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九百九十九日。
三年了,终于生了,终于生了……”
我大笑了起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男的女的?”
“臣不知。”薛洪道。
“好,好……薛洪,这第二件事就是,朕要你救一个人,朕的青儿。”
“领旨。”
“你不通化外之术,”我说,“青儿被那个法牢困着,你解不开。来,朕这里……”
“皇上,法牢已经解开了。”
“什么?不可能。”
我有一些诧异:
“那法牢乃是朕请了九名化外大道高人,炼了足足九九八十一日,才设成的。
没有朕的解阵法器,别说是这大秦宫里,就是这世上,也绝不可能有人解得开。”
“臣也是不解。只是那老婢说,青才人临盆之时,发生了非常奇怪的……“
轰……轰……
殿外,远方的黑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不断撞击着一扇厚重的大门。
“薛洪。“我打断了他。
“臣在。”薛洪道。
“朕说的两件事,都记下了?”
“杀一人,救一人。”
“是杀两人,救两人。
记住,杀了那贱人母女两个之后,把朕的青儿还有那个新生儿都带上,出宫,找个隐秘的地界藏好。
若青儿她二人有半点闪失,薛洪你人头落地!”
“遵旨!“
薛洪突然想起了什么,“皇上,还有一个人也要救啊。”
“谁?”
“太子殿下。”
“别跟朕提那个逆子!”
说起“太子”,我突然又恼怒了起来:
“大敌当前,他身为太子,却整天在外游荡,永远不在东宫。
这么个不听话、不知进取的儿子,朕要他有何用?”
“可皇上,殿下他只有十二岁,孩子心性好玩,这也是正常的。
臣一直兼着东宫亲卫,对殿下很了解。
他虽然表面轻狂,可是天资聪颖、秉性纯良,绝不是……”
“住口!”
我冷冷看了一眼薛洪:
“很了解?你一个侍卫将官,这么了解太子,你想做什么?!”
薛洪愣住,说不出话。
“还不快去!”
“是!”
薛洪无奈叩了个头,从怀里掏出了些百姓服饰:
“皇上,请您立即换上这些衣裳,臣护送您出宫后,马上返回办理您吩咐的两件事。“
“哼……朕说过要走了么?”
“啊?可是皇上,唐军就在外面……”
我回头一指,后面戒坛上的那个莲花座:
“朕的宝座就在这里,朕哪里也不去。滚!”
“皇上,您是臣的救命恩人,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这大秦国不能没有了您啊,皇上……”
“再不走,朕这就杀了你!!”
我一抬手,砰的一声,又是一个玉器碎了一地。
轰……轰……
殿外的黑夜里,撞击声越来越密,越来越重。
薛洪一闭眼,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深做了一躬,往殿外走去。
“薛洪。”我突然喊了声。
薛洪立即转头,“皇上?”
我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去找着那个逆子,带他一起走吧。”
薛洪大喜:”谢皇上!”
“还有……”
我好像有些犹豫,可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块小小的玉印,通体透彻的碧绿色。玉印的上半部分,还雕了个盘膝坐着的人像,手里捏着个什么。
薛洪一惊:“皇上,这可是先皇留给您的镇国玉印……”
“留给我?哼哼,那老东西,要不是朕用那个西域美人迷了他的心,使了招‘偷梁换柱’,这东西会在朕的手上么?“
玄光,在我手里一闪!
啪的一声,碧色玉印上,那个人像的头被掰了下来,凌空抛了出去。
薛洪接住了。
“给那个逆子,”我说,“告诉他,这是最为重要的事。让他把他那条小命、还有这东西,都给朕保好了。
他要再敢像以往那样胡来,朕……“
我看了看手里,那块无头的碧色玉印:
“还有九泉之下,我薛氏的列祖列宗,都饶不过他!“
“是!”薛洪道,“臣一定把殿下找到带出城去,可皇上您自己……”
我怒目一瞪。
那个青年武官长叹一声,把碎玉收入怀里,伏在地上又是一拜,起身消失在殿外的暗夜之中。
轰……
黑夜中,远处的那扇门好像被撞开了,有什么东西潮水般涌了进来。
我缓缓转身,穿过阴森的大殿,走上了戒坛。
眼前,就是那个莲花宝座。
这宝座和殿内的其他建筑不同,非金非玉,通体用一种黑幽幽、肉类一样的东西做成。中央刻了一个偌大的“卍”形佛印,通体透明,四角各有一眼。
这是个佛门封印?
我盯着那佛印。
似乎有一道隐隐的黑光,被佛印封锁住了,深深埋藏在了莲花座的底部。
不,不是这宝座的底部。
是深深的地府,万丈深渊之中。
我掏出玉瓶,一昂头、烈酒冲进喉咙,浑身炽热!
嘭!
酒瓶摔碎了。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铜镜,放到了眼前。
阴光朦胧中,镜子里是一张眉宇清秀的脸,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可那种苍白憔悴,又像个八十几岁的老人。
终于看到“我”,看到“他”的样子了。
没错,这张脸,就是惊狼岭的洞穴里,那个干枯人头的脸。
那个人头,果然就是薛仁越的人头,这个“魂主”,果然就是薛仁越!
“弹指芳华,烟花尽,少年恨白头……“
我这么唱着,手一捏,镜子也碎了。
我缓步走上了莲花宝座,盘膝坐在那个佛印上,闭上了双眼。
时辰,一息息地过去。
黑夜里,潮水般的声音越来越近,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大殿里,地面都颤抖了起来,满地的碎片楞楞作响。
呼……
寒风一阵,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大殿正门,夜幕下,有些什么走了进来。
那是一些黑影,影影绰绰的不知有多少个,一直走到了戒坛的下方。为首的一个站了出来,对着我轻一叩首:
“为臣见过皇上。”
好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将官。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我坐在宝座上,缓缓张眼,俯瞰了过去:
“郝忘身,你不在城里助你父亲与唐军作战,带着这么多人,深夜到宫里来做什么?”
郝忘身?
没错,这把温和的声音,我在之前古寺的那段“魂印”记忆里,就听过。
戒坛下的这个人,就是当时郝瑗身后的那个年轻将官,郝瑗的儿子,郝忘身。
十六年后,“人头鬼案“的受害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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