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就不觉得,这江家,特别有意思吗?”前有陆雪瑶这位Z省高官家的闺女,豁出脸面和尊严地下嫁,后有顾美美这位颇有魄力手腕,论心计智商,分分钟就碾压顾家真正天才顾珊珊的“黑马”,同样豁出一切的下嫁。
如果说,陆雪瑶的下嫁,还能称得上是年轻人为爱痴狂,一时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决定。但,就身份地位上来说,江家和陆家,虽谈不上什么“门当户对”,但,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凤凰男和白富美”的故事。
那么,顾美美的下嫁,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里,确实能套用“真爱”这两个字。但,在知道顾家一窝的狐狸,顾美美更是其中佼佼者的知情人眼里,顾美美的下嫁,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怎么这样清楚?”薛将军挑眉,并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毕竟,这种事情,连被众人冠以“老狐狸”称谓的顾参谋长都没想到,就更不用说其它人了。偏偏,薛玲这么个从不曾被外人放在眼里的“黄毛小丫头”,却走到了众人前面!
“我有独特的渠道啊!”知道薛将军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并琢磨开来的薛玲,冲薛将军挤眉弄眼,还不忘记吐舌头扮鬼脸。
那幅“娇俏活泼,天真可爱”的姿态,即便,薛将军刚才亲耳听到了那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句都暗含深意的提醒之话,即便,薛将军比任何人都坚信觉醒了宿慧的薛玲,确实当得起“大智若愚”这个评价,但,在这一刻,薛将军依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我以为你们是合作伙伴?”
言下之意,既然薛玲和顾美美是合作伙伴,哪怕只是暂时的,但也得遵守一定的道义,绝不能像薛玲这样说坑就坑吧,连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
“爷爷,敢混商场的人,就算最开始的时候是个被人骗了都还会帮对方数钱得傻白甜,过个几年,也会变成轻松松松算算计人也不眨眼的黑莲花……”薛玲一脸的意味深长,在商场上谈情意,不是不可以。关键,要分别对待,跟顾美美这样一个逮着机会就往死里坑她的人谈情意,她傻呢?还是傻呢?
薛将军瞅了薛玲一眼,没有吭声:这,真不是在说薛玲自己?
“我是商场里少见的老实人。”这口锅,薛玲可不背,“别的不说,就拿那些市面上也找不到的蔬菜瓜果来说吧……”
薛玲说的这些,薛将军又怎会不知?不过是觉得薛玲这几天有些太过得瑟,必须出手压一压:“再有两天,你爸妈他们就过来了,房间都收拾好了吧?”
“这么快?爷爷,你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做做准备?”薛玲不由得拿怀疑的目光看向薛将军,她不就是暗搓搓地看戏,顺带着落井下石、煽风点火了一番吗?至于一言不合的就扔这样一颗炸弹下来!
“都是一家人,还要做什么准备?”薛将军一脸的淡然,神情举止间,看不出丝毫的故意。但是,坦白说,薛玲并不相信薛将军。尤其,在两个人互相坑害,互相伤害,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情况下。
“那么多年没见面了,又不是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能遵循最基本的礼仪客套,就算某些举动戳到了对方的心窝子,也能一笑而过,并不会放在心上。”
眼见,薛将军一脸的不以为然,薛玲叹了口气,不得不举例来说明自己的担忧很有道理,绝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脑补”,更没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就像待客时,我们不仅要知道客人有什么喜好和忌讳,也要知道客人和哪些人面和心不和,不能安排在一桌……”
这番话,乍听之下,确实有几分道理,然而,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薛玲不仅将生养自己的父母当成了客人,还是那种主人家极不喜欢,偏偏又不请自来的恶客。
虽然,薛将军也瞧不上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夫妻,身上也没华国父母的通病——自家的崽,就算自己再怎样地嘲讽蔑视,却也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的“护犊子”心态,更明白这两人给薛玲带来了非常大的伤害,依照觉醒宿慧后薛玲那心眼比针尖还要小,又睚眦必报,偏偏,还有让执行特殊任务,且在世界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自愧不如的报复手段,若非看在他的脸面,还真会悄悄下了暗手……
但,说到底,人活在世上,就必然要受到规则的制约。而,这些规则,不仅有法律方面的,也有人情世故方面的。
简单地来说,在自家人面前,薛玲对薛建平和杜秀英这般态度,也就罢了。在外面,却是必需做一个乖巧懂事,贴心孝顺的“小棉袄”。
只是,薛将军并不会强制要求薛玲主动出手修补和父母之间的亲情,并非“强扭的瓜不甜”,而是单纯地心疼和怜惜,不愿意让薛玲为难。
即便,薛将军明白,只要他说一句,哪怕是半开玩笑地说一句话,薛玲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但,何必呢?
说到底,他的年纪摆在这里,就算再如何地调养,瞧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几十岁,但,身体机能到了一定年限后,就会自然而然地衰老,非人力所能阻拦和抗拒。
如此一来,他必然会走在儿孙前面。那么,在他活着的时候,薛玲和父母装出一幅情深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而,一旦他去了,谁敢肯定,他们就不会因为长年累月地被压迫而生生翻脸成仇?
想想,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双方,就因为他的横插一杠,而出现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情况,就算他去了,九泉之下也没办法安稳!
