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贪、整军、金融,改革议政会议,落实立宪、君臣分权……这几项改革,单独做一样,就要纷纷扰扰,几样一起干,没有大魄力,大手段,是断然做不成的。
王宁安靠着深厚的威望,娴熟的手腕,把一切都摆平了,至少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也付出了代价,就拿今年的户部岁入来说,第一次出现了下降,同时开支猛增一大截。
眼看到了年底儿,管着钱袋子的曾布不得不来找老师哭穷。
“师父,目前增加的几块开支,第一是老迈致仕官吏的安置,这笔钱无论如何也少不了,弟子已经授意下面,按照在职俸禄的八成发放,全部算下来,一年增加了3000万的开支;再有就是整军,淘汰老弱,更换新的军官,采取军衔制,安顿退役老兵,这个花销是5600万,还有议政会议改革,也有800万,再有陛下和政事堂明定权责之后,宫里的宦官,还有皇城司和殿前司,这些衙门都要调整,又是一笔不小开支……”
曾布一样一样算着,全部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个亿。
年初做预算的时候,是按照税收增加百分之8做的,可问题是如此折腾,加上金融动荡,很多投资项目没法落实,银行借贷停止,朝廷投资下不去,民间更不敢大兴土木……结果就是经济仅仅维持了百分之2的增长,税收的增加更是可怜……所以计算下来,整个的亏空超过了2亿。
“师父,目前一些新技术,新产业的扶持资金下去了,只是要想看到成果,至少要两年以上,预估明年的亏空还会加大……弟子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不向师父求助。”
王宁安微微点头,“现在是攻坚克难的时候,你们肩上压力大,我也清楚,但诉苦没用,你们要拿出办法才行。”
老师语气带着一丝愤怒,曾布不敢卖关子了。
“办法当然有,亏空这么大,靠着寻常手段,已经没法解决,必须把亏空转嫁出去……只是眼下海外抵制的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弟子不敢轻易下决断,还请老师裁决。”
前面就提到过,金融改革,收回银行,发行信用货币……当时除了大宋本土挤兑之外,其余的海外属地,都出现了抵制新币的情况。
王宁安虽然下令解决,但是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内部,无暇顾及外面,所以抵制一直存在,而且在天竺出现叛乱之后,各地的叛乱就风起云涌,规模越来越大。
辽东的生女真,高丽的仆从军,倭国的诸侯,南洋的土著,包括交趾,大理,占婆等地的王公,还有西域的游牧部落……几乎是一片烽火,愈演愈烈。
大宋扩张太快,几乎在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几百年也完成不了的壮举,哪怕有了蒸汽机,有了铁路,生产效率万倍提升,也会不可避免出现后遗症。
本来按部就班,一样一样解决,只要假以时日,就能完全摆平,可现在的情况变了,这些叛乱的家伙跟开了挂似的。
只有几百人的乌合之众,怎么也抓不到,今天还用大刀片,明天就用上了火绳枪,后天就有了火炮。
装备更新不说,消息也灵通了,各地驻军想要进剿,往往都会扑空,根本抓不到乱军的影儿。
这还不算,在各条航路上面,甚至出现了许许多多海盗,沿海许多州县都遭到了海盗的袭扰。
整个海外贸易受到影响,货物出不去,货币遭到抵制,巨大的财政赤字无从解决。
……
每一样事情都让人头大,现在却是一起扑来,威力更加骇人!
“师父,眼下的情形,绝对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没有人帮忙,那些乱贼哪来的本事造反?”曾布道:“师父,弟子以为当采取铁腕,绝不留情!”
王宁安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眼前的局面看似纷乱,各种挑战一起上来了,但是也分主次,其实真正的核心还在天竺!
辽东,西域,塞尔柱故地,这些地方部族的叛乱,其实无足轻重,游牧部落就没有一天不打仗的,自从大宋进入火器时代,骑兵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水泥碉堡,火铳火炮,再多的骑兵,都别想祸害大宋的腹心之地,只是添点堵儿。至于高丽,倭国,交趾,大理……这些地方原本都有王室诸侯存在,被大宋掌控之后,这帮人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大宋通过不断移民,已经改变了人口比例,他们掀不起风浪。
“这几处是理学经营最深的地方,当年迁居海外的世家大族也心有不甘,叛贼能耳聪目明,用兵如神,全靠着他们在背后指点。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实在是可恶!”
