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
贾蔷带人出了布政坊,正往朱朝街行去,路过西四牌坊时,听到路边有人大声唤道。
皱眉看去,就见董川、张泰、陈然三人站在路边,正与他见礼。
贾蔷勒马,拨转马身至街边,笑道:“子仪,他们两个如今还同你顽?”
张泰、陈然二人闻言勃然大怒,涨红了脸,不过却也不敢口出恶言。
昨天贾蔷一战,当真杀的人胆寒。
这次可不同上回杀帮派市井恶霸,而是直接屠戮了过半的元平功臣!
三大国公都让他斩成肉酱,这会儿两人被贾蔷盯着,后背都有些发凉。
倒是董川看的开些,笑道:“余成、端泽非那般人。”
余成是东川侯世子陈然的表字,端泽则是全宁侯世子张泰的表字。
贾蔷呵呵笑了笑,打量了二人一眼后,问董川道:“今日公事不忙?”
董川道:“只裁撤官位一事,上报兵部如今还未得到回应。另外南洋、东洋两支水师的官员仍还未进京,许是得到了甚么风声,故意延误……”
贾蔷冷笑一声道:“没关系,绣衣卫会教他们如何对朝廷调令心存敬畏的。逾期不至,自有好果子吃。你叫我有事?”
董川闻言,看了身旁张泰一眼后,点了点头。
贾蔷侧眸瞥了眼面色不大自然的张泰,略略思量,道:“也罢,走吧,去前面西斜街会馆说话。”
陈然、张泰都未想到贾蔷如此给董川体面,登时高兴起来,暗暗朝董川竖了个大拇指。
董川倒是比原先更加沉稳了,笑了笑后,一道往西斜街行去。
……
西斜街太平会馆。
今日西路院未开集,东路院擂台上也没甚人……
薛蝌同贾蔷道:“昨儿出了事后,今天就空了。原本每天人都堆挤着,热闹的很。”
贾蔷笑了笑,道:“别急,过了这阵风波再提。你和贾芸搞的那个英雄榜可以继续排下去,也不必非要勋臣子弟才能入。果真有本事的,都能来打擂。”
薛蝌激动道:“果真能放开?”
贾蔷看了眼董川、张泰、陈然三人,道:“勋贵子弟多不成器,又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胆子也都被杀破了,多成废物,指望他们再来打擂论英雄,还能来几人?不然放开了,会尽天下真英雄!”
虽明知道是激将,陈然仍没忍住,道:“宁国公也忒小瞧人了!要不是昨天之事,牵扯到太多人家,连端泽他亲姑姑和亲姐姐都被牵扯其中,若非如此,此地必是热闹的!”
贾蔷呵了声,问董川道:“因此事寻我?”
董川脸上有些臊热,愧然道:“国公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原不该因私事相扰。只是端泽他姑姑……我幼时去全宁侯府时,也待我极好……”
贾蔷审视了董川一番,“啧”了声道:“人不可貌相。”
董川:“……”
贾蔷没多说甚么,问道:“哪家的?”
董川忙道:“嫁到吉安侯府了,昨晚连夜被抄家,送去教坊司了。”
贾蔷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姐姐?”
张泰激动起来了,忙道:“对,亲姐姐,嫁在永康侯府!”
贾蔷看了眼张泰后,同董川道:“怎么不让全宁侯张安出面?他现在执掌奋武营,到宫里求个情,这不过是小事罢。”
董川苦笑摇头,道:“事涉谋逆大罪,全宁侯也不敢因两个出嫁女掺和进去。”
贾蔷气笑道:“他不敢掺和进去,你就带着来找我?你自己觉着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董川惭愧道:“国公爷,是我孟浪了,也是着实是没法子的事,就看国公爷有没有法子。果真没有,也同样感谢。”
贾蔷摆了摆手,问道:“他们是遇到难处才寻得你?”
陈然、张泰脸色难看起来,齐道:“宁国公忒小瞧人了!”
