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弟子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那支龙雀到底会在谁的手里?无论如何,都应该在有数的人手里才是。”
贾蔷压低声音,眉头紧皱问道。
林如海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蔷道:“蔷儿以为,会是谁?你可是在怀疑哪个?”
贾蔷沉吟稍许,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在林如海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道:“先生,你觉得,凤藻宫那边……对劲么?”
以林如海之城府,听闻此言都不禁豁然色变,双目陡然锋利起来的看着贾蔷,道:“你怎会往那边去想?难道查出了甚么?”
贾蔷却摇头道:“未曾,弟子在那些有数的人里,做逆向排除法。因为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凤藻宫,所以就先假定是她。这一假定,再感觉就不对了……现在回想,从一开始就不大对。”
林如海沉声道:“因为,逼婚于你,另几番有人想伏杀玉儿?”
贾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又道:“不仅如此。还有就是,李耀、李时之倒台,其中固然有我一些手笔,可许多事明显有人在背后以极高明的手段操持着。李耀如是,李时就更不用说了,惨不忍睹。其实这两个还在其次,真正让弟子迷惑的,是太上皇之驾崩!”
林如海目光隐隐骇然,轻声道:“你是怀疑,先帝活着时,龙雀就到了凤藻宫手里?你觉得可能么?”
贾蔷迟疑道:“先帝身边大太监魏五至今下落不明,魏五很可能和先帝驾崩有关。可魏五多半就是龙雀的头目,以龙雀这二年展现出的缜密手段来看,没道理让太上皇如此容易被暗算,除非出现内鬼,而且还是天大的内鬼!弟子怀疑,这个魏五恐怕在先帝生前就反叛了!”
这等但凡传出去丁点就会引起滔天风波的话,让林如海眉头愈发紧皱,他缓缓道:“就因为这些,你就怀疑上了凤藻宫?”
贾蔷摇头道:“还有二事。其一,便是才发生不久的云氏风波。这件风波里,皇后娘娘表现出的手段,着实太弱了,这太不正常了。以皇后娘娘先前展露出的智慧和手段来看,一万个云氏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她仍将自己弄的那样凄然狼狈,所为何事?”
林如海若有所思道:“其二呢?”
贾蔷缓缓道:“其二就是,皇后娘娘贤惠的忒过了些。”
林如海连连摇头道:“岂有此理?这等莫须有之论证,如何能说得过去?岂非荒谬?”
贾蔷却道:“先生,这些且不论,只说果真论起五位皇子里哪个好被算计,不提李暄,李景当数第一罢?为何背后黑手不先算计李景?废掉嫡长元出的李景,剩下几个才更会打出狗脑子来!还有,戴权那几个义子,实则都有直接接触到天子的机会,若想行不忍言之事,绝对有大机会得逞。可为何从没有过?”
林如海看着贾蔷,见其眼神愈发锋利,轻声道:“你以为,若果真是那位,她想做甚么?”
贾蔷闻言缓缓摇头,皱眉道:“多半,还是想让李景,或是李暄上位罢……”
林如海叹道:“即便果真如此,你查下去,准备拆穿她?”
贾蔷闻言一滞……
林如海提醒道:“无论如何,在所有人眼里,你都是皇后爱屋及乌,宠若亲子的外臣,连我都听说过,皇后娘娘认你作义子的谣传……”
贾蔷不解的看向林如海,迟疑道:“先生,您之意是……”
林如海摇头道:“为师甚么意思也没有,不管背后是谁,你该清查的,都要继续清查下去。应该能查出越来越多的问题和人,但多半无法查出真正背后是谁,若是你猜的那位,就更不可能查出来。
且皇上原本也没指望你能查出背后之人,而是让你将宫里和京城清扫一遍,不能让龙雀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
所以,你莫要再想立奇功。背后之人不是凤藻宫那位,你查出来后就能轻动了?万一,是西南街那边的那位,你就能动他?
蔷儿,但凡有可能,都不要将路走绝!
这非和光同尘、同流合污,是朝堂之上的存身之道!”
西南街那边,是宁郡王李皙的王府。
在大部分儒臣眼中,此子乃先帝元子元孙的嫡出地位,倒比当今天子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对上他,就连隆安帝都要给几分薄面,早晚是要晋亲王的。
贾蔷对上他,绝不比对上皇子轻松。
贾蔷则敏锐道:“先生怀疑之人,原来是他?”
林如海摇头淡淡道:“谈不上怀疑,且我能想到的,皇上没道理想不到,所以必然早有防备。如今既然没见着怎样,那就说明没有问题。蔷儿,此等密事,靠猜是不能定夺的。唯有下辣手打击铲除,但又要控制好分寸。
你也莫要过于高看龙雀的威胁,皇上将它挑于明面之后,其实对于社稷之害,已经没那么可怕了。见不得光之物,一旦暴露于烈日之下,便不过如此罢。”
贾蔷明白林如海之意,对于龙雀,以控制其危害为主,最好的法子,就是尽力斩杀。
至于谁在背后操刀,反倒并不重要。
对于国事而言,是非黑白公理正义重要么?
其实并不重要。
甚么才是最重要的?
对国事有利,不会产生大的动荡,维持社稷稳固,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龙雀果真在凤藻宫,也只是涉及到皇位之更迭,只是夺嫡之争!
甚至太上皇暴毙,还是一件对国朝有利的大事。
贾蔷恍惚间,陡然睁大眼看向林如海。
难道,他这位智谋通神的先生,认可了他的猜测?
龙雀果真有可能在凤藻宫?!
他只是寻着逆向思维进行反思,对他而言,最不可能的人是哪个,其中皇后排名第一!
