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兴冲冲回了家,看到了自己的孙子。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看到了孙子的焕然一新,正高兴呢,一张账单,差点没让他老血喷出来。
这方继藩,他还要脸吗?
刘家不算小户了。
可先是买房,借贷,此后,现在连读书,都要借?
刘健真的气的牙痒痒啊。
不过很快,他竟突然有了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你看看,你看看。老夫位列三品之上,这择校费,一年就省下了一千两,除此之外,还有一笔拜师费,哈哈,老夫的孙子,已经拜师啦,也就是说,这又省了。
前前后后,省下了五六千两银子啊。
这书………还得读。
皇家保育院,都已是皇家了,且真能教书育人,刘家若是退学,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一切为了孩子。
首付……得想办法筹措,剩余的,只好借贷了。
当然……刘健此刻……对于借贷,已经有些麻木了。
毕竟现在刘家还欠着几万两房贷呢,哪怕在加几千两,反而觉得好像是蚊子肉一般,说实话,刘健连帐都懒得算,小意思。
现在……谁不欠着一点什么呢?
…………
几日之后。
金光闪闪的牌匾已挂在了保育院的门口。
皇家保育院,陛下亲笔题字,方继藩都恨不得先抱着牌匾睡几觉,再将它挂出来。
他背着手,身后王守仁等人,也抬着头,看着。
方继藩感慨道:“陛下的书法如何?”
三个弟子没做声。
“问你们话呢。”方继藩有点生气。
王守仁比较耿直:“中规中矩,匠气太重,不好。”
“你们懂个屁!”方继藩气急败坏:“为师看着就极喜欢,倍感亲切,穿梭在这匾额之下,浑身暖呵呵的,舒服啊。”
四个弟子就不敢做声了。
江臣已从河西走廊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能看着这么多门生,到自己身边,方继藩很欣慰。
方继藩笑嘻嘻的道:“看看咱们陛下,多么的开明啊,我一想到他,便觉得自己跟对了人,能为陛下育才,实在是我方继藩三生有幸,这是祖宗们修来的福气啊。”
方继藩得意洋洋的背着手,脸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王守仁忍不住道:“恩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继藩道:“为师是个很开明的人,你说!”
王守仁皱眉道:“恩师,学生看过您给学里定下的规矩,这收费,太狠了。”
王守仁一说,刘文善和江臣二人,也忙是颔首:“是啊,是啊,恩师……太过了……”
方继藩回首,面带怒色:“胡说!”
“……”
方继藩咬牙切齿道:“这皇家保育院,招收的是什么孩子,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寻常的孩子,会来入学吗?这根本就不是寻常孩子们进的来的!”
方继藩吐沫横飞,喷溅在四个弟子脸上,四人很尴尬,既不敢躲,又不敢擦。
方继藩道:“他们哪一个,家里没藏着万贯家财,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是这些人,将银子都藏在自己家里,银子不拿出来,百姓们如何受惠。这世上,只有银子流动起来,才可重新进行分配。他们的孩子要读书,是不是,为师收了他们的银子,是不是?”
“为师收了银子,会将他们的银子藏起来吗?不会。为师要办学,就要修建校舍,要请匠人,匠人们不是有饭吃了?为师还要招募人来看家护院,这些安保,难道不也是寻常的百姓们受惠吗?为师要印刷教材,要请厨子,要请嬷嬷,这些……统统都是百姓们受惠啊。”
“不只如此,为师还要将多余的银子,存入钱庄里去,再通过钱庄,贷款给别人,那些贷款买房的,噢,虽然还是这些人,可是……他们贷了款,买了房,需不需要大量的土木工程,多少的工坊要制混凝土,要制玻璃,要制砖石,要生产各种瓷片、洁具、木具,现在,靠这个过活的人,就有十数万人,以后还会更多,数十万的家庭,可以得到薪水,可以养家糊口,他们有了薪水,就需要衣食住行,那么,又可以养着多少成衣铺子,需要多少毛线、布匹的作坊,甚至,需要多少低劣的饭堂,他们要出行,又有多少车行,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而这些车行,作坊、店铺,都需要无数的人力……”
“你们说说看,是让咱们大明的富贾和贵人还有官绅们有了银子,私藏起来,藏在地窖里,藏在床底下,这整个天下,却是死气沉沉的好。还是他们高风亮节,将他们的银子,通过房子和读书,让他们乖乖的取出来,最后,惠及天下之人好呢?”