王宁安狠狠一锤桌子,又轻蔑道:“他们虽然可恶,但也只能玩点不入流的手段,根本不敢直接跳出来。他们就像是孤魂野鬼,必须附体傀儡,才能伤人。王雱算是他们的傀儡,各国的残余势力,也是傀儡,连决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岂能获胜?”
王宁安几句话,堪称鞭辟入里,把理学,世家,金融集团的面目全都给撕开,看起来他们很厉害,阴谋算计,巧妙无双,时机把握,天下少有……但说到底,也是一群见不得人的小鬼,不值一提!
当然了,也只有到了王宁安的地位,才敢小觑这帮人。
信不信,换了别人,天下这么乱,早就被逼着罢相了,哪里还能稳如泰山?
算了一圈下来,最有威胁的就是天竺。
天竺地盘大,人口多,物产丰富,市场辽阔,是大宋所有殖民地当中,价值最大的一个,偏偏又是经营时间最短,根基最薄弱的。
狮子会挑选最弱的猎物下手,天竺就是所有环节中最薄弱的一环,想不从这里下手都难。
所有的事情都汇聚到了一起……“看起来必须在天竺掀起一场大战了!”
王宁安突然很想笑,如果不是后世的经验,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高看三哥一眼,奈何一个靠自残,靠下跪求尊严的地方,怎么也让人提不起兴趣。
懒散马虎的阿三根本不是对手,或许最大的敌人就是瘟疫和疟疾吧!
不过自从赵曙感染疟疾之后,大宋的医生已经把攻克疟疾当成了最重要的任务,目前已经取得了相当成绩。
金鸡纳霜成了军中的标配,准备充足。
“给柳羽和王宗翰下令,3个月之内,把叛军的头目米依灭了,杀不了这个女匪,就要他们的脑袋!”
嚯!
好严厉的军令,那可是你的儿子,就不怕万一失误,到时候不好下台吗?
从大宋到天竺,坐火车,乘轮船,按照最快的速度,也要一个月,一来一回,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能对付几十万的叛军吗?更别说把女匪的脑袋送来了。
王韶都犹豫了,“王爷,兵部的意思是宽限三个月,调动一万精锐过去,把握更大一些……”
一项虚心听从意见的王宁安,此刻却无比固执。
“天竺有一万多驻军,还有那么多水师,我已经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如果不能立刻平贼,我就要追究之前贻误军机,踟蹰误国之罪!不要再废话了,就按照我的意思去传令。”
王韶无可奈何,师弟啊,不是你老哥不照顾你,是你爹太倔了!
就这样,一份军令,只用了27天,就送到了天竺,放在了狗牙儿的面前。
提前一天,就多出一天备战的时间,王韶真够意思!
倒是狗牙儿,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对人家的好意没有太多的感激,反而不停盯着柳羽的肩头,上面有两颗闪闪的金星,相比之下,自己肩头只有一颗,实在是太寒碜了。
柳羽气哼哼的,“看什么,还不是你爹不让出兵,结果兵部追究下来,把我的三颗星变成两颗星,这事怪你爹!”
柳羽身为驻天竺总督,原则上是上将,但是因为天竺叛乱,他处置不力,被降了一级,肚子里都是怨气。
狗牙儿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柳羽,得意道:“别埋怨了,这回保证让你官复原职,没准我也能混个上将当当!”
“你?”
柳羽撇着嘴道:“我说大侄子,你才30出头啊,就想当上将?我们活不活了?”
“那有什么?”狗牙儿不服气道:“我爹这个年纪,早就是西凉王了,和他比起来,我还差好远呢!”
柳羽翻了翻白眼,也就是你小子,动不动就拿你爹说事……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把你爹当成了神仙,别说较劲儿了,连比较的心思都没有。
“你还真是有志气!只是光有志气没用,好些日子了,你一不练兵,二不备战,下面文恬武嬉,拿什么去平叛?我怕这一世英名,都要陪着你打水漂了!”
狗牙儿呵呵一笑,“你那么推崇我爹,殊不知我爹打仗的本事简直惨不忍睹,他只是善于在暗中用功夫而已……不巧,他的绝招我早就学会了,你瞧着吧,十天之内,米依的脑袋就会被砍下来!哈哈哈……”狗牙儿得意地狂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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