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坎帕纳堡的山路要远比看上去的漫长,山路上还有不少卫兵层层把关,但还好有维基莉可在,众人才得以顺利地继续向山上前行——至少没人敢擅自阻拦皇族的后裔。
山路蜿蜒着一直盘旋向山巅的古堡,维基莉可一行人走在前方,如凯旋而归的骑士一般。
“打开大门!公主求见大帝!”站在古堡大门两侧的骑士向城墙内喊道。
“咔咔咔.....”
随着锁链的摩擦声,古堡的铁门缓缓向上抬起,围墙内部的不仅仅是那巍峨的古堡,还有片如天堂般平静而绮丽的空中花园。
花园似乎是整个建立在山巅之上的,如削去了山峰般无比的平整,半透明的琉璃瓦片覆盖在花园每一处裸露着的地面上,透过琉璃道路,依稀能看见被覆盖在深处的石砖路,不清楚这片地面被修整重建了多少次。
巨杉林、花卉园、道路两旁的灌木丛,花园中无处不盛开着红白相间的六叶鲜花,那是一种德拉诺从未见过的品种。花园里身穿宝石蓝披肩风衣的少女们有的俯身为鲜花授粉,还有的用细长的园丁剪修整着灌木。
“你喜欢吗?那叫伯利恒之星,是个很罕见的品种,据说如果在夜间伴着它的花香入睡,就会被永远地困在梦境里。”德拉诺对维基莉可的危言耸听竟然信以为真,他不由得抬起手捂住了鼻子。
石英打造成的喷泉池浇灌着这片花园,溢出的泉水汇入纤细的河道,在山巅大地上蔓延开来。
“这简直是一座城中城,皇帝就居住在这样的花园里吗?”德拉诺问道。
“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保持肃静,坎帕纳堡就在眼前了。”维基莉可虽然嘴上说的很严肃,其实内心无比的激动,他们从遥远的赫曼士塔特城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而且对她个人而言,也是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了梦境的源头——坎帕纳堡。
一行人骑着马穿过花园,古堡的正面展现在了眼前,骑兵如雕塑一般列为四排,分别立在道路的两旁,琥珀砖石砌成的台阶将古堡高高举向了空中,在云雾的弥漫中,眼前的建筑仿佛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太阳的轮廓被锋利的尖塔切成了两半,只留下中间那一刃伤痕般的阴影笼罩在众人的四周。
而在那尖塔的空隙中,正挂着一枚巨大的铜钟。那是坎帕纳堡名字的由来,它象征着过去与未来,自弗洛伊斯大帝登基后就将这口钟修复了,它只会在中午响起,宣布着过去的结束和未来的初始。
“维基莉可公主,欢迎您的归来。”骑士们将手掌拍在胸口,铠甲碰撞着发出了响彻云霄的铿锵声,他们侧转过身,整齐地朝着骑在马上的众人弯腰行礼。
“真……真是壮观啊!”德拉诺不由得抻颈昂头,作为一名外乡人,他现在竟然能够站在尼坎洛斯皇帝的宫殿面前。
被槲寄生覆盖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位衣着赤红长裙、身披雪青色长袍的贵妇被女仆们簇拥着缓缓走了出来。骑士们将长矛叩在地面上,向着石阶上方的贵妇纷纷单膝跪地。
“参见琅莎皇后殿下!”
