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爹是让云珠揍出帐篷的,出来时,鼻青脸肿熊猫眼,老可怜了。
乔薇在听到自己孩子保住的消息后,精神一松,又很快地睡了过去。
饶是有贺兰倾一直用内力护住她心脉,她也仍是失血过多,血魔的血丹能修复她的伤口,可流失掉的血液还得自己慢慢地进补回来。
再说这孩子,贺兰倾以内力探过了,刀尖离它只有不到一个小指甲盖儿的距离,再稍稍深那么一点儿,它就是用十颗血魔的血丹也保不住了。
贺兰倾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强悍的惊吓,出帐篷时,仍旧有些云里雾里,怀疑自己在做梦。
乔峥的鼻子里堵着一团棉花,委屈巴巴地走过来。
贺兰倾拉过自家的手在露天的凳子上坐下,拿过金疮药,纤细的指尖蘸了一撮晶莹的药膏,给他均匀地抹了起来:“还皮不皮了?”
乔峥耷拉下脑袋,委屈得直抽抽:“不皮了。”
乔薇的伤势已经控制住,没必要继续待在祭坛,几人收拾一番,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先是诱发鬼帝走火入魔,再是放出镇压多年的血魔,圣教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真正想要斗赢的或许只有胤王一人,莲护法云夙之流全都不过是想利用决斗将他们赶尽杀绝。
更可笑的是,就在姬冥修几人坐上马车后,圣教的一名弟子竟然堂而皇之地找过来,宣称昨日的决斗存在犯规的状况,有人重复上场,按照规则,要判定贺兰倾败。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连血魔都出动了,到底谁先犯规的?
姬冥修一手连人带被地抱紧乔薇,另一手挑开帘子,望向前来宣判的女弟子。
那女弟子何尝见过这般如玉风华的男人,当场就给看痴了。
姬冥修凉薄地勾了勾唇角:“回去告诉你们护法,昨天的决斗,我们赢了,识趣的,她就乖乖把圣教交出来,别逼我们把她给挖出来,她可是藏了不少秘密,经不住人一锹一锹地挖。”
他声音不大,嗓音更是富有磁性,好听得能让人心口乱撞。
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女弟子就是感到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她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冻住了。
……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已不单单是赢不赢得决斗的问题,赢回圣教与云中城固然重要,可还鬼帝一个清白更为重要。
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些人欠鬼帝与云珠的,是时候偿还了。
……
马车晃悠晃悠地回了府。
一路上,乔薇就没醒过。
景云与望舒又搬着板凳坐在门口等娘亲了,俯着身子,两手托着腮帮子,手肘撑在大腿上,眼巴巴儿望着大门的方向。
那样子,当真是可怜极了。
金雕与三小只眼巴巴地坐在二人身旁,也是老可怜老可怜了。
好容易见姬冥修抱着一个浑身裹得像粽子的人进来,景云望舒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
“爹爹!娘亲!”
姬冥修温柔地看了二人一眼:“娘亲有些累了,先睡会儿,你们不要吵她。”
二人愣愣地看着突然就出现了的爹爹,乖乖地点了点头。
姬冥修将乔薇抱进屋。
两个孩子先他一步钻进门。
景云蹬掉鞋子,爬上床,贴心地拉开被子。
望舒抱来一个枕头。
二人的动作都轻得不像话,小嘴闭得紧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姬冥修温柔一笑,拿下裹在乔薇身上的棉被,给乔薇脱了外衣,将她慢慢地放到柔软而宽大的床铺上。
景云给娘亲盖好被子,又学着娘亲每次给他们掖被子的模样,将被子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掖了进去。
他人小,胳膊短,一件对大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他爬来爬去做完之后,累得汗水都出来了。
他又轻轻地滑下床,穿上鞋子,与妹妹一块儿静静地站在床前。
姬冥修看了二人一眼,轻轻地说道:“娘亲会醒的,睡一觉就醒了。”
景云瞅了瞅盖在乔薇肚子上的棉被:“娘亲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姬冥修微微一愣,这件事,他们可没两个孩子说。
景云用手摸了摸肚子:“傅姐姐的肚子里有小妹妹的时候,就总是这样。”
姬冥修这才想起乔薇的手确实一直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只是没料到让眼尖儿的儿子给看出来了。
既然让儿子看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他轻声道:“是啊,娘亲的肚子里有小妹妹了。”
两个孩子齐齐地哇了一声。
姬冥修摸了摸二人的小脑袋:“爹爹和娘亲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去书房练字。”
二人乖乖地点头,手拉手地出去了。
姬冥修沐浴更衣后,躺进有些冰凉的被子,将乔薇凉凉的身躯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略有些干涩的唇瓣。
想到她经历的这一遭,真是生气又心疼。
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竟然以一个怀孕又没内力的身子去替贺兰倾挡刀。
她可真不拿自己当回事是吗?
她这条命就这么不值钱是吗?
她就没想过万一她出事了,他究竟会有多难过是吗?
那是她亲娘,她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
姬冥修加大了臂弯的力度,将她又抱紧了一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能让我担心呢?是不是得把你绑在身上才好?”
乔薇被抱得太紧了,不适地嗯了一声。
姬冥修又赶忙松了些力道,无奈又不甘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唇瓣上重重地惩罚了一番,吻得她一双唇瓣都肿了,才拥着她,缓缓地睡着了。
却说海十三那边,此时刚发现圣教的女弟子抬了血魔的尸体出来,他不由地有些纳闷。
圣教的人要血魔的尸体做什么?
