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选择怎么出生,但我可以选择如何去死。
这叫自由!
———题记
“谁他妈的敢动我恩人!”
一道雄浑的大吼,气贯长虹,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众人皆惊,蓦然回首。
那是一个魁梧的男子,膀大腰圆,手握一把长刀,骑在马背上,跨风而来。
“罗邦成!”木冠河脸色巨变,没有多想,举着猎枪,对着那马背上的身影,扣动扳机。
“砰!”枪响了。
只见,那道疾驰的身影,在马背上翻滚一圈,重新坐稳。
只是一转眼,一人一马,已然至百米开外。
“给我拦住他!”木冠河急了,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喝。
然而,让他惊诧的是,一贯对他言听计从的苗家兄弟们,此时此刻,竟不再理睬于他,纷纷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木冠河气得脸色铁青,目光落在那鼻青脸肿的青年一行数十人身上,“建哥,你们给我拦住他!”
“这……”建哥迟疑。
开什么玩笑,你们苗人看到此人,吓得都不敢动了,我还去触霉头?
昨天被赵山河那小崽子揍了一顿,都已经够糗了,现在还让我去送死?没看到那人有多凶吗?瞪眼就他妈的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他手里那把长刀,还是红的,谁他妈的知道砍过多少人?
就在建哥迟疑的片刻,罗邦成已然到五十米开外。
“你们不拦住他,被你们老大知道,都是一个死!”木冠河寒声说道,重新拉响枪栓,他的枪口再次瞄上马背上那道身影。
“他妈的,拼了!”建哥咬牙,带着一群人,往那一人一马扑去。
“找死!”罗邦成怒吼,放松马绳,举起长刀。
“嘭嘭嘭!”
霎时间,一人一马,冲进人群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人被马蹄踹翻,有人还没接近,就被一刀拍倒,缩在后面的建哥,还敢没动手,就被罗邦成一个眼神吓晕过去。
马蹄飞扬间,一群人被生生冲散,横倒一片。
“砰砰砰!”木冠河连开三枪,然而,马背上的罗邦成,都及时闪身避了过去。
那一人一马,凶而疾,已然冲进五米之内。
木冠河的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起来。
“拿命来!”罗邦成大吼,伴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一跃而起。
呼!
有风掠过。
罗邦成举高长刀,对着惊慌失措的木冠河,一刀劈去。
“咔嚓!”
一声脆响,木冠河的猎枪,被一刀劈成两段。
浑浑噩噩中,脖子上,冰冷刺骨的寒意传来。
一把马刀,已然横在他的脖子上。
寂!
整个谷口,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无人敢吱声,针落可闻。
那个人,傲然挺立,那把横在木冠河脖子上长刀,幽幽光芒闪烁,迫人心魄。
轰!
正在这时,罗邦成来的方向,涌现出无数身影,密密麻麻,竟不下千人。
“布依家人都来了!”所有苗人,脸色大变,跟随建哥那几十人闻声,立马瘫软在地。
他们,出不去了!
“先生,您没事吧,抱歉,我来迟了!”罗邦成大喊一声,目光却依然死死盯着木冠河。
“谢谢前辈,我没事,可是我哥……”另一旁,江若雪带着哭腔,搀扶着不断流血的郑勇,一步步走过来。
“小子,你不咋滴嘛!”罗邦成瞟了郑勇一眼,一刀将木冠河拍昏,从马背上跃下,“马上来个兄弟!”
话音刚落,远处的布依人群中,一个青年,背着一把马刀,狂奔而来。
“带这个兄弟去镇上何医生那里,照料好,骑我的马去!”
罗邦成吩咐一声,将郑勇扶上马,而后,那背刀而来的青年,牵着马绳,快速离去。
“先生可以放心了!”罗邦成走到若雪面前,笑着问道。
“谢谢前辈!”若雪长呼一口气。
“我说了,你是我们仲家人的朋友,更是我罗邦成的恩人,有事情,我义不容辞!”罗邦成摆摆手说道,“幸亏我家两个小子在路边割草,看见你和那小子上山了,及时通知我,我才赶过来,先生还记得吗?两个小子的学名,还是您重新给他们取的呢,希望希望,罗希罗望!”
