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末初夏的下午,乍暖还寒,街边的树木一片生机。? 壹小?说w?w?w .?1?x?i?a?oshuo.com
温纯面对着棋盘上的危局,感觉后脖颈子上有冷风吹过,心里打了一个哆嗦,那抓着棋子的手,已经有些凉意了。他忍不住狠狠地盯了一眼对面得意洋洋的曾国强,心想:“你小子得瑟个屁,如果不是惦记着郭晓兰,谁肯陪着你在这里吹冷风。”
温纯是临江市望城县政府后勤服务中心的办事员,说好听点是县政府机关干部,说难听点就是个打杂的,政府机关里绝对的边缘人物;曾国强是县政府机关小车队的中巴车司机,与领导的专车司机相比,也属于司机班的边缘人物。
两人是望城一中的高中同学。毕业的时候,温纯考上了临江大学,曾国强名落孙山,在北方一个装甲旅当了三年兵,给旅长开了两年车,服役期满,旅长给在临江市当公安局副局长的战友打了个招呼,曾国强进了望城县政府机关小车队当了一名司机,算起来比温纯还早一年进入县政府机关。
曾国强敲打着手里的棋子,歪着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胡文丽贴上了唐书记,听说了吗?”
曾国强嘴里的唐书记是望城县的现任县委书记唐智民,他是几个月前从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任上“空降”到望城县来当的县委书记。“空降”的干部在官场上普遍不受欢迎,如果不“空降”,县长高亮泉顺理成章升任县委书记,某个副县长就能扶正,某个乡镇长或部门科级干部就能熬成副县长,由此而下,各级干部都有往上挪一挪的机会。可就因为他一“空降”,不仅挡住了县长高亮泉的升迁之路,也掐灭了底下各级干部“进步”的希望。
所以,从唐智民到任以来,关于他的各种不利的流言就一直没有停息过。
温纯抬头,问:“哪个胡文丽?”
曾国强不屑:“还有哪个胡文丽,就是宣传部的那个长头的著名瘟狐狸啊。”
“哦,那个瘟狐狸就叫胡文丽啊。”温纯到县政府机关上班也一年多了,办公大楼里好几百号人,说到人名还确实对不上号,可说到瘟狐狸,倒总听人提起过,反倒有点印象。按照曾国强的说法,只要不是阳痿的男人,见了胡文丽,那活儿多半要翘一下。这个女人温纯在办公室当秘书的时候见过一面,三十五岁结过婚的女人,可皮肤还像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般白皙细嫩,腰身也玲珑有致,没有像那些中年妇女套了游泳圈一般,加上又经历过男女之事,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从骨子里往外放射出魅力。
但是,司机班里给胡文丽取的绰号叫瘟狐狸,并不单单是把她名字中“文”字顺利调整了一下,而是前几任县委县政府领导中,凡是和胡文丽亲密接触过的,几乎后来都走了霉运,所以在背后才有瘟狐狸一说,望城县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多半不敢和她多纠缠,一是胡文丽名声在外,一旦沾惹上家里的后院肯定要起火,二是更怕沾上了胡文丽的霉气,坏了自己的前途。
当然,这些话自然没有谁敢跑到唐智民的耳朵边去乱扯。
关于胡文丽和唐智民的暧昧关系,温纯虽然消息闭塞,倒也从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甘欣的嘴里听到些闲言碎语,只是直觉告诉他,涉及到领导的事情,千万别打听,更不能到处张扬,这是机关人员的基本守则。
扯到领导的绯闻,曾国强是眉飞色舞,温纯是不动声色。
这就是一个机关干部与普通司机之间的素质差别。
“可不,她一直想当宣传部的副部长,努力了好几年也没动静,这回贴上了唐书记,这次干部调整应该有希望了。”
“哦,”温纯嘴角边泛起一丝笑容。“看来胡文丽想当官的**很强烈嘛。”
“嘿嘿……”曾国强怪笑几声,凑近温纯的耳根说:“据说,那个方面的**也很强烈。”
温纯推开曾国强那张扭曲的脸,骂道:“靠,这个你也知道啊。”
“那是,”曾国强比比划划地说:“你注意过没有,胡文丽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跟县里的领导说话,嗲得肉麻,一看就知道骚劲十足。”
“哈哈,你阅女无数,这方面是是专家,你说了算。”经曾国强一提醒,温纯也想起来了,胡文丽平日里的举动还真像曾国强说的那样,有股子骚劲,只是能不能像他那样联想到那个方面也很强烈,温纯倒没有把握。
曾国强再次得意地笑了。
温纯虽然很愿意从曾国强这里得到些消息流言,但很看不惯他的做派,就很认真地提醒道:“国强,我跟你说,你这张臭嘴要改一改,别真的假的到处乱说,否则的话,一辈子也开不上领导专车。”
