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清河店的那个“十里香”包子铺内,一个须灰白的老者手拉一只二胡,出呜呜咽咽的悲鸣,旁边一个身穿淡蓝碎白点袄裙的小姑娘,梳着个丫鬟头,手捏兰花指,细声唱道: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杆看烂漫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其声细细,其调抑扬顿挫,伴着老者呜咽的二胡声,听的铺子内一干吃客聚精会神,好半晌才轰然齐叫一声好,便有人往老者脚下笸箩里扔进一个铜板,众人见状,或一二文,或三五文,不拘多寡,各有表示,很快那笸箩内便堆了一堆黄灿灿的铜板,夹杂着一些散碎的银块儿。
便在此时,一位红袍将军领着三五十兵士纵马而至,只扫了这边一眼,便如狼撵般泼风价掠过,停也没停,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这官道直通天寿山,此等情形太也平常,草堂下有那么几人略一议论,便在那拉二胡老者嘘的一声之下,扯开了话题。
“老少爷们儿捧场,小老儿多谢诸位爷台抬爱了,闺女,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给爷台每唱两曲,然后咱每再吃饭,可好?”老者说道,在众人轰然叫好声中,冲女子挤了挤眼,嘴唇上翘,笑容间满是佩服之意。
女子一眯眼,精光一闪而逝,微笑点头,旁边早有小伙计涨红着脸提着个大茶壶给她满满倒了一大碗,手忙脚乱中,还撒出了一些,引来一阵嘘声。
女子端碗轻啜几口,很快,二胡声便重又响起,她便放下碗。清清嗓子,再次唱了起来。
众人停箸不食,凝神细听,陶醉在了她的歌声之中。
陈默跟杏儿便是在这样的情形当中到了这“十里香”包子铺。下马拴缰,一边吩咐那听痴了的老板上包子,一边问道:“哪儿来的卖唱的?唱的倒是挺好听!”
老板回过了神,一边麻利的从笼屉内用竹夹子夹包子,一边笑道:“谁知道呢。也是刚来没多一会儿……客官,您的包子,要酒么?地道的烧刀子,”瞥旁边杏儿一眼:“烈酒美女,再加本店香喷喷的包子,神仙都不换啊!”
“你这老儿倒也啰嗦,”陈默笑着翻了老板一眼,指了指卖唱祖孙俩旁边的空位:“咱每就坐那儿了,就近听曲儿,酒不要了。来壶茶,要滚开的,听到了么?”说完便端了包子,在老板拉长声音的“好勒”声中走了过去。
杏儿替陈默担着心事,并无食欲,一边小口的吃包子,一边看他狼吞虎咽。
陈默一口气吃了两个大包子,这才现杏儿半个包子都没吃完,不禁奇怪问道:“吃啊,傻看着咱干啥?”为了方便。临行前他换了身便装,现在人多耳杂,是以并不自称“咱家”。
杏儿脸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暗寻思:“你这心也忒大了,霍将军都说追丢了纵火的凶手,你这儿还能吃的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鄙视了。
陈默却好像猜透了她心事似的,一边又抓起一只包子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也用不着替咱担心,正所谓愁也一天乐也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快吃吧,吃完咱每还得赶路呢!”
杏儿点了点头,包子却没往嘴里塞,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旁边唱曲儿的女子身上,恰那女子刚刚唱完,也看过来,便对其展颜一笑,夸赞道:“姑娘唱的真好!”
女子腼腆一笑,扫陈默一眼,侧转身子开始吃饭。
杏儿见其不光长的好看,还皮肤娇嫩,双手雪白,不禁有些羡慕,回过神来,正要跟陈默说话,却见其手拿包子僵在嘴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顺着看过去,竟然是那卖唱姑娘的小手,不由气结,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这些?你到底是不是太监啊,怎么这么好色呢?”
便赌气不再理陈默,专心对付手里的包子。
旁边陈默却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卖唱祖孙的桌子旁边坐了下去,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跟那两人搭话:“两位何方人士啊?老先生二胡拉的好,姑娘曲唱的也好。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后日便是家祖六十大寿,两位可否赏光?放心,价钱不是问题,包您二位满意便是!”
“这个……?”老者不防陈默突然凑了过来,目光躲闪了一下,猛见陈默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忙将布满老茧的手缩回了袖子。
那姑娘却不慌不忙,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嘴,上下端详陈默一眼,见其一身藏青长袍,浓眉大眼,眸子一眨,细声说道:“对不住公子,奴家跟爷爷还要去京城寻亲,怕是……”虽话到一半就止住,却是落落大方,混无平日常见女子的羞怯。
陈默似笑非笑,说道:“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说着起身往回走,经过女子的时候,突然挥手向她手臂抓去,度很快,袍袖呼呼生风。
按说他突然动手,女子必定无法躲开才是,谁知,那女子却如脑侧也长着眼睛,身子微侧,便闪了开去,妙目圆睁,惊诧望向陈默问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这是为何?”
陈默打个哈哈,见人们也都向他望过来,并不局促,收手笑道:“对不住了,适才一只苍蝇落在姑娘胳膊上……在下并无恶意,姑娘莫怪!”
说罢也不管此时有没有苍蝇,轻扫旁边那位探手搭在裤腿的老者一眼,歉意的笑笑,没事人儿似的坐了回去。
“老……公子,你……?”杏儿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刚要问,却被陈默眼神制止,见其摆摆手,背对那对卖唱祖孙指了指,登时身子一绷,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陈默见杏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心头一定,端起海碗小口啜着苦森森的茶水,身子略偏,视线的余光不离那对祖孙。
少顷,卖唱姑娘跟那老者吃罢,招呼老板会账,陈默屁股不离板凳,打旋回身,提声对那走过来的店伙计说道:“他每的账算在本公子头上了,正好,咱每也吃好了,一块儿给算算吧!”
女子诧异,望向陈默:“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
“光心领可不行,”陈默笑着打断对方说道:“久闻韩姑娘艳名,今日初见,怎么也得给咱家一个表示的机会吧?”
说话间身子猛的前倾,探手成爪,再次向女子手腕扣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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