“多亏前辈赶来,要不然……”若雪摇头,神情苦涩,“我的一个学生失踪了,所以……”
“先生不要担心,我来解决!”在江若雪疑惑的目光中,罗邦成缓缓转头,对着一众苗家青年,大声说道,“所有的苗家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也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大家听我说……”
“我们共一片山,同一条河,一衣带水,血脉相连,再斗下去,只能让别人看笑话。而这位若雪先生,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吗?她放弃了大城市里最丰厚的待遇,跑来这里,闲着没事干吗?她是来帮我们大家的啊,不信,你们问问其他十八寨的乡亲们,她做的哪件事情,不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孩子?”
“赵山河不见了,她一个女子,不顾安危,四处寻找,这样的老师,你们见过吗?我知道,大家条件不好,都想让孩子在家帮帮忙,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先生来了之后,我醒悟了,我们不能这样拴着孩子,我们也没有权利,我们得问问孩子们怎么想啊,时代在变,再这样封闭下去,只会恶性循环,难道大家,不想孩子们堂堂正正的走出去看看吗?先生正是我的领路人啊!孩子们以后出息了,盘山十八寨的条件才会越来越好啊!”
罗邦成说得可谓是言真意切,没有丝毫做作,苗人动容,就连远处的上千人,也心潮起伏。
“老罗!”这时,苗人中,走出一个老者,“这位先生说,那帮人在我木叶寨制毒,你信么?”
“信!”罗邦成点头,“实际上,我还知道具体细节,他们的毒窝,就在木叶寨后山那个山洞里,赵山河与小龙小虎发现了,全被他们抓了,就绑在里面,木冠河这个败类,已经和那帮人勾结在一起,收购什么农产品,其实就是想用来糊弄大家,他们在搞海?洛因!”
“什么?”所有苗人震惊,不敢置信。
就连若雪,也愣在一旁。
罗邦成环顾四周一眼,大声说道:“苗家兄弟们,我们盘山,虽然贫困,虽然落后,但得有骨气,不能给祖先丢人啊,想当年,叶青云,木凌天两位先辈,就在这里,就在这绝命谷口,带着所有的仲家人,苗家人打土匪,你们都忘了吗?那些土匪来一次,我们打退一次,那是何等英雄,血都染红了这片土地,染红了小盘江,最后,所有的土匪强盗,都被赶出盘山,屁股尿流,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而现在呢?你们放任那帮毒贩子,那帮人渣不管,却苦苦为难一个尽心尽力帮助我们的女教师,扬言要打要杀,这是苗家人该有的风范吗?木叶寨的先辈们在天有灵,看到了会不会羞愧,你们自己会不会羞愧!”
“轰!”一瞬间,所有苗人,纷纷放下苗刀,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老罗!!”最终,苗人老者打破沉默,看着罗邦成,“老罗,我们从小玩到大,你说的可当真?小龙小虎也被抓了?这不是开玩笑,我们不能再做错了!”
“这个时候,我和你开玩笑?”罗邦成冷哼,“去后山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好,去看看!”老者沉吟片刻,吩咐一声,“所有木家叶家人,与仲家的兄弟们一起,给我看好那帮人,一个也不要放走,我先去后山看看,若是真的,他们一个都跑不掉,狗日的混蛋,敢来我木叶寨制毒,真当我们愚昧无知?”
“哈哈!”罗邦成大笑,“老木,我一直看你不顺眼,这次你终于开窍一次了,放心,公安局的人马上就到!”
“哦?”老者眉头一挑,“公安局?他们也要来吗?”
罗邦成说道:“他们不来,真搞错什么事,别说你我,整个盘山十八寨都担不起,老木,时代变了,我们要想办法改变别人对我们的偏见!”
“嗯!”老者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你既然知道具体细节,那叶公平呢?人是他带来的,这混账东西不会也……”
“这倒是与他无关!”罗邦成摇头,“他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就先不要多问了,我们先把那三个小东西救出来,这是你的地盘,给先生带个路!”
“哼!你刚才很威风嘛!”瞪了罗邦成一眼,老者走到江若雪面前,微微躬身,“若雪先生,刚才实在对不住,让你受惊了,等这事了,我会带着木叶两家,给先生赔礼道歉!”
“不用!”若雪回礼,轻声道,“我只想尽快见到我的学生!”
“先生雅量,请跟我来!”
……
风继续吹。
木叶寨,后山,一片玉米地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他身姿单薄,穿得很正式,一套西装,笔挺腰直。
只是,有一只衣袖,空空如也,随风而动,与他的着装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伦不类!
“我无法选择怎么出生,但我可以选择如何去死!这叫自由!”
低喃一声,他迈开脚步,走进洞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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