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刚才还一脸真诚地说着自己不知道林长缨去了何处,此时却又如此有恃无恐地说着两人都在袁长青手中,让于新两个选一个,这番嘴脸,看得于新愤怒不已,可偏偏又投鼠忌器,不能在此时与他撕破了脸。
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咆哮怒火后,于新说道:“既然人都在袁长青手中,那我也没必要再与你浪费口舌!”说罢,欲起身离开。
“于长老这是要去找袁长青吗?”齐鸣头也没抬,神情淡定自若,“于长老觉得,若是你带着那个许一去找袁长青告诉他,是许一杀的他徒弟,他会信吗?”
“他信与不信不重要,只要许一承认是他杀的人就行!”于新说着,已经起了身,冷冷盯了齐鸣一眼,就要离开。
齐鸣略有些坐不住了,但还是耐住焦急,稳坐在那,只是抬头看向了于新,又说了一句:“那你知道袁长青在哪里吗?”
这话,顿时让于新皱起了眉头。
“就算你知道,你确定他会愿意见你吗?他现在咬定了是林轩他们二人杀的人,若换做是我,我肯定也不会见你。见了你,还怎么报仇?”齐鸣笑得有些得意:“于长老,你说是也不是?”
于新脸色难看,转过头问:“那你就有办法能让他放人?”
“放两个,不太可能。放一个,还是有很大把握的!”齐鸣悠悠说道:“毕竟,与于长老你不同,我和大明剑宗也是数百年的交情了!”
于新沉吟不语。
他不太相信齐鸣没办法让袁长青将两人放了,但他清楚齐鸣的心思,他就是又想要许一,又不想放过沈牧之。
“怎么样?两个挑一个吧,于长老!”齐鸣催促道。
于新看着他,眯着眼,心思在脑海中,百转千回,片刻之后,他复又重新在齐鸣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那脸上写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脸庞,于新冷哼了一声,道:“我忽然想到一事,或许我们之间这个交易,可以换种方式来谈!”
齐鸣一挑眉头,笑问:“什么方式?”
“其实昨天离开阴阳天去找许一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齐长老不惜与我们大剑门交恶也要找到许一呢!所以,见到许一之后,我使了些手段,然后问出来了一点东西!一座带有器灵的灵宅,外加一座秘境,确实足以让人疯狂了!齐长老,你说是也不是?”于新看着他,瞧着他的脸色逐渐失去平静,心中不由大定,同时胸口那股难以释放的憋闷之感也得以舒缓了许多。
齐鸣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他没想到,许一在被他们暗中追杀了这么久都没松口向大明剑宗求援过,如今竟然都跟于新说了。
二人对视着,大堂突然间就感觉冷了下来。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能够穿单衣了。可此时,坐在那里的三四个散客却在不停地搓手臂,口中哈出的气体都成了白色,桌上碗中的粥都迅速冷了下来,甚至有结冰的趋势。这几个人坚持了没一会儿,便撑不住了,纷纷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就匆匆逃了出去。
柜台内的小二也嘀咕着跑去添衣裳了。
角落里,齐鸣忽然眼眸一动,错开了视线,沉声问:“你想怎么样?”
话落,一阵微风拂过大堂,顿时间,大堂里的温度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程度。刚添了衣裳跑回来的小二,立马察觉了出来,拧着眉头抓着脑袋,满是不解,最后狐疑地往于新他们那瞧了两眼后,就又匆匆跑去脱衣服去了。
于新看着齐鸣,微微一笑:“刚才齐长老如此威风,此时倒是识时务了!”
齐鸣黑着脸,没接话。
于新笑了笑,也不在意,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着,几息过后,道:“秘境归你,灵宅归我。当然,林轩他们二人,一人都不能少!而且,袁振一事,你必须得跟大明剑宗说清楚,还他们二人一个清白!”
“不行!”齐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此物本来就是我们三合门的,不过是被那混账东西给偷去的!你把东西还我,我帮你把林轩二人从袁长青那里要出来,袁振一事,我也会想办法帮他们二人洗清嫌疑。”
“齐长老,我想你可能弄错了!我刚才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若是不肯,我可以拿许一和这个秘境跟大明剑宗换,我想他们一定会十分愿意的!”于新看着他,神情一如他之前的那种有恃无恐。
齐鸣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有这个时间吗?袁长青已经将他们二人都带走了,他会一直等着你不动手吗?”