董川笑着拍了拍两人肩膀,道:“我从宣德侯府出来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寻来了,要我去他们家住,我只是没去,忙着公事罢。”
贾蔷颔首,看向陈、张二人的目光郑重了些,道:“还不错。也罢,此事我回头去问问,不过你们不要声张,牵扯之人太多,风声露了出去,坏了事不说,牵扯到我,我拿你们是问。”
张泰闻言已经激动的面色涨红,抱拳道:“国公爷大恩大德,在下绝不敢忘!”
贾蔷笑骂道:“可拉倒罢,你们那一群衙内里,我瞧着也就子仪能成事。你们两个虽算是有些义气,可也就那样。回头守着全宁侯府、东川侯府那一亩三分地,厮混一辈子拉倒,还不配让我多看两眼。”
说罢起身,同董川道:“你家的案子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宣德侯董辅降为子,暂不入罪,差事也先搁置。不过也有好消息,你于宣府一战中立下大功,功封二等伯,入海师衙门为官。子仪,好好做事。”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
见礼罢,尹家太夫人看着贾蔷叮嘱道:“瞧着气色不如先前精神,可是累坏了?你一天忙多少大事,可也要注意身子骨。年轻时不当回事,老了岂不受罪?”
贾蔷含笑应下,谢过之后,道:“今儿来是单门来谢老太太的,昨儿去荣府做客,还帮衬了许多,我却没赶上问候一声,着实不该。”
尹家太夫人不大高兴道:“说这些外道话做甚么?岂不生分了。你若是忙其他事,慢怠了我这老婆子倒也罢,可你是带兵诛逆,定国安邦,是正经大事!你越顾不上我们,我们反倒越高兴!你如此说,岂不是说我们不知轻重?”
贾蔷哈哈笑着赔不是道:“是我说偏了,老太太教训的是。”
尹家太夫人这才转恼为喜,却又道:“我怎么隐约听说,你们西府突然又挂白了?”
贾蔷叹息一声道:“昨儿晚上,在城外静养的二太太突然就没了……”迟疑了下,还是将其暴毙的缘由说了遍,最后摇头道:“我心里还是有些纠结,是不是做的过了?不管怎么说,这份慈母之心,着实让人……既生怖,也动容。”
尹家女人们闻言,一个个都面色唏嘘,也的确有面带不忍惋惜之色的。
尹家太夫人却连连摇头道:“你也是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国公爷,怎能在这等事上心软?她若只是疼爱她生下的哥儿,那自然无可厚非。可她为了她那个衔玉而生的儿子,和外人勾结起来要让你身败名裂,要让你不得好死,这会儿再心软,岂不糊涂?
这等事,你留得她一条性命善待她的儿子,已是难得仁慈,难道还要让毒蛇再咬第二口?”
贾蔷躬身应道:“老太太一言,解我心中纠结,我明白了。”
尹家太夫人看着高兴,道:“不过你能有不忍之心,就说明你不是外面人造谣你是铁石心肠,杀星降世。好孩子,你有一颗菩萨心肠呢。”
贾蔷回头看向尹浩,道:“我如今又添新名声了?”
尹浩气笑道:“你还得意上了?”
贾蔷冷笑道:“没听老太太说?那些叛逆之辈,我杀之何罪?”
尹浩摇头道:“你当那些人是傻子,往你身上泼脏水会不考虑到这些?他们只道你一次杀了那么多,背后有成百上千的门户要受到株连。谋逆大罪,至少都是夷三族的。好些妇孺,何其冤惨。”
贾蔷闻言思量片刻后,道:“妇孺的问题,方才还真有人寻我求情来着。不过这等事我自己做不得主,还要进宫问问皇上,再和军机处商议商议。只一味的滥杀,其实也没必要。回头再斟酌斟酌罢……”
尹浩无语的看着贾蔷,要不要这么装?
大太太秦氏则同二太太孙氏埋怨道:“便是听着姑爷和皇上、宰相议事,也别高兴成这般模样。你这不是当着我这没闺女的可怜人的面炫耀?”
二太太孙氏也不是好相与的,笑道:“便是有闺女,也未必有好姑爷!”
萱慈堂上的妇人都笑了起来,尹家太夫人却同贾蔷道:“今儿不能让你见子瑜了,到下月十二前,都不能见。”
十二日?
