
后来还从贡献那儿借过什么书,都已经不打记得了。可见我也许并不是一个真爱读书的人。
这里要对秦华栋老师说句对不起,如果比之古代恩师如父之理,则我必是一个不孝之人了。因为我首先便辜负了老师们的教导,尤其对秦华栋老师不住。
秦老师中年丧妻,形容消瘦,正是发生在教我那时候及不久。那时师母病危住院,老师却不辞劳苦,仍然亲临教学,虽然但见他一脸倦容,额角白发猛添了不少,连往日所穿的衣服也忽然长大了许多。
第三章直线上升
那是学校要上第一节课的那天早晨,天才蒙蒙亮,没有灯的教室里黑乎乎的,大家就已经满满的坐了一屋子,如一棵大树上隐着一群鸟儿般唧唧喳喳着。光线太暗,看不了书,无所事事的我回头打量教室,只看到一个个陌生面孔,有的也正在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看,眼神里透着少许轻蔑。毕竟我是个外来客,自然未必受欢迎。
我听后,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坏事,看来要下逐客令了。”几个人手里拿着课本,随后出了教室,我也想跟着去,旁边的东伟拉住说:“你不用去,我跟校长说好了的。”正迟疑间,忽听身后一个调皮的声音大声嚷着:“还有一个唉!”我觉得无法忍受这种耻辱般的对待,挣脱了东伟的手,狼狈的逃出了教室,把一片唏嘘之声甩在身后。
屋内光线一样暗淡,二个人站在那儿说着什么,年纪较长者停了话头问我:“你叫什么?”语气和蔼。
“他怎么来了?”那人转而问身边的人。
“你不用退书了,就在这里上学吧。”魏校长笑对我道,我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看他,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了那间小屋,闪身进入了教室。屋内再次响起一阵唏嘘之声,不像上次那样因为轻蔑,这次是出于惊讶。
新课讲完,他叫大家填课本上的几道计算题,自己则在教室内随意走着。
好在那身影只停了一小会儿(对我却已经是很长时间了),终于走开了。我抒了一口气,发现东伟在一旁咬着笔头暗暗发笑。
放学回家的路上,麦浪仍然一层层的翻滚着,仍然是我们几个人一道走着。
“我一脚就能把他跺趴下。”东伟也笑。
他们的关于贾老师的谈话继续着,而且越说越下坡(下流),说他连他媳妇儿都打不过,被他媳妇按在地下欺负,甚至说他贪污学生交上去的试卷费……。对于这种类型的谈话,我已经见惯不怪了,并且甘心这个旁听者,从不置一词,只是独自纳闷:一个老师是如何得罪了这些学生的,如此令他们不敬,难道是因为他总是整日绷着脸?我猜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
和秦坤相抗衡的,是一个叫贾复磊的又高又肥的的男孩子,他身形显得很笨拙,整天笑嘻嘻的,看着却并不憨,而是很精明的感觉。这人是秦坤学习上最有力的挑战者,说来有趣,如此长相差距巨大的二个人,却有着一样的聪明智慧,这不能不说是给“以貌取人”的有力打击。
这次的考试的影响却不小,最重要的是我恢复了自信,以前总听姐姐他们说魏校长出的题是多么的难,唯恐跟不上班,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也就放了心。
而我却没有怎么去在意这些,而是给自己造就了一种自卑的氛围,自然更无法骄傲。我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因为我觉得一切都冷冰冰的,我是外面转来的新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及这里的人,从而不能肯定大家能否接纳自己,并因此首先把别人拒于千里之外,同时也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这种自卑感困扰着我,出色的成绩并不能少许扭转这种困境,因为别人一句简单的话,也会让我吃不消。
在他说到“直线上升”时,全班哗然,而后笑倒一片。虽然明明是在夸我,但是对于正在冰水里泡着一般的我来说,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讽刺在里头。因此也并不觉得有半分高兴,同时却有点对校长的结论不屑,因为他所谓的“一般化”大概就是那次上课时看着我做题的情况的出的结论,而我认为光靠这种依据是不够的。
牛超属于跟东伟关系较好,成绩出色,而相貌又出众的一个,他容貌清秀,性情温柔,人缘极好,然而因为我不善言辞的个性,却一直没跟他说话,唯一一的一次交谈时这样的:
我,无语了半天,笑笑,想否认,或者谦虚一番,但总说不出口,于是他就轻快的鸟儿一样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自责自己的笨口拙舌,并思考他话里的“直线上升”一次带有几分讥讽之意。
那女孩叫润芳,学名敬灵,大家都叫她芳子,而当时有一首流行歌曲“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梦想,而且如今连梦想也不能做了,因为再也见不着她。
期中考试过后,我被调位到了第一排正中间,南边同桌是贾复磊,北面是东伟,面向西便是讲台和黑板,门口在南面,在那里我可以看到门外。下课后,不少孩子一般都蜂拥至教室门口嬉闹玩耍,而他们的把戏,我一览无余。
那女孩芳名贾慧侠,般内还有另外一个叫贾慧琴的小女孩,长得娇小玲珑,却活波的很,令我印象更为深刻。
第一场考试时,果然是交头接耳者众,纸蛋频传,监考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而我自己心无旁骛,只顾埋头做题,颇有些跟不上时代之感。
我回头去看,便是慧琴,——虽然之前我们不曾有过一句话,此时却像多年旧识一般笑着喊我,我答应着:“干吗?”
