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趴在玄诚背上离开了那片废墟之后,就又往兵阵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玄诚说,那片兵阵后方,有一个泉眼。那个泉眼就是出口,与那片胡杨林外的湖相通。不过,没有他手中那颗圆珠,是找不到那个泉眼的。而且,泉眼水路之中亦有古怪,只有凭着圆珠才能安全通过。
说起圆珠,沈牧之心头好奇,便问他是否能从这东西上找到什么线索,弄清楚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诚摇了摇头,道:“这珠子上面有高手设下的禁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破解不了。当时在那个幻境里面,与其说是我将其拿下了,不如说是它主动选择了我!”
提及幻境,沈牧之想到当时他从那个妇人身上探来的消息,犹豫了一下后,便朝玄诚说道:“我觉得这一回的事情,可能跟刘观有关!”
“刘观?”玄诚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可接着又立马拧起了眉头,深思起来。片刻后,他沉吟着说道:“若真是刘观的话,那倒是能解释之前出现在兰城的那几个人为何会突然对你动手了!现在看来,刘观那个老不死的,应该是早就盯上我们了。那几个人突然出手,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逼我们离开兰城。”
被玄诚这么一说,沈牧之再回想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当时的许多疑惑,此时按照玄诚这个思路一想,倒也确实有大部分都能想得通。
以刘观的手段和个性,他就算不清楚他和玄诚当时在兰城,也不至于会这么贸然地派几个人来直接对他们动手,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手下的人办事冒失。可当时那几个人表面上像是冲着那头妖兽而来,可见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甚至在他说自己是大剑门的人后却依旧执意要带走他时,便可看出,那几人的目的并非是那头妖兽,而是他。
或者说,是他们。
只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此事依然也有疑惑之处,比如那刘观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们离开了兰城之后,就一定会往这个方向走呢?
而且,之前在阴城幻境之中,那个神秘人似乎对徐然然更在意。若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徐然然带到此处,那为何不让那几人直接对徐然然下手?
就算他们需要玄诚过来此处,也可以徐然然为诱饵将玄诚引来。
沈牧之将这些疑惑一一说出来后,玄诚也答不上个所以然。沉吟良久,与他说了一句:“那老不死的,从来狡猾至极,行事素来喜欢弯弯绕绕,更喜欢借他人之手办事。此事若想要弄个清清楚楚,恐怕也只有找到刘观找他当面对质才行。”
沈牧之听着这话,蓦然就想到了玄诚与刘观之间的关系,当年沈牧之好奇,也曾问过玄诚,玄诚似乎有些讳莫如深,三言两句便带过了。此时再想起,他趴在玄诚肩头,看了看他的脸色之后,还是将心头泛起的那点好奇又给重新压了下去。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那兵阵附近。
原先那些栩栩如生的兵俑,此刻碎的碎,倒的倒,一地狼藉,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满地碎片之中,偶有白骨森森,隐约还有煞气缭绕其上。
玄诚将那颗圆珠拿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随着他们二人的踏入,那些隐匿在碎片之中的煞气纷纷往旁边逃窜而去。
越往里,地上的白骨就越多。
走着走着,玄诚忽然就解释起了之前为何沈牧之会找不到他们的事。
原来,当时徐然然吓晕过去后没多久,就又醒了,醒来之后却不见沈牧之,周围景象又恐怖非常,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个人托着昏睡未醒的玄诚离开了那里。
至于为什么没留下什么痕迹,玄诚也不清楚,很可能是后来沈牧之与那阴灵大战时的动静,将那些痕迹都掩盖了,所以后面沈牧之怎么也没找到人。
而玄诚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那丫头正背着他,那瘦小的身板,都快被玄诚压到地上去了。就这样,那小丫头还是涨红着脸,双手死命地拽着他的手,拼命咬牙往前走着。那满头大汗,双腿打颤的模样,看得玄诚当时心情无比复杂。
等他稍微清醒了一下,想起之前是沈牧之带他从阴城逃出来的,就赶紧问徐然然沈牧之在何处。可那小丫头当时没被吓破胆已是幸运,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好不容易从徐然然口中那不成句子的叙述中大概推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时,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徐然然也已不记得来时路,而玄诚虽然醒了,可体内伤势依然很重,若是再碰上神秘人,就算能凭借手中圆珠护得住性命,也只是困兽之斗。