贾蔷闻言眨了眨眼,道:“老太太,您这是已经定好了日子……”
尹家太夫人笑道:“林相书信一封与我,说他家姑娘定的日子是下月初八。我们家往后推推,等过了三天回门儿,正好办第二场。因为是兼祧,隔太久了也不好,靠太近了也麻烦。六礼呢,按该有的路数走走就是。连林相都不挑拣这些,说是最好不要张扬,那我们这边就更不讲究那个排场虚荣了。我们做亲长的意思都一样,只要你们小儿女们能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就心满意足!”
秦氏在一旁笑道:“瞧瞧,瞧瞧,天底下还有没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岳家人了?蔷哥儿,你若不好好待我们家子瑜,那可真是……罢罢,大喜的日子这些且不多说,你自己思量就是,只千万不能让子瑜委屈着了!”
众人又顽笑了一阵后,尹家太夫人瞧着贾蔷道:“我看你眉眼间里似藏着心事,可是遇到难处了?”
贾蔷唬了一跳,道:“老太太,你真能看出甚么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
尹家太夫人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道:“平日里见惯了神采飞扬的模样,今日有些不同。旁人是看不出来的,只当你拿着国公爷的身份,我却知道,你断不会在我跟前持派头。”
这话说的……
贾蔷就想再隐瞒无事都难,否则岂不坐实了端架子拿大的说法?
他苦笑道:“还真遇到了点难事……”说着,就将德林号银子短缺的事说了遍,最后道:“缺额着实有些大,先生那边能出大半,还有一小半暂时没着落。不过老太太千万别想着出银子帮我,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缺口确实有些太大,尹家也要用银子,大哥二哥南下,六弟也要备着成亲……”
尹家太夫人摆手笑道:“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缺口太大,尹家这点银子都填进去也于事无补,还累得我们日子也过的紧巴……不过,你可曾将你国公府的家业算上?”
贾蔷轻笑了声,摇头道:“这倒未曾……今儿来,就是想打个商议。”
尹家太夫人笑道:“还打甚么商议?不必商议,你自去取了用就是。原就是你的家当,岂有不可用的道理?再者一家人,便是夫妻过日子,也没有爷们儿遇到难处,媳妇还死守着银子不放的。你且先去凑凑,实在不够了,尹家银子虽少,可还是能凑出一些的。”
贾蔷高兴道:“还不到那个地步,也就是这半年吃紧。其实各项营生的收益都很好,只是我心太大,造的船有些多,再加上运河上也吞了不少,所以如今才着紧起来,熬过了就好了。”
尹家太夫人点头道:“你自己看着思量就是,只别见外生分。再者也别心急,你才多大点,总要一步步来才是。走的稳,才走的远。”
话音刚落,却见尹家管事媳妇进来道:“前面传话,宁国公来人寻国公爷,说是有急事。”
尹家太夫人忙道:“你快去办你的正经事,等忙完这月,下月再来!也是可怜见的,阖族上下里外都只你一人撑着,连朝廷里那么些大事都指着你,我们这里都好好的,不必常来照看。果真累坏了身子骨,我们岂不心疼?”
孙氏也附和着叮嘱了好些话后,贾蔷方笑着告退。
待尹浩送他出了尹家,就见岳之象站在那,他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脸风霜面色憔悴的闫三娘,双眼满是血丝,焦急的望着贾蔷,可眼底里,又藏着许多无助和忧虑……
怎会这个时候回来?
贾蔷心中纳罕,却未急着多问,先与岳之象颔首示意后,同闫三娘道:“不急,不管出了甚么事,先回家再说。有我在,没甚么大不了的。”
说罢,率先翻身上马。
其余亲随亦纷纷上马,不过等闫三娘上马时,却发生了意外,许是不眠不休的赶路太急,又许是终于见到了想见之人,得到了承诺,终于绷不住了,未上马背就晕倒了过去,摔了下来。
贾蔷见之忙又下马,将其抱入怀中看了看,岳之象在一旁道:“多日不眠不休,吃的又少,这是累倒的。”
贾蔷点点头后,将闫三娘抱入怀中,重新上马,在诸亲卫护从下,打马折返宁国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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