曾国强点头,作势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嘴巴:“我不就是跟你说说嘛。你说的也对,在部队给长开车的时候没这个毛病,回来开了两年中巴车,嘴就把不住门了。奶奶的,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县领导的专职司机啊。”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在部队给旅长开车的时候,连营长们都要高看自己一眼。县政府小车队里跟领导关系好的专职司机,多少乡镇部门的头头都要巴结奉承,地位跟领导的御用秘书差不太多,许多人要钻营讨好领导,几乎都得先过了司机这一关。
“快了,快了,国强,等哪天成了县领导的专职司机,你还得关照我这个老同学啊。”温纯打趣道。
“温纯,你又拿我开心,”曾国强这回没笑,而是一脸期望地说,“我就是个普通司机,无所谓,你就不同啊,临江大学的高材生,公务员笔试的头名状元,可不能长期在后勤服务中心糊里糊涂地打杂,说实话,我看好你,你小子有当官的天赋。”
“呵呵,这话你说有个屁用,这话还是郭晓兰她妈说还差不多。”温纯又埋下头盯着棋盘看。
曾国强看温纯还举棋不定,就学着游戏中的语音催促道:“快点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急什么,时间还早呢。”温纯抬起头,朝不远处望了望,不耐烦地说。
所谓时间还早,是离郭晓兰下班的时间还早,郭晓兰在县医院当护士,周日倒班不休息,温纯是要等到她下班回家把她约出来好好谈一谈,这样不冷不热地吊胃口,让温纯郁闷至极。
曾国强顺着温纯的目光望去,不由得笑了。
那是郭晓兰的家。
“算了,你他妈的心思也不在棋上,再下一百盘也是输。”
温纯家在望城县温家岭桂花乡,曾国强家就在县城。两人既是同事,又是同学,还同属于边缘人物,关系自然亲近。所以,休息日温纯没有地方可去,就常常上曾国强家拉着他边下棋边聊天,打无聊的时间。
不过,现在的曾国强可没温纯这份闲心,他勾搭了一个女朋友,名字叫殷勤,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人家两个人正处在热火朝天腻腻歪歪的**期,哪里有时间陪温纯混时间,为了摆脱温纯的纠缠,他就把邻家女孩郭晓兰介绍给了温纯,这两人谈了几个月,关系却从刚开始的热热乎乎,展到现在的不冷不热。
下班从县政府机关大院出来,温纯时不时能看见曾国强和殷勤勾肩搭背的亲热,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县政府的公务员,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开中巴车的司机呢。
所以,休息日的时候,温纯又开始缠着曾国强下棋,一是有机会找借口接近郭晓兰,二是向曾国强讨教赢取女孩子欢心的招数。
温纯和曾国强师出同门,论棋艺旗鼓相当,只是温纯心思不在棋上,因此连下三盘,盘盘都是温纯落了下风。
曾国强把棋盘一推,说:“靠,你小子和郭晓兰到底怎么了?早先不是挺热乎的吗?”
“唉,一言难尽。”温纯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扔在了棋盘上。“刚开始我不是在县政府办公室里搞文秘吗?郭晓兰她妈不知道有多开心,逢人便吹他们家未来的女婿在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多么多么有才干,有背景,有出息,反正是吹成了一朵花,后来我被配到后勤服务中心打杂,我再去找郭晓兰,她妈的脸就拉得不知道有多长,一会儿说房子,一会儿说票子,再就是问什么时候能升个一官半职的,冷言冷语的不知道有多难听。你看,郭晓兰不在家,我都不敢进她们家的门。”
“嘿嘿,你也怪不得郭晓兰她妈太势利,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不惦记着嫁出去之后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温纯很泄气:“这个我知道,她妈当初恨不得让我们立马就把喜事办了,还不是想着我在县办当秘书,很快就能捞个一官半职的,现在看我被贬到后勤服务中心打杂,所以才来了个一百三十度的大转弯,只是碍于你这个介绍人的面子,还没有直接翻脸就是了。”
“那郭晓兰自己的态度呢?”
“她能有什么态度,她说她听她妈的?”
“这么说,郭晓兰对你还可以。”
“也谈不上可以不可以,你也知道,郭晓兰长得还不错,只不过是县医院的小护士,家里条件也一般般,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她是愿意和我不远不近地吊着,医院是女人成堆的地方,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没个小伙子追,面子上怕是说不过去。”
“那你们刚开始谈的时候,好到了什么程度?”曾国强笑眯眯地盯着温纯。
温纯不解,问:“好?好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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