“为师所做的,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大明,已是人满为患啦,看看有多少百姓,失去了土地,成为流民,缺衣少食,成为饿殍吧。你们竟还说学费贵了,这学费哪里贵了,他们又不是出不起,出不起,他们还可以借贷嘛,怎么了,你们反天啦,竟还敢质疑为师为这黎民苍生立命的初心?你们不配做我的弟子,一群蠢材!”
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可是听着,竟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主要是看恩师恼羞成怒,尤其是最后一句,不配做我弟子,实是太诛心了。
四人哪里敢说什么,忙是拜倒:“恩师一言,学生人等,如醐醍灌顶,今日受教,茅塞顿开,还请恩师恕罪!”
方继藩气呼呼的道:“哼,岂有此理,这些日子,恩师对你们太好了,你……王伯安……”
王伯安刚要回应,却见方继藩抱手冷笑:“算了,江臣,还有刘文善,你们二人,给我去面壁思过,跪一天,好好反省!”
“学生遵命。”江臣和刘文善二人,倒是老实,甘愿受罚。说着,哪里敢迟疑,乖乖去了。
等二人一走。
王守仁却呆住了:“恩师,学生呢,学生……”
方继藩心里想,你王守仁脾气臭,武功还高,为师能怎么办,很难办啊:“为师心里最软的那一块,就是你……和其他人等……你就算了。
唐寅一脸呆滞……
为啥……王师弟总是被恩师区别对待呢,很费解啊。
…………
入学时,可谓是盛况空前。
不但朱载墨等人,纷纷拿着单子,到了学里,带来的宦官和仆役,也乖乖带着钱庄的银票来,一个个交了银子,西山钱庄也派了人,亲自来办理学贷,纷纷签字画押。
除此之外,不少闻风而动的官宦和富商也统统都来了。
皇家保育院啊。
能认识太子,不,不只是太子殿下呢,还有当朝无数大人物的儿孙,哪怕只认得一个,将来的前途,说不准也是不可限量。
更不必说,若能拜入方都尉为弟子,那就更值了。
或许不少清流,对此不屑。可许多富商,却觉得,这是极荣耀的事。
他们恰恰,又有银子。
在保育院门口,还挂着各种学规。
譬如,所有新入学的孩子,并不会一开始,就能和太子殿下和方继藩的门生一起学****等人,入学早,会编入英才班,而其他新入学的,只能先进入普通班,只有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学习,并且名列前茅,方才进入英才班中。
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乌压压的人群,基本上将保育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中土自古以来,就有好学的传统,这个传统在此刻,却是不断的放大。
人们激动的,为自己的子孙们开始谋划着未来。
哪怕只是普通班,他们也认了。
人家都入学,自己的孩子,为啥不入?
方继藩看着这一幕场景,心里也是咋舌。
看来……自己朝着国为民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真是不容易啊。
我大明的韭菜,居然还如此的茁壮,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方继藩背着手,面带微笑。
仿佛已看到,一个老朽的巨大机器,已开始转动起来,接下来……带来的,将会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
外头吵吵嚷嚷。
让正绘制着车轮和轨道的朱厚照,心里甚烦。
他依旧是短装打扮,系着围裙,一身的油污,脸都花了,汗水一滴滴的流淌出来。
说是蒸汽车研究所,可其实这里就是西山的一个大工棚子。
无数的匠人,和朱厚照一道,绘画出一个又一个的构件,而后,让能工巧匠们建模生产出来,此后,再进行一次次的尝试,每一道工序,都存在极大的失败几率。
其中走的弯路,实是不胜枚举,毕竟,眼下有的,只是理论而已。
理论上用蒸汽,可以推动车子,可在现实之中,却有无数的关卡。
朱厚照气急败坏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搅的人心烦。”
“殿下,皇家保育院在入学呢,报名的太多了,人满为患了,竟听说,附近州县的人,也蠢蠢欲动,竟带着孩子赶来了。”
…………
第四章,这几章难写,爆发不了,除此之外,又新增了十七人次的打赏,老虎在此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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