“你没问我,我怎么给你抄呢。”我回了这么一句,而后转回身,趴在课桌上,又见贾复磊调皮的笑着看我,羞得我无以自处。
第四章
9月1号开学,现在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在这漫长的暑假里,我应该做点什么呢?我这样问着自己,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榜样。那个年龄,还是极好模仿的。经过考察发现,邻居的“大学生”们女的忙着干活,男的乐于玩耍,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玩!”趁此机会,何不好好玩它一玩?!
“来,下棋!”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盒子,猛一看去犹如一本中等厚度的书本。
“军旗!不是象棋,象棋有什么意思!”
“昨儿个才赶集买的。”
“这个容易,很容易学的。”
我是聪明的,自然一教就会,双方很快进入状态,只杀得昏天黑地,忘了酷热和时间。一盘盘下来,互有胜负。
我俩正下的有劲,东伟有点害怕被雨淋,又不忍这就回去,犹豫不决中,我们又开始了一盘。
“你哥对你真好啊,给你送雨伞来了。”我不假思索的大声笑道,他们兄弟二人都听到了。
我见话头不对,猜测着红伟的来意,我跟红伟倒没什么交情,他是那种喜好打斗得孩子,且岁数比我长二岁,一直里只跟一波大孩子一起捕鱼掏鸟,争强斗狠,跟我可不是一路人。
“怎么啦?”我不解其意。
“我们玩得高兴,你管我们怎么玩。”东伟闻言,不乐意了,生气的道。
“凭什么?”东伟一听,更加恼了,“我们玩得好好的,凭什么让给你玩?”
“算了,给他玩去吧。”我见二兄弟争吵起来,不能不加以劝阻,设若二人在我家里打起架来,那可就太不好了。
“你买的就是你的啦?你还不是问咱大人要的钱买的,没有你一人独占的道理。”红伟貌似志在必得。
红伟不耐烦了,抽身上来,一把撤过棋布,甩进棋盒,棋子顿时乱了一桌子。红伟抓了一把棋子,正要装进棋盒,东伟一把死死按住。红伟弃了棋盒棋子,反手把东伟摁到在床上,二人扭作一处。
世间事,从来是暴力最强者说得算。
“你敢!”红伟闻言,因暂时胜利所带来的兴奋之色顿时消失,恼羞成怒的抓起自带的雨伞,便向东伟戳去。
东伟早已无心恋战,虽觉羞耻,也只得哭哭泣泣去了。
此时外面忽然砸下起豆大的冷雨来,先还是点点斑斑,染黑地面,很快便暴雨如织,填满苍穹。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拿了伞来。”我对红伟笑道,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我们本非一路人,话不投机。
红伟出口成“脏”,我考虑了一番应不应该为他那个“屁”字生气,因为听来如此刺耳,显然有对我不尊之意,但又想想,也许他本无此义,而仅仅是口头习惯罢了。只得忍了。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哪里就真要捅他呢。”红伟拦住我的话头,“我是看不惯他那败家子的样儿,天天问大人要钱,不是买吃的就是买玩的……”
“咱这儿可不像新疆那么好挣钱,怎么能这么败祸(糟蹋)钱。”红伟摆了摆手接着说,“别说他了,我们下象棋吧。军旗你们那种玩法实在太无趣了。”
“没下怎么知道!我也不会,来试试。”说着他已经熟练的把父亲那装象棋的大盒子拿下揭开盖子,撑开旗盘纸,“嘭”的一声把棋盒倒扣在棋盘上,那象棋是竹治的,一个宛如小月饼大小,走棋时摔在桌子上,响声震耳,十分带劲儿,那可是父亲从新疆回来时特意带回来的宝贝。
一时间室外雨声雷声,市内棋胜人声,不觉时间飞逝。
“不下了,我该回去了。”一盘结束,红伟抓起雨伞,说这便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院水流堵塞,说道:“好场大雨,这下有好玩的了。”
“这么大雨,肯定沟壕都满了,肯定能逮到不少鱼了。”
“你?能行吗?”
