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东南形胜之地,虎踞龙盘之所。
上元门外,有大江东去,千帆林立!
金陵城东倚紫金山而建,紫金山山巅,常有紫金色云彩漂浮,因而得名。
紫金山西,有一内湖,名唤玄武湖。
玄武湖南,有一内城门,门曰太平门。
太平门内有一民坊,叫太平里。
太平里内,有一五进深宅,重院相套。
高大的门楼上有一匾,上书“金陵锦衣千户所”七个大字。
金陵千户所不同于其他省府的千户所,没有那样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此处甚至比神京长安内的锦衣卫指挥所还要肃穆,庄严。
背靠紫金山,后临玄武湖,山水城浑然一体。
千户所门前两队身着玄色黑鸪锦衣,头戴三山无翼纱帽的锦衣校尉,腰悬绣春刀而立。
威武雄壮。
大门洞开,不时有一队队缇骑策马扬鞭而去,如虎似狼。
整个千户所的气氛,深沉凝重到压抑。
千户所内,议事堂上。
金陵锦衣千户刘昭不复曾经之儒雅,面色阴森怨毒的令人生怖。
麾下四大副千户,此刻只有三人在此:关泽、阮洪、张泰。
原本举足轻重大权在握的副千户魏晨,却不见踪影。
江南五省的情况,终于传至金陵。
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将刘昭等人炸的头晕眼花,几乎晕厥。
原本当在几百里外楼船上的锦衣指挥使,竟从头到尾都不在船上。
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奔袭数千里,横扫五省锦衣千户所,在应天府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的情况下,收复了江南大半锦衣天下。
如今,曾经江南锦衣执牛耳之金陵千户所,竟成了孤城!
再想想那位指挥使对待其他五省千户所的阴狠毒辣手段,众人心头愈发如压一块巨石。
“好一个魏晨!大人如此器重他,这点年纪就做到副千户之位,没想到竟养出了条吃里扒外的白眼恶狼!”
副千户关泽尖声斥责道。
阮洪也是满面怒气,道:“之前金陵府衙还派人来要人,说是锦衣千户所强行从应天府大牢带走了福海镖局一家,还让我们交人。魏晨与咱们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一起共事时懒懒散散,大人向来礼遇厚待。不想如今给人当狗,倒是殷勤起来。”
关泽问道:“他家人老小呢?”
阮洪愈发郁闷,道:“他连展家人都救走了,更何况他的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贼子向来诡计多端!这会儿,怕早已经带着家人逃出金陵城了。”
张泰瓮声道:“我还是派了一营人在搜。”
阮洪苦笑道:“金陵城人口巨万,真要藏几个人,哪里能寻得到?要我说,还是截杀那位才是正经的,最后的机会了……他如今还没有表出身份,众人只当他还在船上。真等他进了金陵城,江南各处势力都不会让他有闪失的,尤其是江南总督方悦。”
张泰对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的锦衣千户刘昭拱手道:“大人,那小贼还要在扬州城停留三日,等苏州的人汇合,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这贼厮鸟虽然给咱们来了个出其不意,但他却骄傲大意了,非要等到十月十五。
他在扬州府留三日,在路上走两日,再与楼船汇合,正好十五。
呵呵,到底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在十月十五之前,把他斩杀在金陵城外。”
关泽尖声道:“没错!从扬州到金陵,也就那么几条路,之前派了五个百户出去,不过还不够,要再派!守在这是等死,不如出去放手一搏!”
阮洪大声道:“若让那贼厮鸟进城,必不会放过咱们,咱们誓与大人共生死!”
关泽、张泰也大声附和道:“誓与大人共生死!胜负未分呢!”
一直一言不发的刘昭见他三人如此激动,面色缓和了许多,他缓缓点头,沉声道:“三位弟兄说的不错,胜负尚且未分!贼子来者不善,动辄杀人满门,不留余地,如此,我等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昨夜已经派了五百人出去,还不够,再将家里的好手全都派出去。那人还在扬州府盐政衙门,会有人时刻将他的动静报给咱们,咱们的机会还很大!
只要他出了扬州城,就下辣手除去他。
他未表露身份,只要除去他,一切都会不攻自破!
至于魏晨……
我视若己出,他的背叛极为痛心,但他要往邪路上走,谁又能劝?
我料想,他此刻必然带人逃往扬州府,要和那位汇合。
既然他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们不顾旧情……
等捉住他,先不要杀,我要带他去越儿的坟前……
与那贱婢一起做成人蜡,烧了他!”
魏晨,本就是他计划留给他的独子刘越所用。
关泽、阮洪、张泰三人神色一凛,就听刘昭继续道:“等那位不明不白的死后,锦衣亲军还是以前的锦衣亲军。我会趁机上奏陛下,为三位兄弟请封五省锦衣千户之位。天子要重建锦衣亲军,那贼子死后,天子必然会重用我等。到时候,咱们兄弟相互扶持,每十日通一封书信,又有天子为靠山,地位不在封疆之下!”
