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婆子们看到姑奶奶的裙子上印上了脏兮兮的小手印,一时额头抽了抽,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去。
林清婉却不甚在意,伸手给他拍了拍,顺便将裙子上的小手印也拍散了,便一把抱起林文泽放上车辕。
林文泽高兴不已,眼底还带着泪,却笑哈哈的双手撑着车板就爬进车里。
众人:……
车夫被林清婉瞥了一眼,他一个激灵,连忙将马凳搬过来服侍林清婉上车。
进到车里,林文泽已经高兴的爬上座位,“啪”的一声推开窗,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林玉滨和映雁及白枫也上了车。
这辆车是林清婉的规制,比林玉滨的马车要大许多,林文泽很高兴的在车里爬来爬去。
见他调皮,林清婉便让人将中间嵌着的矮桌搬了下去,空出地方来给他,免得他磕碰。
车出了府门往街上去,待热闹起来,孩子更是趴在窗口那里不愿动弹了,双眼发亮的看着外面。
林玉滨生怕他从窗口那里掉下去,想将人抱到一旁。
林清婉就笑道:“你搭着他就好,不许他把手和头伸出去就行了。”
可林文泽哪会听话,好几次想伸手去够街边摊位上的东西,母亲拦着他,他就又踢又闹,眼睛一红就又要哭起来。
林清婉便坐到他的身边,将人往里一扯,将车窗啪的一声关起来,虎着脸道:“你再闹,我连窗都不给你开了的。”
林文泽瞪眼,转身就要和母亲告状,却见母亲低着头缩着肩膀坐在一旁,再去看映雁,也默默不语,这和以往的不一样。
以前他被欺负,母亲不管,映雁姨也是要管的,再不济还有曾祖母呢。
小孩目光一扫,却发现曾祖母不在,他瘪了瘪嘴,眼睛里都含了泪水,却在林清婉的威势下到底没敢哭出声来。
林清婉这才将他抱在怀里,推开窗让他看外面,还指了路上的东西教他说。
林文泽看得目不暇接,立时不记得刚才的伤心事了,趴在窗口那里亮晶晶的看着外面,偶尔不记得伸手出去指着外面的东西哇哇大叫,林清婉也不训斥他,只是很快把他的手扯回来,柔声道:“手伸出去,外面若有东西过去会刮到的,到时候会出血,说不定连手都断了,会很痛的。”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反正林清婉就当他听懂了,教他只在车里看。
林文泽也不在意,收回手后继续盯着外面的东西看,就这么出了城,认识了不少绿树和野花,一路叽叽喳喳的互相说着听不懂的话就去了道观。
道观的门前有九十九级台阶,马车上不去,只能停在下面。
林清婉便抱了林文泽下车,牵着他的小手慢慢的往上爬。
林文泽早忘了林清婉欺负他的事,一路上他都是跟林清婉一起玩,现在便跟她最亲近,所以下车后也不让丫头们抱,就拉着姑祖母的手慢慢往上爬。
但他年少,又刚会走路没多久,走了没多久就累了,林清婉便亲自抱了他上去。
杨夫人和赵氏正在道观的后面喝茶赏景,并不知道林清婉他们来了。
看到人时一脸的惊诧,然后杨夫人是欣喜,赵氏则是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胆怯的低下头去。
林清婉笑着上前行礼,“母亲这一年来身体可好?”
杨夫人笑着看她,“好好好,这世上没什么我操心的事,能不好吗?”
林清婉这才看向赵氏,行礼笑道:“亲家太太看着精神倒比去年好多了。”
赵氏虽然不喜欢林清婉,却也不敢受她的礼,避过后回礼道:“郡主客气了,我也没什么事做,每日就是喝茶参道,精神自然就好了。”
双方见过礼,林清婉便牵了林文泽的手过来,杨夫人连忙蹲下去抱他,“好孩子,你怎么也来看祖母和曾祖母了?”
林文泽是很熟悉杨夫人的,看见她直接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倒是赵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一旁的尚明杰抿了抿嘴没说话,林玉滨却是上前和杨夫人和婆婆都行了礼,然后才去正殿里上香。
杨夫人是在给谢逸鸣做法事,而赵氏是在给赵捷和赵胜做法事,尚明杰和林玉滨都要去上香。
赵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清婉一眼,问道:“郡主不去上炷香?”
“自是要去的,”林清婉笑道:“我不仅要去,晚上也要留在这里。”
“姑姑,”林玉滨惊诧,“我们并未带留宿的东西。”
林清婉不在意的笑道:“你们带着孩子,不好留在这里,晚上你们都回去,我留在这儿给你姑父做法事。风餐露宿过,现在有道观居住,难道我还挑吗?”