但如今想来,真有这般可能。
至于皇后是如何得到龙雀的,暂且搁置不理……
“蔷儿,不要自寻烦恼,能斩断龙雀,便是大功一件。至于背后到底是哪位,真查了出来未必是好事。许多事,过上三五年,许也就明了了。但到那时,也未必重要了。”
贾蔷老实道:“先生,我不大明白先生之意,听不大懂。”
林如海呵了声,看着贾蔷的目光柔和了些,温声道:“这就是政堂立身之术。少有看对错之时,以分析利弊为准。遇到这等大事,先看看真发生这样的事后,所遇到的最坏的局面,也就知道该怎样做了。你果真查出心中猜测,并上报天子……你的处境,为师都替你头疼呐!
你以为皇上为何放戴权出来?你都能猜到的,皇上会丝毫无所觉么?”
天子,才是这世上最会猜疑,也是任何人都不会信的多疑之人啊!
“最后,为师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龙雀,绝不止一部!你想想看,连你的夜枭都分两部,更何况龙雀?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龙雀如今应该在不同人之手中。蔷儿,哪有那样简单呐?!切记,不可过多猜想,自陷泥潭中!”
……
神京西城,宁国府。
平儿院。
贾蔷躺在月洞窗内的一张摇椅上,望着玻璃窗外的月色,怔怔出神。
怀中香菱如猫儿一样乖巧的依偎着,任贾蔷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
平儿则领着晴雯跪坐在一旁,给贾蔷洗脚……
便是脾气爆碳一般的晴雯,今日都看得出,贾蔷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格外安静。
意难平啊……
贾蔷心中一叹,尽管林如海说了许多,但也几乎默认了,凤藻宫多半有一部龙雀,即使是不全的一支,却也是相当重要且强大的一部……
再想想往日里尹后对他的青睐和施恩,其初衷……就让人扫兴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贾蔷又算老几,能得到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宠爱?
便是从小养大的,该废也会废,该杀也会杀,更何况是他?
偏他还被感动了,而如今有所猜想,才会愈发觉得可怕。
好在亲生的俩没动,不然,干脆今晚就跑路得了!
再者,眼下全凭他的感觉,半分证据也无。
最可恨的是,即便果真是她,他非但无法揭露,还他么的得给她打掩护。
因为如今他和凤藻宫的利益早就成一体的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绝顶高手罢……
早在当初指婚时,凤藻宫那位会不会就已经想到了今日?
这二年来百般笼络,许就是为了今日?
一时间,贾蔷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他原还以为是他生的俊秀无敌,女人堆里人见人爱,风靡万千妇女……
“爷,这是怎么了?”
洗完脚,又按摩了一柱香功夫后,听贾蔷仍是长叹一声,不由担忧问道。
贾蔷回过神来,忽地自嘲一笑。
如今只是揣测,而且先生林如海已经将利弊说的十分明白。
即便果真是她,除了自认其手段高明外,还能如何?
念及此,贾蔷暗自摇头,目光却无意中落在平儿跪坐在地毯上的臀上,顿时惊奇发现,此臀虽不及凤藻宫那一方格外圆润有风情,却也算得上一个小蜜桃了……
因此狞笑一声,将平儿从地上拉起,扛在肩头,走向了黄花梨架子床……
这一宿,架子床险些坍塌……
……
皇城,凤藻宫。
宫门前,牧笛看着戴权愈发阴鸷的一张老脸,呵呵笑道:“咱家知道戴总管如今协助宁国公办差,也知道国公爷告了假,如今由你来做主,连皇上身边都已经彻查过了。只是,宁国公临走前,已经派人来查过,也料到戴总管会来,所以特意留了一言,让咱家转告总管……”
戴权闻言,脸色难看的吓人,咬牙道:“倒是不知,宁国公早安排妥当了。连万岁爷那边,也不知此事。敢问,宁国公,给咱家留了甚么好话?”
牧笛听闻此言,尤其是“宁国公”这三个字声音加重念出,其怨毒之意让牧笛都不禁眯起眼来,不过,倒也无妨,有娘娘和王爷护着,这条老毒蛇就奈何不得贾蔷……
牧笛笑眯眯道:“国公爷让咱家送戴总管一个字:滚!!”
戴权闻言,脸都扭曲了,怒极反笑,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咱家这就滚!但愿宁国公能一直这般昌盛下去,咱家祝他长命百岁!”
说罢,带人转身离去。
……
“走了?”
尹后坐在凤榻上,淡淡问道。
牧笛躬身应道:“走了。只是,奴婢瞧着,似是恨绝了宁国公……”
尹后笑道:“贾蔷那般手段拾掇他,连多少年的破事都交代了出来,又岂能不恨?
这贾蔷……也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多怪法子。
牧笛,他不是派了两人来么?你就带着那二人将凤藻宫上下清理一遍,卷宗记录妥当,而后悉数呈上去。
连本宫,都有人怀疑呢,呵……”
如是说着,凤眸看向养心殿方向,嘴角上扬,弯起一抹极美的微笑……
却似蕴着无尽的讥讽和冷峻……
对一个母亲来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欺负了她的孩子,不能剥夺属于她骨肉的位置!
牧笛看了眼后,忙垂下头去。
此刻尹后绝色容颜上尽是凛冽之色,哪还有贾蔷、李暄二人面前的和蔼可亲……
……
PS:昨日十八点四十八分,生子一枚,哇哈哈哈!虽然爸爸只是一个写书的,但他也因此得到了无数的祝福,谢谢大家!另外,儿子乳名小汤圆,老婆起的,因为刚过完元宵节。我的意思是叫小屋良,她叫我爬,当爹不易……
最后,感谢新盟晓风残月,欠更会还的,你们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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