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谢皇后,一时之间,书房中的气氛有些凝滞。章立秋、罗平还有极翎他们,以前都是谢皇后的亲信,想起旧主,自然也都心有戚戚。
最后还是郑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抬起头,做了个手势,让乔文锦和韩沐平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接着又将两封信交给了他们。
“这是今日送来的。”郑瑛说道:“你们先看看吧。韩先生今后来往不便,日后就同文锦一样,若有重要信件,由极翎他们给你们送上门。若是有急事要见本王,照着之前的方式联系陶平即可。”
“知道了。”韩沐平点点头,与乔文锦一齐打开了信。
两人仔细读过之后,又将信交换,等他们都看完了之后,郑瑛才开口问道:“韩先生看来,顾大学士那里可有余地?”
“目前没有。”韩沐平摇摇头:“但好消息是,相比我们而言,顾大学士对仪王的态度,可能更加谨慎这淳州刺史当初因为天潼山军械案抱了仪王的大腿,算是被仪王死死拿捏住了,仪王也真的保了他。坏就坏在,淳州刺史还不放心,背着仪王去走顾大学士的路子。但王爷想想,仪王处事细心严谨,淳州刺史想要瞒过他,可能吗?”
“因此我猜,淳州刺史拜顾大学士的山头,仪王不一定全然不知,很可能是知情,却装傻。这事表面上看来,对仪王百利而无一害。他的人,若是能拜入顾大学士门下,那当然对他今后在朝堂上的布局有利。”
“然而仪王放任淳州刺史如此,怕是漏算了顾大学士的个性。顾大学士为人仔细,向淳州刺史这样的墙头草,他就算是收入门下,怕是也不会很信任。因此淳州刺史的意见,顾大学士反而会更加瞻前顾后的仔细思量。”
“有理。”乔文锦也点点头:“林相告老以后,几位当朝一品所求无非就是首辅之位。顾大学士前几步都走得很稳,他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就介入储位之争,完全可以如谢相一般,多观望一段时间再做定夺。当然了,向顾大学士这样的权臣,最终不可能独善其身,他迟早会选定立场。只是无论是谁,能够促使顾大学士下定决心,这个人都不会是淳州刺史。”
“他的三儿子。”郑瑛嘴角微微一翘:“户部顾主事。”
“顾主事能力不差,他的意见,顾大学士必会认真考虑。”韩沐平点点头。
“这件事也只能交给韩先生了,”章立秋笑着补了一句:“顾主事进京为官这一年,被顾大学士调教得越发谨慎小心,父子俩一个样,都有些油盐不进。”
“怕什么,”陶平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这是被顾大学士管出来的,他又不是天生这个性子。你们可别忘了,这位顾三爷在宁陵的时候,做事的风格可比现在野多了,敢背着顾大学士私下里与林家结盟,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倒也能理解,任谁被压在七品外官任上这么多年,也得心慌焦躁。只能说他道行不够,没有顾大学士沉得住气。”乔文锦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顾大学士厉害,这样快就发现了他在宁陵私下里搞得那些小动作。”
“说起这个,我却也有些奇怪。”章立秋有些困惑地挠挠脸:“顾三和林家私底下那些事,咱们也是后来得的消息。当初顾三是背着顾大学士行事,林家和顾三那边都很默契,没什么消息透出来,怎地顾大学士这样神,人在京城,突然就得了消息。”
“这不是更说明顾大学士不容小觑吗?”一旁的极翎突然开口说道:“顾主事有这么个爹,也算是运气。否则他将来肯定得跟林家一起沉了。”
“过两年再说这话也不迟,”乔文锦说道:“别看林相已经告老,但退而未休,这老头子对于朝中的亲党、学生,掌控力还是很强的。所以韩兄,过些日子等你进了户部,也要小心何文茂。这姓何的虽然平庸,但他背后依旧站着林相。”
“我知道了。”韩沐平严肃地点点头。
“此事容后再议,”郑瑛指了指韩沐平手中的另一封信:“韩先生,四皇兄的信您看过了。您觉得,这一批仕子要如何安排才妥当?”
“四皇子亲自选的人,一定都是沉稳可靠的,但能力学问各有高低,”韩沐平答道:“今年并非大比之年,若是可以,这几个学问上佳的,王爷不如先遣他们去二公主的封地继续读书,还是从科举入仕最为妥当。”
“另外几位有举人功名,却又年龄偏大的,不如派他们去江南路之类富庶地区,先谋个学官的差事,也不用许久,半年一年即可,一则混个地方资历,二则将来进京,也不容易惹人生疑。”
“剩下几位年轻一些的仕子,我想还是让他们在四皇子身边多呆些日子,王爷您最好也派几名值得信任的鸿儒去行宫。年轻人嘛,心性不定,还是要好好教一教,将来才能有大出息。”
“先生的意见,我会仔细考虑,与四皇兄商量着办。”郑瑛一脸认真地点头答道。
乔文锦与韩沐平能与郑瑛面谈的机会并不多,需要共同商议的事实在是不少,因此这一夜,信王书斋的灯火一直燃到将近四更天,直到天将黎明,乔文锦和韩沐平才在极翎的护送下,避开暗哨和眼线,离开了信王府。
而这一晚,除了信王郑瑛以外,京城也有许多人一夜无眠。
比如胖乎乎的贤亲王,还有眼下乌青,一脸疲惫地郑崇景。
赐婚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来几天了,皇上虽未正式下旨,但郑崇景心理明白,这消息假不了。皇上就是下定了决心,想将他与那个戎狄公主捏在一起。
郑崇景眼下既疲惫又绝望。他已经几天都没有好好合过眼了,然而就算他想破头,也没办法想出个完美的主意,解决自己现在的困境。
但郑崇景清楚一件事——他绝对不能与斛律迎欢成亲。因为若是他真的娶了斛律迎欢,他就会成为整个大周最尴尬的存在。有个外族妻子,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近大周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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