红伟笑着摇头,终于还是应到:“好吧,下午要是不再下雨,你吃罢饭就来找我吧。别忘了拿着网兜字。”说着踏水而去。
扛着鱼网去找红伟,他已经在家门口路上等我,还好大雨下得快,流得也快,路上到不太泥泞。
“跟我走就是了,我知道哪儿鱼多。”
路旁沟内,水流带着泥土草叶,顺着我们走去的方向滚滚向西,倒也十分湍急。水沟的尽头,是一个半个足球场般大小的水塘,雨前存水已经不多,如今水位已灌了一半,但仍比水沟水势低了许多。
“我先作个示范你看。”说着他走下壕沟,选了贴近水面的地方站稳,把网兜远远的在塘内按下去,然后迅速捞出手中的竹竿。网兜在他脚下不远露出水面时,果见在水草杂物之间,翻着几点鱼白。
“呵呵!”红伟见状大笑,“你手没劲,不行不行,得把网兜按倒水底去,贴着吃地捞出来。”
红伟见我会了,也不再管我,兀自拦着一个水沟入口去了。我也借鉴他的样子,在另一个入口处劳作了一番。
如此东逛西遛,摸鱼掏虾,“漫长”的暑假一晃就过去了。长春中学开学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这是初一年级刚开的课。上课铃还没响,学生都已到齐。随着光线的暗淡,门口正中间突出一个大肚子来,而后才是一个尖尖的小脑袋,显得颇不相称,一个中等个头却肥肥壮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便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李宝臣。他头发乱糟糟的如鸟窝,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一双眼睛总是笑眯嘻的,平添了那么点亲和力,待人也随便便变的,没有架子,比如公然为自己的大肚子辩护说“肚子大能盛货”之类的玩笑话,反而让人对他那幅滑稽相不好多计较。
学生们都笑着说:“狗的毛衣。”
还没正式上课之前,李老师又讲起了新闻:“你们这个三甲班可真是成绩不错!全年级第一名柳永,第四名卢华福,第七名卢兆杰,第十名陆敬阳,第十三名魏启峰……都在这个班里。”
上课铃响后,他便开始他的轻松愉快之旅了。课讲的堪称幽默风趣,学生们也很配合,只是大都不会用英文配合罢了。譬如课程进行了不一半,坐在我北面的红伟边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在低下对我进攻:用两个手指狠狠的拧一下我的大腿,然后挑逗性的斜瞅着我看,满脸笑眯眯的对着老师,作出一幅被老师感染的愉快样子。
下课后,大半学生都出去了,包括我两旁的东伟红伟。我懒懒的趴在桌上假寐,忽觉身上沉沉的压了个重物,抬头去看,原来是前排那儿二个高个中的一个,倚在我身上。此人虽然个子虚高,相貌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贼头鼠目”这个成语,仿佛是专门为他定做的一样。现在那双鼠眼正笑成一条缝对我笑着,我不解其意,只能抱着回笑。稍顷,他起身去了。
“肯定是被人偷了,跟老师说一声,让他给你找吧。”东伟也出主意道,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怕夜长梦多,赃物转移就再也难找了,便鼓足勇气举起了手,大声喊道:“老师!”老师许久没反应,我急了,索性站起来,举起了手。
“我的英语书被人偷了,刚刚下课时被人拿了。”眼见所有的目光都转过来看我,我有些慌张,但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这节课周围分外安静,红伟也没了兴致再来打扰我。我焦灼的等待着下课,心里说英语书丢了不是小事,英语课还怎么学好啊之类的,勉强集中注意力,让目光从前面二个“高峰”之间穿越过去,去看李老师。
“怎么办?这书就这么不要了吗?”我兀自焦急着,人们又都成双结队的出了教室,前后左右都空了下来,留下我一个人在那伤心。
我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
听了他的话,我来不及细想,就站起身来要到前面的桌子上翻去。
我傻了眼,开始责怪李老师没有抓住机会破案来,现在证据没了,只能吃哑巴亏了。仍不死心,喃喃得到:“那怎么办啊?”
