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杀气,其实阮泱泱和魏小墨都没有多少,毕竟,本来也不是那浴血的人。
最多,也就是一个鬼里鬼气,一个妖里妖气罢了。
两个人冲到了元息跟前儿,大有一副俩人就把他给团团围住的架势。
但奈何,那个被‘围住’的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十分淡然宁静,相信即便是他们俩用最恶心的法子对付他,类似于把脚趾头戳到他脸上,他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长得还是比她高的,到了跟前儿,阮泱泱也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这气势可能就弱了一截了。
元息也不得不微微垂眸,这么一垂眸,他就更显得居高临下。真恍似坐在莲座里,俯视众生。
这差距,阮泱泱可不有些不乐意,心里头失衡。
哼了一声,她一直藏在衣袖里的刀子无声的滑落到了手里头,眼睛眯起来,下一刻手就抬起来了,直奔他腹部。
这回,元息要更快了些,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那把匕首堪堪擦着他的衣衫。
失败了,阮泱泱倒是也没太失望,只是看着自己被拦截住的手,“啧啧,高僧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
“姑娘在我身上留下一个永难除去的伤疤,还想再留一个么?”扣着她的手,元息淡淡道。
听他说话,似乎一直都一个音调儿,不管面对的这个人,是对他有恶意的,还是持着善意的。
这就特别讨厌,魏小墨最讨厌这个了。
他一把将阮泱泱的手夺过来,又把她手里的匕首给拿走了,那么锋利,瞧她拿着那姿势都危险。别到头来,伤不到别人,先把自己给伤了!
“听说元息高僧认识不少高人啊,想来见你,都得排号等着良辰吉日。不知,高僧可知你那些信徒的藏匿之地,说来听听。”魏小墨脸上的表情和嘴上说的那真不是一回事,明明是求问吧,那表情可睥睨嫌恶的很。
元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了阮泱泱,魏小墨问这事儿,摆明了和她分不开关系。
只不过,这两个人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想从他这儿得到消息,态度不谦虚也就算了,还用屎尿轰了他的寺庙!
这若是换了别人,可不非得想法子报复他们不可,玩儿死他们。
淡淡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元息没说话,转身,顺着来时路走了。
步法飘然,他就真的不像凡人。
若非亲眼看到,阮泱泱是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天生就这幅圣人模样,到底是给了老天多大的好处,才给他这样一个外表。
微微歪头看他清瘦的背影,那青色的僧衣轻轻拂动,无欲无求的。明明光头吧,又真真觉着这圣人模样就得光头,真长了头发,那岂不为祸人间。
魏小墨抬起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身体也朝着她那边倾斜,“跟着他走,假圣人。为了自己的圣人名声,他肯定帮忙。”边说边冷哼,魏小墨也是抓住了元息的脉。
“你确定,他找来的人,值得信?”随着走,阮泱泱是不信的。
“你得信你自己。你能反魇了一个,就能再反魇第二个,第三个。已经这样儿了,最糟还能糟到哪里去?”魏小墨却是想法反路子,但这反路子也并非没道理。
阮泱泱不知自己之前是如何反魇的那个人,可是,那人的结局她看到了,疯傻的,被诸葛闲给剖开了。
随着走,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小声的说话。就算不去听,也知道没说什么好话。
走在最前的是元息,后面还跟着青衣僧人,他们俩好似以前就在这个队伍当中,一点儿都不觉着自己违和。
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明刚刚把人家老巢给轰了,弄得屎尿冲天,臭味儿飘三里。
说魏小墨神奇,不如说元息要更神奇,他真就像个圣人似得,不跟这小妖精一般计较。
但,是否真不计较,那就只有元息自己知道了。
这附近,似乎每座山头上的寺庙都是元息的栖身之地,迦月寺‘废了’,他也另有住地。
就那么步行,好似在郊游,这青山绿水的,偶然间碰见元息,真的会吓一跳。这有信仰的,说不准就得立马匍匐跪拜,见着真佛了。