众人也紧跟着维基莉可下了马,双手贴着地面单膝跪地。
贵妇双手交叉着贴在腹部,微微屈膝向着众人回礼。
“受礼,各位请起。”
“这位就是皇后吗?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多了,但根据弥萨兰人的年龄算法,应该也有四五百岁了吧?这是何等的荣幸……”德拉诺在艾兴莱德随军征战了十几年都从未见过艾兴莱德王一面,如今竟然为了寻找一本古书就惊动了尼坎洛斯帝国的皇后,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维基莉可公主参见皇后殿下。”维基莉可抬起头对皇后说道。
“.……快起吧!我的乖孙女!好久没见了,快来让奶奶看看!”皇后的威严忽然收敛,转而变成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维基莉可开心地跑上了台阶,一把抱住了皇后。
“奶奶,好久不见了!对不起一直没找机会回来看望您和爷爷!”维基莉可双手围着皇后的脖子,对着她的两颊亲了又亲。
“哈哈哈,快带你的朋友们也进来吧,你这么着急要跑回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皇后带着维基莉可走进了皇宫,女仆们也为示意德拉诺一行人一起进来。
坎帕纳堡内部的装潢和黛丝维尔庄园如出一辙,并没有过于繁琐的点缀,让人感到没有特别压抑的肃穆和庄重,反而像个温馨的大洋房。
“你的朋友们看起来似乎很困扰,有什么烦心事吗?”皇后向维基莉可问道。
“啊……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只是需要去隔壁艾芙琳塔里找一本古书……”即使是面对最疼爱自己的祖母,维基莉可也不敢向她说清楚关于德拉诺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泛泛讲了一下这次回来的目的。
“古书?嗯……”皇后回过头打量着远处的众人。
虽然德拉诺之前已经提前用上了那炼金术师所给的喷雾,但他还是避免被当做焦点,刻意和皇后保持着距离。
“利寇斯人?和……两位迦南人?”皇后认出了三人的相貌,让娜感觉自己暴露了身份,她紧张地缩在了德拉诺的身后。但出人意料的是,皇后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反而像是司空见惯般地默认了。
“虽然不知道各位光临皇都是有何用意,但只要是维基莉可的朋友,我们都向你们表示欢迎。”皇后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银质的钥匙,递在了维基莉可手中。
“从芙瑞朵失踪后我们就把那座塔锁起来了,这些年来钥匙一直藏在我这里,从未用过。把它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芙瑞朵应该也会高兴的。”皇后微笑着摸了摸维基莉可的脑袋。
“我去安排人为你们准备午餐,记得要把用过的书放好,把大门锁好。”皇后向孙女嘱咐完,转身走上了皇宫的楼梯。
维基莉可带着三人急忙穿过大厅侧面的走廊,朝着塔楼前进。
“真的是莫大的荣幸啊!尼坎洛斯的皇后,她就站在离我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我能为此吟诗一首吗?”格罗丽依然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维基莉可继续在前边走着,根本不想回头搭理他。
“不过,看来坎帕纳堡内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皇后更是那样的温柔、平易近人。”德拉诺感叹道。
“赶在我出生前些年,这一切还不是这样的,那是属于圣彼得大帝的时代,皇族总是威风凛凛。圣彼得大帝是我祖父的长兄,他一生都在奢华和浮躁中度过,是一位很有野心的君王。
那时候的尼坎洛斯简直是其他国家的噩梦,皇家骑兵的铁蹄几乎要蔓延到弗拉克图的每一个角落,但圣彼得大帝并不满足于征服带来的快感,比起这个他更渴望得到来自全世界的恐惧。
在最后一次远征亚伯大陆的战役中,骑兵遭遇了重创,周边的所有国家都针对着尼坎洛斯展开了反击,革命军从周边大陆一直打到了洛斯坎萨的城门外,尼坎洛斯几乎要被怒火烧为灰烬。
圣彼得大帝最后还是被自己的野心溺没,公爵和其他贵族们联合起来囚禁了皇帝。危难之际,我的祖父弗洛伊斯大帝登基了,他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将尼坎洛斯帝国建设得一片繁荣。皇族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作为众人畏惧的存在,我们渐渐变为了救赎的化身,从那以后才真正受到了人们的爱戴。”
维基莉可回忆起自己家族的历史,家人、学校和古籍无时无刻不在向她讲述着尼坎洛斯的过去,而她本身也因为生活在和平年代而感到庆幸。
“所以我们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这片大地的繁荣和光辉不是仅属于皇族的,它属于尼坎洛斯帝国的每一位居民。”
维基莉可说着,走到了一面象牙般光滑而洁白的墙壁边上,那张嵌在墙上的高大白桦木门就是通往塔楼书馆的唯一途径。
“咚......”
“咚......”
“咚......”
太阳挪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坎帕纳悠扬的钟声缓缓响起。
灰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向了高空,隔着走廊的窗户望去,像是在空中浮起了朦胧的云彩。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维基莉可从怀里掏出那枚银质的钥匙,手指颤抖着对准了把手上的锁芯,即将进入这座被尘封多年的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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