只是,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薛将军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修补薛玲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毕竟,一旦他去了,那么,刨除其它因素,和薛玲在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就是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而,这两人还是薛玲的父母,真狠下心来拿捏薛玲,那还真是一捏一个准。
虽然,以薛玲的能耐,薛将军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不慎踢到铁板并最终激怒薛玲,而没能收拾薛玲不说,反过来被薛玲收拾了,但,坦白说,能少一点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尤其,薛建平和杜秀英的薛玲父母身分上的便利,注定了薛玲待他们,还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声名俱毁的下场。
然而,还不等薛将军费心琢磨出一个能完美解决此事的法子来,时间一晃,就到了两天后——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提前同薛将军打过招呼回家的日子。
在两人的想法中,这天,一大早,薛将军和薛玲祖孙俩就应该守在家里,并准备一桌丰盛的接风洗尘宴,等候他们的光临。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且不说,向来在薛家说一不二的薛将军,单单,薛玲这么个往常不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傻姑娘”,就不会轻易如了他们的意。
简单地来说,薛将军和薛玲通通没将两人当回事儿!
因此,这天,特意挑了上午十一点,准时出现在薛家小院外的两人,就惨遭“铁将军”把门!
“阿平,你没和爸说,我们今天回家吗?”
为了今天的装X,出发前,杜秀英特意挑了件能彰显自己娇好身材的白色羊毛连衣裙,外面也就搭了件咖啡色呢子大衣,头发烫了个大卷,随意地披在肩头,戴了顶和呢子大衣配套的帽子,黑色皮手套和脚上蹬的半筒小皮靴是搭配在一起的同款。
这一身,别说八十年代的当下,就是千禧年之后也不过时!
这一点,杜秀英并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挽着薛建平的胳膊,一路招摇地走进大院时收获的众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尤其,那些和她年纪相当,或者,比她年轻十来岁,穿着打扮却跟个农村大妈一般无二的所谓公职或干部军属们那几乎化为实质,粘着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更是让她忍不住地挺胸抬头,犹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般,恣意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这身打扮,确实好看,然而,只有穿在身上,在雪花飞舞的冬天里走上一段路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美丽冻人”。
就连杜秀英本人,也在下了车后,心里就开始后悔起来。尤其,在走了十来分钟路后,顶着寒风瑟瑟发抖的杜秀英,若不是想要以最好的姿态达到“一鸣惊人”的目标,还真会在满腹懊恼后悔的情绪冲击下,毫不犹豫地缩进薛建平的怀里。
然而,杜秀英并不知道,那些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开的大妈婶子们私下里又是怎样议论的,否则……
“那两位……你们谁认识?”这是一刚来不久的大妈。
“瞅着有点眼熟,就是一时半会儿地想不起来。”这是一位在大院里待了几十年的老婶子。
“我以前也没见过他们……”这是一位观察仔细,又很爱与人分享八卦的婶子,“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位男同志长的有点像薛老?我听说,薛家老四夫妻俩前段时间回京了,会不会就是他俩?”
“对,我说咋这么眼熟!”老婶子一拍掌,给了刚才提醒自己的那位略年轻一些的婶子一个赞许的眼神,“就是他们!”
“我听说,他们有四子一女,女儿就是前几年接回京城后,就一直陪在薛老身边的小姑娘?这么算下来,那位夫人也有四十来岁了吧?瞧着就跟个刚嫁人的年轻小媳妇儿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听说,那位夫人是文工团团长,领着手下一帮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费心收拾打扮自己,还不得被比到墙缝去!”这位大妈才是能耐人,明明是贬低人的话,却被她用羡慕的口气说出来,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文工团的啊……怪不得,这大冷的天,还穿这么少……”
“年轻人,仗着底子好,可劲地折腾,等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愁啰!”
……
其实,不用等到五六十岁,现在,杜秀英就已经发愁了。一月底的京城,虽谈不上什么冰天雪地,但,明媚的阳光透过重重树梢照射在人的身上时,依然没有多少暖意。最最重要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凛冽寒风,每一次的吹拂起发丝,掀动衣角,都带走身体里一部分热量。
忍下搓手和跺脚这种并不符合自身雍容优雅气质的举动,杜秀英抿了抿唇,特意比平时放慢了几分语速,以免颤抖的牙齿和被冻僵的舌头打架,从而暴露了自己眼下的尴尬和难堪状态:“阿平,要不,我们去附近邻居家借几样工具,把锁撬开?”
放二十年,再不然,十年前,杜秀英也会提议薛建平干脆利落地翻墙,而不是去找一些不熟悉的邻居借撬锁工具。
然而,现在嘛?
杜秀英要竭力忍耐,才能在见到挺着个六月孕妇肚,满脸横肉,绝对当得起“膀大腰圆”这个评价的薛建平时,不将心底深处的嫌恶显露于外。
“这个时间,原本就没多少人在家,我们再等等吧。”薛建平淡淡地说道,以前,他的脑子进水了,所以,才会被杜秀英那不上心的演技给蒙住心窍,从而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许多诡谲违合处。但,现在嘛……
“可是……”杜秀英从不是一个能吃苦受罪的人,这一点,从她长大懂事后,敏锐地感知到周围人对上自己,尤其,那些男人们待自己时,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怜香惜玉后,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恃美行凶”。
就如眼下,见到薛建平竟准备蹲下来,一幅“守株待兔”的模样后,杜秀英磨了磨后槽牙,忍着心底泛起的将眼前一切碍眼的人和事都撕碎的咆哮尖叫欲望,咬了咬唇,抖了抖身体,双手环胸,一脸哀怨和祈求地看着薛建平:“外面太冷了……我现在只想进屋歇歇脚,烤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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