往山上走,这石阶小径,清幽的咧。
阮泱泱又不由想到留在自己记忆里的,在道门生活的那些日子,可不就有这种清幽小路,直通山上。而她就住在山上,每天都要在这种小路上走那么几次。
说起这个,魏小墨就嘟囔起他和她之前道门炼丹之约,就跟洗脑似得,来来回回的描述当时他们如何做的约定,他又如何把那本炼丹的古书送给了她。
这些都是真的,魏小墨没有撒谎,阮泱泱也看得出他没撒谎。
由此,她也觉得,自己当初真的很看重和他的约定,否则被迷魇成了这个样子,当初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道门的事儿呢。
也正是因为此,她觉着有点儿愧对邺无渊,一个能从他眼睛里就看得出,能为她豁出去一切的人,这般对不起他,她可真是没良心。
两个人边往山上走边叽叽咕咕,当然了,大部分时间是魏小墨在磨磨唧唧,重复着他们俩之前约定的事儿。又说起炼丹的事儿来,他对这个研究了很多,那是相当了解的。
阮泱泱也在听,同时也在想邺无渊。
反正,冒出的那种愧,真是折磨的她很不舒坦。
元息在前,距离他们也就五六个台阶,他们俩说的话,他尽数都听得到。
终于到了这一座古刹,很小,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就是个土地庙呢。
而且,这寺里也有僧人,穿着的也是青色的僧衣。
看到元息,他们无不停步退避,低着头,双手合十,不只是虔诚,甚至可说敬畏了。
阮泱泱自然是多看了几眼,或许,这北部众多的寺庙,都属于元息。
而那迦月寺,只是他其中一个停留较为长久的寺庙。
真是厉害啊,把寺庙都发展成一个连锁店了!
庙是小,但此时,妖风大啊!
吹来了魏小墨这一股妖风,想宁静那是不可能的。
小小的禅房,元息进来了,魏小墨就拉着阮泱泱也挤进来了。
佛龛前的蒲团上,元息坐下,那姿势是极为端正的,瞧他坐在那儿,都有着一股子的威严。
魏小墨却是不管那些,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榻上,顺道还把靴子给脱了。
天儿热,捂着时间久,他觉着难受。
靴子一脱,他自在了,阮泱泱却皱起了眉头。
“你一定要在这种小小的房间里释放毒气么?”洗干净了自我晾干也就得了,好在那时候是香的。
“嫌弃我?”魏小墨不乐意,他哪儿哪儿都是香喷喷的,不接受任何质疑。
无语,阮泱泱懒得和他争辩,只是挪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把窗子推开更大一些,翘起腿,占据这风口有利位置。
“姑娘可还记得那五日?”蓦地,元息忽然问道。他开口说话,就是和阮泱泱说,好像没看到魏小墨似得,完全把他当无物。
阮泱泱眉尾一动,“高僧觉着,我会记着么?”她若能记起来,现在会在这儿吗?肯定早就和邺无渊双宿双飞了,还搭理他们?
“或者,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想起来。”元息这话,说的可就意味深长了。
自己想?
只是稍稍动了些那念头,她这眼睛就更疼了,好像有针在扎自己似得。
“想不起来。不如,高僧提醒提醒我?”翘着腿,她又睨着他,那模样可是相当的居高临下。
元息倒是不气不恼,甚至可以说是平和宁静,“那五日,姑娘一直与我在一起。那五日,姑娘也的确是尽展聪慧,知道了更多。”看起来,他好像还挺欣赏她聪慧的样子的。
这不知是褒是贬的,听得阮泱泱可糊涂了。
从魏小墨那儿得来的信息是,她因为知道了太多,才会被元息给带走。从而,见到了那个她现在还觉着危险想杀了的女人,之后,被施祝由术,被迷魇。
可如今瞧着,似乎元息的口风和魏小墨的不太一样啊!
“元息,你这算是动了凡心了?”魏小墨可是妖气的很,尤其此时此刻,他斜眼盯着元息,眼神儿可邪性了。
元息没理会他,“聪慧之人,往往前行之路,也较之常人短得多。不过,仍需慎行。”
又是一通不明不白的话,好像是在点拨她什么似得。
阮泱泱真有点儿迷糊了,因为眼睛疼,她就眯着眼睛,盯着元息看,琢磨着。
“我只知,心之所向,素履可往。高僧所言,不敢苟同。”他的话,她不信,她情愿去信魏小墨的。
魏小墨此时的眼神儿可危险了,和之前想搞元息时大不一样,那是一种被侵犯了最底线的表情,怕是以前,也不曾有过。
阮泱泱无意的扫了魏小墨一眼,她蓦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秃驴,这是故意激怒魏小墨呢吧?以报老巢被屎尿炮轰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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