东伟红伟回来后,我向他们说了我英语书的去向,探求他们的主意。红伟没吭声,他虽然崇尚暴力,可是如今碰到明显对方暴力更胜一筹的情况,就先畏缩了。东伟则主张骂:“反正他两个就在你前面,骂了他们听着,决不能让他们安心使用。”
但是想想也别无他法,老师是肯定求助不了的,像这种无凭无证没头脑的事儿,他们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小事化了了。于是打定主意:骂!
“你会压指吗?”只见李亮笑着对我到(压指,本是一种酒令,伸手指比大小,正好比对方大一个的胜,这里是一种常玩得游戏法)。
李亮又转而邀请红伟压指,红卫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不笑,不说话,跟李亮握了下手,二人开始压指。李洪飞也跟东伟玩上了。
“没有!没有!”二人忙着摆手说到,撒了慌而脸一点也不红,不愧是道上高人。
“就是就是!”二人终于脸上挂不住了,虽然仍笑着应我的话,却都显得不自在起来。还好现在数学老师已经走教室了,他们都转过身去了。
中午课结束了,大家都急着匆匆回家吃饭,我就没什么机会开始自己的骂人大业了。
如此过了几节课,第二日下午,李亮终于耐不住了,在我正骂的口干舌燥之时,忽地转过头来,脸上已没了笑意,急急得道:“你不要骂了!”
“你说管我什么事?”李亮轻蔑的扫了一眼东伟,“他天天骂,你不先吵吗?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听骂的!”
“谁偷你的书谁挨骂没错,没偷你的书也得听你骂啊。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李洪飞口气淡然,抛下这么句话也跟着去了。
“怎么找我的事儿?”
这时牛超又走了过来,对我说到:“你去跟班主任说说吧!”
“你跟我一起去吧?行吗?”我反问牛超道。
班主任叫刘峰,吃的肥头大耳、膀大腰圆,满脸福相,脑门儿阔而发亮,眼睛大而多神。记忆中在他的第一节课上,宣布了班级的人事任命,指定卢华福为班长,卢兆杰为副班长,都与我无涉。这令跟我关系要好的牛超、东伟等人颇为愤愤不平,前面似乎有人在问:“第一名柳永怎么不做班长?”刘峰当时笑着说“柳永啊?他成绩是三个班第一名,自然是三个班总班长。”这才平息了几人不平之意。但我本人,对此却有这样的解读:所谓三个班总班长,不过是拿来安慰我的说辞而已。因此便觉得这班主任对我本人并无好感,因而真需要他帮忙时,不免踌躇不已。
“跟你操事?”刘老师反问着,却不停步,眼睛望着别处。他的学生更加慌了,场面有些难堪,我只顾发呆,也不能如愿把英语书丢了的是说给他听,还好这时牛超把我拉走了。我们又在校园里溜达了一会儿,仍然是牛超挽着我的胳膊,说起话来对着我的耳朵,那种柔柔的气息,温婉如春。难怪以前的老同学都戏称牛超“假妮子”,假若给他留了长发,穿了裙装。绝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一个漂亮女孩儿。而且他惯会打毽子、跳绳之类女孩子擅长的活动,为人也心细如丝,待人体贴入微,成绩也一直不错,记得五年级是选三好学生,在东伟的怂恿下,我就天的他的名字,当时因为不熟悉,我还写成了“牛涛”,在东伟嘲笑了一番后,才改成了正确的。
我吃了一大惊:这家伙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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