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夜莱在封延的书桌上玩着毛笔,时不时在宣纸上画着什么。
许是无聊,封菀也跑过来陪她一起画,嘴上还说:“夜莱,我觉得我真是个被耽误的画家。”
封菀面前摆着近两米长的纸,她大刀阔斧,拿着毛笔不知道在上面涂涂画画着什么。
直到她美滋滋的手笔,自我赞叹:“太棒了,我画的清明上河图十分精美啊!”
夜莱好奇地走过去歪着脑袋看。
她欣赏了好久,于是指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都看不清什么是什么的画,“你这是,清明上坟图吧?”
封菀:“……”
“你都把石头画成坟头了。”夜莱发出疑问。
“啪嗒——”封菀狠狠地将毛笔拍在桌上,“不画了。”
两人坐到阳台上喝着饮料,春风十里,沁人心脾。
封菀忽然正儿八经地说:“我哥让我考计算机证书,说是准备带我一起做智能。可是……”
夜莱听得认真,“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喜欢跟人沟通。”封菀神色难得严肃,“我喜欢那种安安静静做事就行的工作,不要让我跟人接触,社交,应酬。”
从小到大,她的印象中,全部都是父母争执的画面,而且父亲的形象更是严肃愤怒的,每次看见她,父亲的眼神都不怎么和善。
以至于封菀的内心深处,是特别害怕跟他交流的。
而母亲那些年日日哭泣,哥哥又忙着读书,久而久之,她爱上了吃东西,似乎只有狂吃才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多年,也养成了她不愿意跟别人交流的性子,平时欢欢笑笑也不过是跟家里人,倘若换做外人,她只会拿大吼大叫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例如初见夜莱那次,她就险些跟夜莱打起来。
但内心的那些想法,封菀轻易不会说,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她也没说过。
她也想帮大哥,可是她……好像真的不太行。
“夜莱,我很笨的,我没有我哥那么聪明,我还胖,其实好多人都说我不像封家的孩子,我们家没有像我这么胖的,我知道我很不好。”封菀忽然低下头。
夜莱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失落。
就在这时,莱福默默地滑进了书房,它独自在书房里转悠半天。
夜莱想了想,“你不喜欢跟别人交流的话……那就找不需要交流的工作啊。”
“哪有完全不需要交流的工作?”封菀一时间有些消极。
“有。”
封菀猛地抬头,眼睛里正冒着火星子看着发出声音的莱福。
莱福道:“守林员。”
封菀:“……你给我滚!哪有女孩子去当守林员的,而且那深山老林,多危险!”
莱福闪烁着眼睛,脑袋还上下浮动了一下,像是在打量她的身材。
它说话一顿一顿的,还无法顺畅:“黑夜里,你出行,遇到猛兽,它们会以为,自己遇到了,狗熊,肯定立马跑。”
封菀捂着心口:“……”
许是发觉了她脸色黑了下来,莱福又改口:“或者,入殓师。”
它补充:“入殓师,没有同事,无需交涉,无需应酬。至于你的客户,不出意外,这辈子,是不会,跟你交流的。”
封菀捶着胸口,欲哭无泪地看向夜莱:“……我求你了,带走它!”
夜莱站起身,一本正经:“我觉得它没说错啊。你不是想要不需要沟通的职业吗?”
封菀狂吼:“那多吓人啊!万一有诈尸的……”
“即便诈尸,害怕的应该鬼。”莱福边说边躲到夜莱身后,幽幽道:“它应该考虑打不打得过你。”
“我靠!!!”
封菀一股火冒出来,再也忍不住,竟灵活的一下子冲到夜莱身后,抓住莱福就是一顿狂砸!
听着那霹雳乓啷的声音,夜莱默默地远离战场。
“让你嘴欠!”
“你这个臭家伙!”
封菀打了好一阵,直到手都疼了才停下,她叉着腰看着莱福,“哼!”
莱福幽幽转动脑袋抬起。
“看什么看?”封菀吼。
莱福声音不变:“可以,消气,了吗?”
封菀神色一怔。
莱福站了起来,铁手伸出来的时候吓了封菀一跳。
直到那只铁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只听莱福道:“你可以,很棒。消气,就好。”
说完,莱福转身就滑走。
封菀站在原地许久,久到她的眼神一直失神。
过了好一阵子,封菀下楼来,默默地走到莱福面前。
莱福转动脑袋看着她。
封菀犹豫半天,别扭地开口:“我……下手重了哈?”
莱福却晃了晃脑袋,机械化地发出声音:“我不疼。”
“对不起啊。”封菀低着头道歉。
莱福上下点头,默默开口:“没关系,莱福保护你。”
封菀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她脸上尽是女儿家的娇气,“那你还气我。”
莱福原地自转起来,像个风火轮,“我可以保护你,但并不妨碍,我气死你。”
封菀:“……”
妈的,白感动了。
-
傍晚。
夜莱接到了封延的电话,“喂?”
“夜莱,我晚上不回去吃饭,我让刘坦回去给你们准备晚餐,我很快就回来。”封延柔声跟她报备。
夜莱沉默了下,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小脚,“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好,你要乖。”封延在电话里亲了她一下,又道:“亲我一下。”
夜莱捧着手机亲吻了一阵子,“啵啵!”
-
挂了电话后,封延示意司机:“去老宅。”
这里离老宅有点远,所以封延特意提前下的班赶过去陪奶奶吃顿饭。
天彻底黑下来后,封延才抵达老宅。
家里倒是没别的人,只有封奶奶一个人。
晚餐都准备好了,封奶奶像是一直在等他。
“快来,菜都快凉了。”封奶奶笑着招呼她。
封延洗了手后过去,看见桌上的东西,他有点意外:“奶奶怎么想起要喝酒了?”
“闲来无事,老婆子也得放松放松啊。”封奶奶笑了笑,“给封延也倒上一杯,陪奶奶喝点。”
封延自然不会拒绝,“您少喝。”
封奶奶与他碰杯,各自喝了一口。
“奶奶不是想要为难你,你别怪奶奶。”封奶奶开口。
封延垂眼,“我知道。”
他理解长辈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接纳是另外一回事。
封家的规矩相对来说很森严,食不言寝不语,哪怕是封延都得守规矩。
一顿饭吃得倒是不慢。
直到第二杯酒入口,封奶奶又重复了遍:“封延,你别怪奶奶。”
封延抬眼,目光有些恍惚了,“奶奶,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喝了不少,上楼歇息一会儿再走。”封奶奶笑看着他。
封延低了低头,指腹按着太阳穴。
他也不知怎么,几杯酒下肚竟然有点头痛。
“也好。”
管家扶着他上楼去休息,直到餐厅没了人,一个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封奶奶抬眼看着她,“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面前的女人缓缓抬头,这人,正是程意暖。
程意暖点头,“我记得,奶奶。”
“封延是个责任心特别重的孩子,你跟他发生了事情,他绝不会不管的,到时候再告诉那个夜莱,我不信她还能留在封延身边。”
封奶奶盯着二楼,“你上去吧。”
程意暖转身上楼,脸上尽是紧张与一丝丝兴奋。
她终于可以得到封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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