关泽大声笑道:“好!到那时,我老关还是以大人马首是瞻!”
阮洪则道:“大人,好手全派出去?是不是留些守护在这里?”
刘昭摇头道:“不必浪费人手,缇骑全部撒出去,我手下还有三十个门客……等你们出去后,我也不留在这。中午收拾一下细软,下午我要去拜见金陵府各位大人,就是散尽家财,也要给咱们弟兄留一条后路。
晚上我会去金陵游击王昆将军府暂住,安危无忧。
到时,我连手下这些人也派出去,都是江湖好手,个个以一挡十……
你们不用担心我,只要你们杀了那个人,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杀不了他,若让他一步踏入金陵城,后果难料。”
关泽、阮洪、张泰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后,齐齐拜下,沉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
崇康十三年,十月初九。
辰时初刻。
金陵城金川门内,一处再平凡不过的二进百姓住宅。
院门紧闭,屋门同样紧闭。
屋内正堂上,却跪着一地的人。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婴孩。
贾琮亲自将两个老人搀扶起后,再度道:“都起来吧……展鹏是我弟兄,魏晨是我属下,都是自己人,不必行此大礼。”
一旁展鹏自然咧嘴笑的欢实,一脸的得意骄傲。
而魏晨则有些遗憾的对一老人笑道:“爹放心,儿子还在努力,争取早日也成为大人的心腹弟兄。”他性格放浪不羁,喜爱顽笑。
老人却哼了声,道:“早就劝你不要跟着那起子黑了心的混帐厮混,坏阴德!如今大人是皇帝派来的天兵天将,是大义正统,你要忠心用事,早点把坏掉的阴德补回来,若再敢像以前那样混来,我也认不得你了。”
魏晨呵呵笑着连连称是。
展鹏则对另一位老人得意道:“祖母,这回孙儿可是因祸得福了,爹爹之前总骂我就会惹祸,瞧瞧,如今家里就我最有出息!”
老太太慈爱,可起身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不客气了,咬牙骂道:“该死的畜生!若不是这回得遇贵人,福海镖局从上到下都要为你陪葬。你老祖宗这把年纪,还为你的事进了大牢,你还有脸子招摇?”
虽然之前已经跪过大哭过,这会儿听他老子这么一骂,展鹏还是再次红了眼圈,愧疚难当的跪倒在地。
不过老太太心疼小孙子,忙拉了起来,对她老儿子斥道:“鹏哥儿本是行侠仗义,还不是你教的?难道看着他小师妹被歹人欺负,袖手旁观才是好的?”
展父赔着笑脸道:“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畜生行事太过放肆,赶跑人家就是,何必……幸好遇到大人,不然他死不足惜,累得母亲受苦,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又对贾琮躬身行礼。
这两家人,一为魏晨一家,一为展鹏一家。
这处民宅,则是魏晨狡兔三窟留下的秘密地点,除了他自己,连他家人都不知道。
金陵城人口百万,就凭锦衣千户所那千把人想找到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贾琮一行人也是沈浪跟着展鹏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踪至此。
沈浪、展鹏二人虽然好似一对冤家对头,但默契倒还不错,早早留下了“密码”……
等展鹏、魏晨将家中长辈大致介绍了遍后,贾琮道:“时间紧,今日先暂且这般,少了礼数,回头再摆宴给老人家赔罪。”
展家、魏家人忙道不敢。
贾琮微笑道:“那就且这般吧,待平定乱贼之后,我等再同饮庆功酒!”
说罢,就要带人出门。
展鹏接到家中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挤眉弄眼后,厚着面皮叫道:“大人!”
贾琮顿住步伐,回头看去。
展鹏忙赔着笑脸道:“大人,刘昭那厮手下有不少好手。虽然卑职身手不凡,但猛虎难敌群狼。您看,能不能让我这几个兄弟一起护着大人?他们武艺虽比卑职差那么一点点,但也能帮把手……”
无视周围十六七个悍勇的年轻人喷火的目光,展鹏举荐道。
贾琮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们做的都是与奸邪贼子搏命之事,流血受伤丢了性命都是等闲事。有你一个不够,还要拉上家人?人都走了,你家祖业镖局怎么办?”
展鹏闻言,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老子展天寿。
展天寿对贾琮拱手道:“请大人让他们去吧,虽不能报答大人活展家全家性命大恩之万一,但若能为大人出一点绵薄之力,福海镖局上下也能稍微心安一点。”
贾琮闻言,又看了看那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微微颔首,道:“那就一起去吧,出发!”
“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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