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手制止了要拿枪顶长法脑袋的天顺,把酒喝了,嘿嘿一笑:“法哥怎么说上火就上火呢?”
长法忿忿地把脖子一横,摆了个挨刀的姿势:“来吧,让你兄弟杀了我。??壹小 说w?w?w?. 1 xiaoshuo.com”
我顺手摸了他的脖子一把:“哈哈,你这是何苦呢?我凭什么杀你?你跟我有仇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好了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咱们干一仗的,你来不来的就先把我抓……不是,我来不来的就跟着常青他们来见你了,”长法的脑子有些乱,话说得语无伦次,“我这么做可以了吧?咱们都在社会上闯荡,多少得遵守点儿江湖规矩吧?你答应我,说明天晚上咱们争个高下,可是转脸就变,你说你这么办就不怕别人笑话?刚才金高说我说话不好,我说什么了?我没说错,我就是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论单挑我不怕你,论人手我也不怕你,还论什么?论钱?我也不是没有钱!大不了咱们滚战滚战,谁怕谁?我还不是在这里跟你吹,我长法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除了孙朝阳我还没怕过谁呢,说实话,连孙朝阳见了我都弟弟长弟弟短的呢,我会怕你?有胆量咱们照规矩来,你放我回去,明天晚上咱们见分晓,”见我捏着嘴巴在控制笑,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不要拿这种表情来看我,我说错了吗?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长法当年在港上是个什么人物,咱讲义气,讲江湖规矩,不像你,动不动就绑人……”
“法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绑你了吗?刚才你还说是你自己愿意来的呢。”
“对,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要不就凭常青拿条破五连就想绑我?笑话嘛。”
“我操,”金高彻底忍不住了,扭回头哗地喷了一口酒,“服了服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啦!”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我就这样了,有本事别让我出去,就在这里杀了我。”
天顺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让他的脸仰到天上,厉声说:“你以为我不敢是吧?”
长法的两条胳膊搭拉在下面,风吹柳条似的晃悠着:“来吧,开枪吧,叫喊一声不算男人。”
天顺瞟我一眼,我摇了摇头,做了个打人的表情,起身道:“法哥,我上趟厕所,天顺,不许毛楞啊。”
长法似乎明白了接下来他将面临什么,惊恐地把脑袋转向了我:“蝴蝶……快回来啊。”
我边往外走边拍了拍他的脸:“上大便,时间会长一点儿,别怕,我兄弟很听我的话,他不会打你的。”
刚带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嘭嘭的声音,很杂乱,好象很多人在踢球的样子。
我走到楼梯口点了一根烟,茫然地看着远方白茫茫的大海,脑子仿佛空了。海面上的风很大,风中的海鸥像纸片一样上下翻飞,海浪溅起的水气不时将它们包围,大海好象是在涨潮,排排巨浪滚滚向前。我能看到巨浪冲击大坝蹿到半空的情景,壮观极了,可是我听不见声音,于是这样的场景就变得很安详,好象是在一场无声电影里面。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员站在我的身边轻声说:“这位先生,能不能让你们的房间里安静一些?别的客人提出意见来了。”
我冲他笑笑:“给你添麻烦了,都喝醉了……我这就去劝劝他们,我保证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烟头弹到墙角,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推开了门,长法抱着脑袋蹲在一个角落里。
我故做惊讶地哎哟了一声:“生了什么?怎么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就欺负法哥了?”
金高哈哈大笑:“不是欺负,这叫帮助他提高思想认识,让他知道,吹牛逼也是需要照章纳税的。”
“蝴蝶,”长法的脸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估计他们是打的他的肚子,“你够狠的啊……”
“唉,又误会我了不是?”我想拉他起来,可是他直打坠,我索性放弃了,一提裤腿蹲在了他的对面。
“是吗?”长法的眼睛闪出一丝恐惧,但是口气还是那么硬,“你以为我是个膘子?”