“你不是说袁长青是昨天来的吗?如今林轩二人都在他手中,他要动手早就动手了,齐长老,你说对吗?”于新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思维也比先前清晰了许多。
先前,他因为找不到林长缨,一时心急,以至于乱了心境,对话时一直被齐鸣牵着鼻子走。如今反过来后,冷静下来的他,渐渐也想到了很多刚才没想到的东西。
比如这个袁长青。
沈牧之被他带走,肯定和齐鸣有关系。
齐鸣之前的心思,其实是明摆在那的。他是既想要许一,又不想就这样放沈牧之离开。所以在没可能让沈牧之留在三合门后,他便让袁长青带走了沈牧之。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但,他如果还想要从于新这里得到许一,那沈牧之能死,林长缨却不能死,否则不仅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他齐鸣和他背后的三合门,必定要面临大剑门的责问。
齐鸣不会那么傻。
也就是说,林长缨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么就剩下沈牧之了。
袁长青确实有可能会杀了沈牧之,但看刚才齐鸣的表现,沈牧之应该还活着,否则以齐鸣的精明,他肯定会一开始就直接告诉于新,沈牧之已经被袁长青杀了。
毕竟,袁长青想杀沈牧之,合情合理。
齐鸣没拦住,也合情合理。
于新可以生气,可以愤怒,却没办法真的拿齐鸣怎么样。
到时候,齐鸣再把林长缨拿出来作为条件跟于新交换许一,于新也就只能妥协。
但,齐鸣没这么说,那就说明沈牧之很大可能还活着。
既然如此,于新何必还要被齐鸣牵着鼻子走。
袁长青到现在都没杀沈牧之,要么是不想杀,要么是不能杀。
不论哪一种,对于于新都是有利的,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今齐鸣得知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灵宅和秘境的事情,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恐怕,就算接下去袁长青想杀沈牧之,齐鸣都得帮忙拦着了。
于新想着这些,越想着心中就越平静。再看齐鸣时,心中也就越发地有把握了。
“齐长老想得怎么样了?时间可不等人啊!”于新瞧着齐鸣阴着脸不说话,又冷笑着催促了一句。
齐鸣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于新道:“那就麻烦齐长老去把他二人带来吧!”
齐鸣坐在那没动,沉声道:“我得先见过许一。”
“没问题。”于新笑着应下。而后起身让齐鸣坐着稍等,他上了楼没多久,便将许一带了下来。
许一远远地就停了脚步,与齐鸣对视了一眼后,转身就又往楼上走。
于新也没拦他,看着他上了楼后,又走到齐鸣跟前,道:“人,你已经见了。齐长老,请吧!”
齐鸣看了他一眼,默默站起了身,拔腿就走。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耳边忽然传来于新的声音:“你要的东西如今在我身上,你就算暗中偷偷将许一带走也是没用的。所以,务必要麻烦齐长老将林轩他们二人毫发无损地带过来,否则,那东西就只能作为赔礼,归我们大剑门了!”
齐鸣脚下顿了一下,接着,一甩大袖,愤愤离去。
片刻后,他就到了栖和园。
只是,此时栖和园中,已经无人。
这下,齐鸣心中有些急了。
现在袁长青不知去向,这个陆尤又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这栖和园,他虽然全力出手,能强行闯进去,但如此一来,势必要被大明剑宗追究。况且,陆尤现在不在,那个林轩在不在里面也不好说!
若是于新不知道那做灵宅和秘境之事,那他还能稳得住。可现在于新知道了,那么稍微不慎,他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想到这,齐鸣心头便又恼怒了起来,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一个袁长青,一个张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鸣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又匆匆离开了栖和园,往后面乌山山脉中飞去。
而就在齐鸣离开了乌山城的时候,等在泉友客栈的于新,却突然收到了林长缨的消息。大喜之下,立马带着许一,按照信上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没想到,那里等着的,不仅仅有林长缨,还有沈牧之。
四人碰头,于新二话不多说,什么都没问,带着林长缨和沈牧之,就离开了乌山城。出了乌山城后,四人也不御剑,而是在黑水河边租了一条船,上了船后,顺着黑水河就往下游飘去。
乌山之中,湖畔竹林。
大明剑宗别院。
齐鸣终于见到了袁长青。
不过片刻,他又飞速从大明剑宗别院离开,往乌山城赶去。
只是,等他赶到泉友客栈时,于新四人早已顺着黑水河飘出去好几里地了。
一夜折腾,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齐鸣独自一人坐在之前那张桌子旁,手中微光一闪,便多了一壶酒。刚灌了没几口,小二跑了过来,看着这个须发洁白的老头,冷着脸呵斥道:“你这老头,喝别家的酒到我这店里来坐什么坐!快走!”说着,伸手就要赶来。
结果,齐鸣一个转头,凌厉目光如剑一般落在小二身上,小二顿时间脸色惨白,而后七窍之中,鲜血如注,汩汩而出。
不过眨眼功夫,小二身子便抽搐了起来,砰地一声砸倒在地,大堂内,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的小二便已没了声息。
“杀人啦!”
堂中客人顿时惊慌而散,尖叫声将外面的行人都吸引了过来。
齐鸣依旧坐在那,兀自喝着酒。
地上的小二,身子蜷曲着躺在那,鲜血还在从他的七窍之中流出,只是已经缓慢了许多。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哎,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众人再看,大堂内哪里还有什么身影,刚刚明明还在眼前的人,此时却已不见了。只剩下了那个可怜的小二,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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