林清婉去给谢逸鸣上香,顺道也给隔壁的赵捷和赵胜烧了一炷。
赵氏想从她的脸上看到胆怯或愧疚,但人家面无异色,坦坦荡荡的上了一炷香,到头来却是她心里堵了堵。
她便不想再看见林清婉,借口不舒服,先回屋去了。
母亲不舒服,尚明杰自然要跟上去关心,林玉滨也要跟上去伺候,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赵氏去了后面。
林文泽不喜欢祖母,而且也不想回房,所以便扯着姑祖母的衣裳没说话。
林清婉便牵了他的手,和杨夫人去道观后面风景不错的东西喝茶,顺便带孩子玩儿。
道观的观主出来拜见林清婉,送了一壶好茶后便识趣的退下了,让她们婆媳俩说话。
外人都走了,杨夫人这才问她,“怎么这时节回来,还以为要过年你才回来呢。”
“我答应过玉滨要回来看看的,已失约过一次,总不能再拖延下去,加之手中事务皆告一段落,便请了假回来看看。”林清婉问,“母亲果然还好吗?”
杨夫人见她担忧,她便笑:“当然好了,玉滨和明杰孝顺,尚老夫人又客客气气的,我倒当了府上一半的家,自然好了。”
“那母亲怎么想起来观中参道了?”
“说什么参道,不过是借口罢了,”杨夫人捡了一块点心给林文泽吃,道:“其实不过是来给二郎做场法事,顺便散散心罢了。”
杨夫人顿了顿后道:“你这亲家气性虽大,人却不多聪明,谁说几句话都能让其动摇,倒也好玩。”
合着闹了半天,你是在玩儿人家啊。
林清婉笑着摇摇头,提起京城的事,道:“我出京前杨大人还来找我,想要接您回京养老,我想着江南的气候可比京城的宜人,我过个两年也是要回来的,所以就拒绝了他,母亲可想回去吗?”
杨夫人摇头,“我们娘俩才是至亲之人,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那几个侄子了,便不回去讨嫌了。”
兄长虽好,但还有嫂子,且侄子们都娶了媳妇,一大家人住在一起难免摩擦。
且儿子的墓在江南,每年清明她都要回扬州看一看,回了京城哪里还有这个便利?
且清婉信重她,玉滨也孝顺她,实在没必要回去。
闲话说完,俩人便逗着林文泽玩儿。
孩子可恶起来是很可恶,但可爱起来却又太过可爱,不说杨夫人,就是林清婉看着这满地乱跑,笑哈哈的孩子都爱得不行。
说起孩子的教育问题,杨夫人就笑道:“明杰和玉滨到底是年轻父母,心不够硬,这孩子一哭起来就软了,更别说还有尚老夫人在,那位疼起孩子来可真是不管不顾。”
林清婉就叹气,“不说他们,我自己都有点舍不得,现在还有点后悔才在车上对他太凶了呢。”
杨夫人就哈哈笑,“所以不养儿不知父母苦,真是轻也不得重也不行。”
林清婉就巴巴的看着杨夫人,“有些事我不好提,所以还得拜托母亲援手。”
“我知道,”杨夫人嗔怪的横了她一眼道:“我们娘俩还讲究这个不成?放心吧,尚老夫人那里有我呢。”
对尚明杰和林玉滨,林清婉自然可以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但尚老夫人那里却是不行,只怕林清婉本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只要经她口的话,只怕尚老夫人都得多想两遍,所以还不如杨夫人去提醒。
林清婉是相信杨夫人的能力的,若论教育孩子,这位可比林江还靠谱。
后面客房里,林玉滨带着丫头下去熬药了,尚明杰便坐在母亲的床边。
赵氏就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尚明杰无奈的道:“姑姑想我们了,特意请了假回来的,老太太高兴得很呢。”
赵氏就撇了撇嘴。
尚明杰满脸的无奈,“母亲,明儿我来接你们回去吧。”
“你哪是来接我,是来接你那好姑姑的吧?”赵氏怨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姑姑,看着倒比我这个母亲还亲。”
尚明杰并不辩解,哪一次母亲出门礼佛参道,不是他送来又迎回去的?
他知道母亲对林姑姑有怨气,反正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赵氏想了想便问道:“你晚上还要回去?何必如此麻烦,反正明天都是要回去的,不如你也留宿一晚。”
“康儿年幼,许多东西都没带,我得送他回去。”
“那不是还有你媳妇吗?”
“学里还有许多公务,我也得回去交代一下呢。”
赵氏气道:“我看你就是为了送你媳妇回去。”
尚明杰笑了笑道:“还有康儿呢,母亲,他才一岁,我这个做父亲的说什么都要陪他左右才行。”
反正他就咬死是为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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