要说是图血魔的内丹,可内丹已经被挖了呀。
何况就算没挖,人死后内丹也会废掉的。
海十三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他今日是奉命前来给血魔收尸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把血魔的尸体带走。
海十三与三名玄衣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拔出了长剑,准备攻上那群女弟子。
可就在三人即将出手之际,身侧的山峰雪崩了。
白雪如洪涛一般哗啦啦地朝着海十三等人奔涌了下来。
“快走!”领头的玄衣卫一把抓起海十三的肩膀,施展轻功将他带离了地面。
余下二人也飞快地腾空而起。
然而雪体坍塌得太快,无论几人速度多块,都仍是像要随时被它给吞没一般。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让那么厚重的雪体埋住,轻功再好都出不来了。
海十三的轻功不敢恭维,全赖领头的玄衣卫抓着,他只觉自己东摇西晃,东捅西撞,肠子都要颠断了,好不容易终于逃开,却早已在洞穴“十万八千里”外了。
等一行人绕路赶回洞穴时,洞穴也早已被雪体掩埋得渣都不剩了。
山脉的另一端,一片皑皑白雪中,一只覆盖在薄薄积雪上的手,忽然破雪而出,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拼命地呛咳了两声。
很快,在她的身边,又一个同伴自雪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六名女弟子,只剩二人生还,余下四个都被掩面在了深雪之下。
但万幸的是,血魔还在。
二人艰难地站起身来,用几乎冻得僵硬的手抬起担架,将血魔抬回了圣教。
……
血魔的事在圣教闹得沸沸扬扬,一个上午的功夫,整个圣教都知道银湖岛的湖底镇压着一个血魔的事了。
其实血魔,镇压就镇压了吧,又不算什么坏事,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大家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血魔在祭坛上厮杀弟子与死士的事也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洒到了圣教的每一个角落。
曾护法绝不是唯一一个跳出来质疑当初那场血腥屠戮的人,不过他是第一个。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曾护法以散播谣言的罪名被关进了圣教的地牢。
杀鸡儆猴的效果一下子出来了。
圣教顷刻间安静了不少,至少明面上,没谁再敢公然叫骂什么。
胤王听说这个消息还是在去探望云夙的路上,那时,曾护法已被关进地牢了。
他脚步一转,去了地牢。
地牢中,曾护法刚受过一轮刑罚,双手被绑在镣铐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胸前,衣衫上渗着血。
胤王是下过冤狱的,一见这情景,眉头便皱了起来。
“少教主。”看守的两名弟子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胤王冷声道:“谁让你们对他用刑的?”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胤王命令道:“把他放了。”
“这……”二人迟疑。
胤王眸光冰冷道:“怎么?本少主的话不管用了?”
其中一名弟子硬着头皮道:“没有教主的令牌,恕弟子不能从命。”
云夙的令牌,云夙的印鉴,全都在那个女人手里。
她这是想只手遮天?
胤王冷冷地眯了眯眼,拂袖而去。
圣教如今几乎成了那个女人的一言堂,他严重怀疑云夙到底对这些事知不知情,怎么说自己都是他亲生儿子,他出了事,不能打理圣教,不该由他这个亲生儿子出面挑大梁吗?
怎么会是一个护法?
那护法又不是云夙什么人,真论亲疏,谁还能亲得过他?
云夙要是让三殿下挑大梁倒还罢了,那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挺招人喜欢,云夙偏疼他,没毛病。
可一个老婆子,凭什么也这么得云夙的信任?
一定有猫腻。
那老婆子,指不定是对云夙动了什么手脚!
胤王怀揣着心思进入云夙的住所,想着不论如何也得先告那老婆子一状时,却被告知,云夙让莲护法接去银湖岛养病了。
养病?
呵,怕不是软禁吧!
胤王拿上宝剑去了银湖岛。
他已知湖底的隧道,自然无需船只这么麻烦,不过眨眼功夫便上了岛。
胤王在光明正大与偷偷摸摸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如今他是弱势的一方,他要不过她。
上岛后,他避开女弟子的视线,悄悄地摸进了莲护法的寝殿。
表面看莲护法是个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可这寝殿精致奢华得不像话,处处都透着一股圣教女主人的气息,胤王莫名觉得刺眼。
寝殿很大,胤王又不确定云夙被关在了哪里,只得一间间地找过去。
绕到一个小花园时,有女弟子端着一个托盘自尽头的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托盘上放着染血的纱布、药瓶、剪刀、夹子等物,一看就是给人处理过伤势的。
胤王不动声色地隐匿在假山后,待女弟子离开后,他闪电般地窜出来,进了方才女弟子走出来的房间。
这个房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可空气里浮动着的血腥气与药香,证明女弟子确实曾在这儿待过。
胤王在屋子里找了找,不经意地碰到了一个开关,书柜移开了,露出了一间光线幽暗的密室。
密室里翻滚着浓稠的血腥气。
胤王掩了掩鼻子,硬着头皮走进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没多余的家具,只一张小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
小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却并不是云夙,而是血魔。
胤王当场愣住了。
血魔不是死在自己洞府了吗?怎么会来了这里?
谁把他弄来的?
胤王壮着胆子前走了几步,怔怔地看向满身血污的血魔。
就在胤王看得出神的时候,小木床上的血魔忽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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