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生气。
不是因为她霸凌我,不是因为她逼得我整堂课都躲在厕所里的小隔间不敢出来,不是因为她把我打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甚至不是因为她毁了我的半个校园时光。
不!
只是因为,刚才她像是没认出我来。
她直视我,却视而不见,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题记
此值三月,春暖花开。
安城,城南,火车站,热闹非凡。
这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有一对恋人紧紧相拥,难分难舍;有一个流浪歌手,背着吉他,头也不回;还有家三口,说不完的话。
“姐走了,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不能让人总是欺负你,知道吗?不行就报警,再不行,你打电话给我,我回来处理,记住,你能一直忍气吞声,这样别人会觉得理所当然,会变本加厉!”
“我知道了,姐,你路上小心!”
风轻轻地吹,有一对姐妹,于门口,依依惜别。
她们,竟然生得一模一样。
姐姐是眠眠,长衣皮靴,拉着一件行李,不停地叮嘱。
妹妹是欢欢,却一身校服,满目不舍。
她们虽生得一模一样,却神态举止,相差甚远。
眠眠成熟端庄,强势凛人,欢欢安静秀气,楚楚可怜。
眠眠不眠,欢欢不欢。
她们的名字,恰与性格相反。
此时此刻,姐妹相对,手拉着手,看着对方。
忽然之间,欢欢身子一颤。
那是一个女孩,迎面而来,暼了欢欢一眼,漠然而去。
“咋了?”眠眠紧张问道,她感觉得到,小妹的不安与紧张。
顺着小妹的目光望去,她看到,有一个女孩,走进一辆豪车中。
“欺负过你的,是不是有她?”眠眠寒声道,松开欢欢,往那辆车扑去。
“不要了!”欢欢拉住姐姐,不停地摇头,“算了,我们惹不起,最后一个学期了,忍忍就过去了!”
“你!”眠眠不罢休,那辆车已然移动,极速往北而去。
“欢儿,你怎能这样!”眠眠叹道,“你看你身上的伤……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善良得有底!”
“不,我生气!”欢欢低声细语,道,“不是因为过去她霸凌我,不是因为她逼得我整堂课都躲在厕所里的小隔间不敢出来,不是因为她把我打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甚至不是因为她毁了我的半个校园时光。
不!
只是因为,刚才她像是没认出我来。
刚刚,她直视我,却视而不见,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眠眠摇头,“你要反抗,知道吗?”
“反抗!”欢欢惨笑,“个个都以为我是个另类,土包子,个个都巴结她,包括老师,我拿什么反抗,只希望这学期赶紧结束……”
“要不,我不走了!”眠眠放下行李,“我在这边,也能找工作,我看谁还再欺负你……”
“安城是小城,除了在餐厅和酒吧里做服务员,还能做什么,有什么前途!”欢欢黯然道,“我能处理好事情的,姐姐不要担心!”
“要不,转学吧!”眠眠想了想,说道,“安城又不只一中,还有其他好的学校,二中,三中等等……”
“我没事的!”欢欢摇头,“姐,时间快到了,你进展吧……”
“我不走了!”眠眠咬牙切齿,“真不放心你,哼,已经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了,还号称百年名校,辛辛苦苦考进来,怎么就容不下一个你呢?不走了,我不走了!”
“真没事的!”欢欢说道,“我不惹他们就是了,也不会想那么多,最后一个学期,我得坚持下来,考一个好的成绩,进一个好的大学,阿爸阿妈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这……”眠眠沉默。
她们姐妹,相依为命多年,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小妹上学,全由她一人供给,安城收入低,消费高,不出去打工,无法维持姐妹二人的开销。
她们才十七岁,花样年华,但却不得不牺牲一人,成全一人。
她无悔,只要小妹以后能过好日子,她心甘情愿。
某一天,小妹成才了,她会为小妹骄傲。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不因时节,不关风月,只是那撕裂中的阵阵寒意。
她不想走,却不得不走。
“姐,快到时间了,你进站吧!”欢欢轻声说道。
“嗯!”眠眠点头,看了小妹一眼,拉着行李,转身而去。
却刚走几步,她蓦然回首,回奔过来。
她,紧紧地抱着她。
“好好的,等姐回来!”一捋欢欢的秀发,眠眠温柔一笑,转身离开。
“姐,你也要好好的,这些年,苦了你了!”
欢欢不停地挥手,看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她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一时间,心里空空荡荡,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坐下身来。
风,继续吹。
不知过了多久,欢欢起身,往北而去。
一个人沉默地往前走着,好冷,好冷,又只剩她一人了。
欢欢收紧衣服。
“要是晨曦学校办高中就好了!”欢欢喃喃自语。
那里真好,没人欺负她,没人嘲笑她,大家和睦相处,努力学习。
可踏进这座城,完全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排斥她,她不惹事,事却总是找上门来,所有的一切,仿若都是她的错一般。
在这里,她格格不入。
行人擦肩而过,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但却找不到一个是她的朋友。
她想逃离这里,人越多,越孤独。
欢欢加快了脚步。
不知不觉,她来到西门,走进一条深巷中。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其旁,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梧桐树。
脚步匆匆,欢欢来到楼下。
忽然间,她听到一种声音,断断续续,很是刺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她爬山梧桐。
一棵枯枝上,有只蝉,吱吱吱地不停鸣叫。
“呀!”
欢欢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扶着树干坐在一旁,“你想飞呀,我也想呢,飞得远远的,和姐姐一起!”
“以后,我们就有伴了!”欢欢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般来说呀,只有夏天,才能听到你的声音,安城的春天来得很晚,都还没正式开春呢,这样也好,我有什么话,都可以对你说啦!”
“其实,我们都一样,是一只寒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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