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官府派来大军围山,调用强弩,打定主意是要将慕天风等人一网打尽,这时候出现在矿山上的都会被视作其同党。
若亮明身份的话……
矿税使死于慕天风等人之手,他们不会无端杀害朝廷钦使,定是受人指使,指使的人与这位上林郡尉是何关系尚未可知,贸然摊开一切,难保不会死的更快!
毕竟这儿有个现成的替罪羊!
“慕天风不能死!”
素娆望向言韫凝声道,他是查明真相最关键的一环,与官府的勾结,与鲜夷的联系,所有疑团唯有他才能解开。
官府大军从四面八方而来,快逼近山腰处,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像是一片蚂蚁,聚拢而来的官匪们也越来越多,数百人挤在这处空地上,怒骂惊嚎交织成一片。
不久之前他们手握屠刀,挥向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却不曾想须臾之间,竟也从刽子手沦为他人砧板上待宰的肉。
言韫不慌不忙的微抬下颌,“你看他们的站位。”
见他气定神闲,素娆原本有些浮动的心思落到了实处,不理会那逐渐逼近的箭芒寒刀,凝神观察片刻,突然笑了:“所有人混杂在一起后,谁是真匪,谁是假匪,一目了然啊。”
潜藏在其中的高手以九为数,成星点状围绕在慕天风周身。
其他土匪虽然也在其中,但松垮散漫,毫无章法的乱作一团,可惜当事人们没有同他们一样的闲心,否则总能瞧出些端倪来。
“越危难的关头越能看清楚局势。”
言韫睥睨着那些人,好似全然不将危局放在心上,淡淡道:“九夷阵在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手中更能发挥作用,有他们在前面开路,正好省得我们出手。”
“公子,要栽培这么一批人,不容易吧……”
素娆若有所思的盯着慕天风等人,眼神灼灼,精光乍现。
言韫眼角余光看到她如狼馋肉一般的表情,眸光微动,淡淡吐出四个字:“耗资巨大。”
实际上这个说法并不精准,要造就一批堪用的人手,从身家根骨,教授武艺,再到着其研习阵法,磨练配合,这需要极为漫长的过程,其中的折损消耗,非钱财可以衡量。
听了这话,素娆十分满意,“倘若这些人尽数折损于此,你说慕天风会不会发疯……”
“会。”
言韫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眼底掠过抹笑意,“那九人站在一起,杀伤力可不止一加一那么简单。”
“有强弩箭雨替我们分担着,下黑手还不容易?”
素娆想的明白,“要是把他们放下山去,到时候这麻烦就会落在我们头上,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一并了结。”
反正真正重要的只有慕天风一人。
除了他,其余的留着都是祸害!
“那好,待会伺机行动。”
言韫没多说其他。
说话的功夫,官兵已经又逼近数丈,脚步暂歇,命人喊话道:“此山已经被包围了,你们最好识相些,放下兵器不要抵抗,朝廷还是能对你们这些土匪宽宥一二,否则的话,强弩一出,生死可就交给老天了!”
土匪们又是一阵骚动。
“去你娘的狗杂碎,事到如今还想诓我们,大当家你说,咱们怎么办!”
“冲出去,鱼死网破!”
“就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慕天风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吵嚷,怒道:“兄弟们听我说,官府是打算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要不拼命就只能等死。”
“那就和他们拼了!”
众人拔刀怒吼,慕天风接连吩咐了几句,数百人顿时散开,一部分去了南边,西边留下的最多,负责阻截官兵,慕天风自己则是带着一行人东撤。
“弟兄们,倘若有幸能活下来,我一定替你们报仇!”
“大当家快走!”
……
官兵从缓坡冲了上来,箭如雨下,土匪们拔刀抵挡不及,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血花绽放,厮杀声震天。
素娆两人随着慕天风等人离开,东边下山就是密林,且此地地势高,坡度陡,山石众多可以隐蔽,官兵以强弩硬攻,他们占据地利杀入人群,宛如一把利刃,想要将包围撕出一道裂口来。
“那些土匪被留下当作炮灰,慕天风带走的全是高手。”
他们杀人如砍瓜,所过之处,血雾喷散,尸体蜿蜒着匍匐了一路,素娆与言韫跟在后面,暂时没有出手,他们这段时日游走于矿山四周,对此处地形烂熟于心,在下山路上有一段缓冲地带,少有能遮蔽的地方,最适合动手!
“后面来人了!”
言韫话落,拉着素娆闪身飞掠,挤入了旁边隐蔽的山缝中,这缝隙极窄,外面又有杂草掩盖,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好处是这地方视野极佳,正好能将整个战况一览无余。
素娆脊背紧贴着山岩石壁,阳光炙热晒的它有些烫人,她微微侧首往外面看去,“官兵不会来得这么快,来得人到底会是谁……”
那些人影灵活,顺着小路狂奔而下。
“大当家我们来助你!”
刀光尽出,十几人嘶吼着一头扎入人堆,提刀就砍,官兵们一时不防被他们杀了十来人,血气逐渐弥漫开来。
他们与慕天风等人越靠越近,一身浴血,悍勇无比。
“居然是他们。”
素娆留意着各方战场,来的正是破庙那伙人,有他们的加入,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官兵更是节节败退,情况有些不妙啊!
忽的,她想起一事,猛地抬头:“他们来了,那岂不是说明栖迟也……”
话音戛然而止。
外面厮喊打杀声如雷贯耳,在这一刻,却都好像远去,素娆怔怔保持着仰望的动作,脖子有些僵硬,眼前被倾泻而下的广袖覆盖,朦胧光影间,独那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刺目而扎眼。
他的皮肤很凉。
唇瓣擦过的刹那,温热与冰冷相触,宛如水火交融,两人身子皆是一震,言韫只觉得那处肌肤点燃了一团火,烧的他一贯冷漠的神色有刹那龟裂。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
——言韫捻了骨哨准备联络栖迟,因这处空间狭窄,手从侧边抬起,刚至唇边,她猛地抬头,那朱红色的唇瓣正擦过他的手腕……
空间,一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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