“你怎么能是个膘子呢?”我想伸手拿开他挡着脸的手,没等碰他,他猛地抱紧了脑袋,身子也开始剧烈地颤抖,我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哈哈,法哥,你这是干什么?好象我是个野兽似的,别躲我,我不会咬你的。”
“蝴蝶,你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呢?”长法的嗓音开始颤抖,我估计这一顿“忙活”不轻。
“法哥,你是条好汉,”看着他因为紧张又心虚而变得蜡黄的脸,我轻声说,“别闹了,谈正事儿吧。”
“有你这么谈的吗?”长法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别担心,”我明白他的意思,别人不会笑话我,是会笑话你的,“今天的事情没人会知道,你放心。”
长法的目光散乱,他似乎是想赶紧放弃伪装,接受我的条件:“蝴蝶,你尽管说,还是那件事情?”
我点点头:“是,还是那件事情,你打谱什么处理呢?”
长法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把力气想要保持最后的一点尊严:“你先说。”
我站起来,对常青和天顺说:“把你法哥扶起来,我要跟他先喝上几杯再说。”
“不用了。”长法惊恐地瞥了常青和天顺一眼,使劲按着大腿吃力地站了起来,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法哥,在谈事之前,咱哥儿俩先喝一杯,预祝谈判成功。”我给他换了一个新杯子,倒上酒,白沫四溢。
“谈判?”金高推了长法的脑袋一把,“你他妈有资格跟我们谈判吗?谈判是需要底气的,懂吗?”
“不用谈了……”长法瞥一眼金高,长吁一口气,彻底放弃了尊严,“我不去胖子那里了。”
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站起来在长法跟前来回踱步:“法哥啊,其实我很敬重你,为什么呢?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在江湖上行走就得守江湖上的规矩,什么是规矩,你比我清楚,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法律还厉害,你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遵守游戏规则早晚是要吃亏的,这样的例子不少,我就不用说了。我呢,一直很守规矩,为什么今天要破一次例呢,说白了,是哥哥你把我给逼的。刚开始,我按照规矩跟你打招呼,可是你不说正经话,要跟我比势力,这不是乱来是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儿这一套?动不动就‘约仗’,那是小孩子的把戏,我不想跟着你去掉这个底子,”我知道自己的这套说教多少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可是我必须这样说,要不我还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呢,“你说我要是真的跟你在后海‘开’起来了,那算什么?我伤了你也好,你伤了我也好,以后大家还见不见面了?见了面怎么办?继续拼?那有意思吗?所以啊,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我的兄弟先出手了,这你得理解……法哥,记着我这句话,要学会跟上时代,不然会被淘汰的。”
看来长法的脑子的确是不太够用的,他竟然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我歪着脑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流露出来的不再是恐惧,而是虔诚的忏悔:“蝴蝶,别说了,我他妈犯糊涂了,我根本没有这个实力跟你斗……”
“你也别这么说,”我感觉他即将成为我的人了,宛然一笑,“咱们是一样的人,无非是干的活儿不同罢了。”
“蝴蝶,不……远哥,”这小子又改了口,“蝴蝶,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插手的地盘,我一律撤退。”
“别撤退,”我坐回来轻轻拍着他的手,“继续呆在那里,我做你的后盾。”
“什么?”长法没听明白,眼睛像螃蟹那样一下子支棱了起来,“蝴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我撤出来。”
“晕了晕了,”长法猛地把身子倚上了靠背,“远……蝴蝶,你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哈哈,我不卖药,你带你的弟兄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以我的名义,我跟他谈好了,每月五千。”
长法的身上好象不疼了,身子一扭站了起来:“远哥,这是真的?”
我没有看他,从桌子上摸起了大哥大,直接给吴胖子拨了过去:“胖子,是我,杨远。”
吴胖子好象是在吃饭,嘴巴呱唧呱唧响:“远哥,有什么吩咐?”
我瞟一眼长法,一字一顿地说:“马上在你饭店里摆一桌,长法要在你那里请客,他说什么你听什么。”
吴胖子的声音像是在哭:“哥哥哎,长法这么厉害?连你都治不了他?”
我把大哥大递给了长法:“法哥,你跟他说。”
长法的眼睛像点上了一千瓦的灯泡,趾高气扬地说:“胖子,听着,遵照远哥的指示,你的店受我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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