所以,当他通过圆珠发现附近有出口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带着徐然然离开这里。
出去的过程,因为有圆珠的庇护,倒还算是顺利。出去之后,玄诚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将徐然然安顿好后,就赶紧又返身进来寻沈牧之。
好在,他虽然来得有些迟,不过沈牧之命大,还活着。
玄诚的言语之中,隐隐有些内疚之意。
沈牧之并不想让他因此事而自责,便打算岔开话题。可话还未出口,玄诚忽然沉沉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下让沈牧之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玄诚的侧脸,他脸上的歉意很真诚。
沈牧之清楚,这三个字,为的不仅仅只是他和徐然然先离开的事,更是之前在幻境之中,他怪他没保护好徐然然的事情。
玄诚当时的反应和情绪流露,确实让沈牧之感觉有些受伤。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竟是抵不过他与徐然然之间这才几个月的尚还不是真师徒的师徒情谊,这让他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但,差点死过一回后,那些许情绪早已被他尽数抛之脑后。
不管如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玄诚能为他不惜拼命。
徐然然之事,虽说从道理上,他也没做错什么,可是从玄诚的角度讲,那是他看重的徒弟,而沈牧之作为他的生死至交,爱屋及乌也是应该的。
可此时再回想当时情境,那神秘人带走徐然然时,沈牧之虽然也着急,但确实也没那么着急。
说到底,终究那个孩子并不在他的心中。
可那个孩子,在玄诚心中。
这就是当时他们之间矛盾发生的原因。
沈牧之想着这些,认真跟玄诚说道:“以后然然也是我徒弟,我会像对你一样对她的!”
玄诚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经历了这么多,有些话不需要说太多,有些情绪也不需要遮掩。
他很高兴沈牧之能这么说,因为他清楚,沈牧之一旦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而且,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而对于沈牧之来说,有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心头彻底没了负担的两人,脸上都多了几许笑意。顿时间,就连这脚下的白骨,都看着似乎可爱了许多。
二人此时已经深入了兵阵之中。
满地碎片之中,偶有煞气裹着绿光飘荡,感觉到他们的靠近后,又迅速往远处飞掠而去。看着这些,沈牧之和玄诚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大概是那颗圆珠的缘故,当时望着都望不到边际的兵阵,此时二人走了没多久,就已经横穿而过。
过了兵阵,再往前走上一段,前方昏暗之中,忽然出现了几根柱子,顶天立地。
沈牧之仔细数了数,柱子一共九根,成环形。
玄诚指着那几根柱子说,泉眼就在那些柱子围着的中央。
话落没多久,玄诚手中的圆珠忽然亮了起来,淡淡金光从珠子上散发而出,将两人轻轻柔柔地包裹了进去。周围空气,忽如流水一般,从他们身前分开,绕过他们后,又在他们身后汇在一起,往远处流淌而去。
沈牧之看得好奇,问玄诚这是什么名堂。
玄诚也说不上来,只大概猜出这可能是某个阵法。
饶是玄诚在阵法一事上也算是研究颇深,但此地阵法的玄妙,也已经超出他的所知范围。
二人很快到了那九根柱子近前,沈牧之也看到了玄诚所说的那个泉眼。泉眼不大,看着就像是一口井,井中水面平静无波,黝黑的颜色,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悸。
周围石柱,每根都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柱子上,刻满了繁复花纹,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图腾。沈牧之问玄诚,玄诚也不认得。
二人没多耽搁,很快就下了井,在金光的包裹之下,这些井水都被隔离在了身体之外。玄诚带着沈牧之,轻车熟路往下潜去,
这看着不大的井口,下来之后,却发现下面的空间之大,超乎想象。
隔着金光,往周围望去,只见漆黑之中,不断有流光掠过。这些流光存在,似乎每一道都是一个身影。
这些身影模糊,半透明,散发着微光,如人鱼一般,游动这深水之中,一眼望去,充满了诡异之感。
不过,这些流光对于玄诚手中圆珠散出的金光似乎很是忌惮,不等他们靠近,就已远远逃窜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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